书城武侠晚唐三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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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短和尚落败芒砀山 十二能嫁女安义村

铁和尚一看大砍刀被瘦侠抢去,当时就面呈畏惧之色。瘦侠轻蔑地一笑,将一把刀抛向铁和尚。铁和尚一愣,忙不迭地接了过去。随后,瘦侠又将另一把刀抛向了肉和尚。肉和尚也不客气,接刀在手,喊一声,使出精熟刀法,滚向瘦侠。瘦侠勾勾右手食指,示意铁和尚同时参战。铁和尚嘟囔一句什么,也挥刀杀了过来。

看热闹的人一阵骚动,有人在窃窃私语。

十二能不解地望着瘦侠。

梁氏母女担心地注视着瘦侠的一举一动。

瘦侠沉着应战,轻松出招。

铁和尚身上的铁叶子开始稀里哗啦乱响,沉重的铁鞋踏在地上,铿铿有声,激起股股灰尘,呛得看热闹的人赶忙掩着口鼻。他攻击的速度减缓,力度减轻。瘦侠快速出手,把他铁背心的前幅扯了下来,跟着一掌,将他拍退一丈开外。戏谑地说道:“铁师傅,要是累了,休息一会再上,这样可以多活一会儿。”铁和尚恼羞成怒,凝神聚气,提刀再战。然而,他的进攻已不能对瘦侠构成任何威胁。

比较而言,肉和尚的武功要高出铁和尚许多。打到此时,他的速度、力道、招数,甚至起纵的高度,还和初时一样。瘦侠连出十多招,逼退肉和尚,瞅空抓向他颠动的肚皮。瘦侠以为,肉和尚那不停抖动的肚皮,肯定禁不住他轻轻一抓,一抓就会掉一块肥肉。然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那嘘嘘囔囔看似泡肉的肚皮时,瞬间变得比铁板还硬。瘦侠不免一惊,不知道这家伙到底练的什么功。肉和尚此刻得意了,边打边说:“瘦小子,有啥绝招,尽管使吧,老衲陪着你。”瘦侠说:“我没啥绝招,就像我的人,再普通不过。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要有啥保命的招数,赶快使出来,一会儿,我要是没耐心陪你们玩了,你就死定了。”肉和尚说道:“说大话撑不烂你的嘴!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铁和尚还在苦撑。他的沉重的铁鞋落在地上,一踩一个坑,一踩一个坑,每坑皆有二寸深浅,但他还能自如拔出,照常迈动。及至后来,踩踏的脚坑越来越深,五寸,八寸,一尺,一尺二寸,一尺五寸。整个三鲜街被他踩踏得坑坑洼洼,好像猪拱得一样,更被他踢腾得尘土飞扬,目不能视。铁和尚不甘心就此失败,他还也要试图拼死一搏。于是,他怪叫一声,拔地而起,拼尽全力撞向瘦侠。瘦侠轻轻一闪,铁和尚扑空,两条腿深深地陷入到土里,足有三尺深。他再也无力拔出腿脚,呆愣愣地站在那儿,干着急不出汗。喘息一会,他拼命挣扎,前后摇摆,绝望地大喊大叫,手里的大砍刀不知是扔了好,还是拿着好,模样显得十分滑稽可笑。

众人一阵哄笑。

瘦侠喊道:“老家伙,我不杀你,你自行了断吧。”

铁和尚羞愤难当,叽哩哇啦乱叫,使劲将砍刀扔向瘦侠。

不料,一直站立一旁作壁上观的短和尚,突然一跃,飞起一脚,将大砍刀又踢回铁和尚。铁和尚猝不及防,一颗永远笼罩着厚厚的铁头具的硕大头颅被锋利的砍刀一下切掉,骨碌碌滚了老远,一股热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短和尚依然恨恨不已,娃娃腔十足地说道:“废物!老衲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

瘦侠闪躲一旁,说道:“我佛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小和尚,我劝你,回归山门,恪守戒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然,佛祖会降罪于你的。”

短和尚扬着一张天真稚嫩的娃娃脸,奶声奶气地说道:“老衲虽为和尚,却不信佛,只信自己。古语有云:人不自信,何言自立?老衲与什么佛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不要再拿什么佛祖吓唬老衲了。”

肉和尚插话了:“师兄,跟他费什么话!赶紧动手,杀了这瘦猴,好回去交差。”

“阿弥陀佛!师弟,就依你,动手!”

话音未落,从背后拽出两根比擀面杖稍粗一些的熟铜棍,每根三尺长,两根往一块一磕,再一拧,变作了一根六尺长的棍子,搦在手中,使一个棍花,滚滚而来。

想想看,一个稚气未脱看似营养不良身高不满三尺却白须飘飘的六七岁孩子,手拿一根六尺长短重达九十二斤的明晃晃的棍子,样子是何等的逗,何等的萌!然而,谁要是觉得好玩,谁就离死不远了。要知道,他是一位成名日久的一百三十多岁的武僧啊!

肉和尚见状,抖擞精神,挥舞砍刀,强势加入。

瘦侠赤手空拳,穿梭于刀光棍影里。

短和尚果然不愧为成精的妖魔,武功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力大势猛,棍法诡异,一会天上,一会地下,只见棍影罩体,不见武人弄强,只闻棍风疾劲,不闻人声聒噪。

瘦侠闪转腾挪,游刃有余。打着打着,瘦侠无意间朝小吃铺门口一瞥,暗自一惊:停放在门口的香车不见了!难道是寒兄赶到了?将香车转移了地方?不可能。两人说好了在天里庙接应,白侠不可能到九里棚来。退一步讲,既使白侠探知这边发生了以外,赶了过来,他也会想法告诉自己,他来了。瘦侠一边打一边在人群里搜寻,并未发现白侠的人影。那么,弄走香车的一定另有其人。再瞧瞧小吃铺门口,汤滚和他的兵士依然站在原地,傻呵呵地观战呢。不能再玩了,得尽快结束争斗。想到此,瘦侠暗暗将功力提到八成,运神功,张嘴吐出一撮绣花针,一片银光闪耀,泼向肉和尚。肉和尚急运气功,然而,稍稍迟了那么一瞬,一撮绣花针已全部刺入他的身体。不过,并未刺入内脏,而被他的气功挡在了肉里。肉和尚一扭身,将绣花针全部逼出。短和尚一看同伴吃亏,棍法一变,跃到空中,向下攻击。瘦侠不躲不闪,迎着棍子而上。沉重的棍子“嘭”的一声夯在了瘦侠的头上,瘦侠没事,倒是棍子被弹开了。短和尚两手酸麻,心中骇异。从此,不敢怠慢,撤回棍子,再施杀招。瘦侠大喝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肉和尚,伸手抓住了他的肚皮,用力往下一扯,一块肚皮给扯了下来,登时门洞大开,满肚的肥肠一嘟噜一嘟噜流了出来。肉和尚还要挣扎,瘦侠吐出一撮绣花针,一根不剩地刺入他一头一脸。肉和尚双眼被刺瞎,大脑神经被破坏,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蹬了蹬腿,气绝身亡,一缕幽魂飘到灵山销账去了。短和尚一见,陡生退志,手中略略一慢,瘦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熟铜棍的这一头,往空中一举,把短和尚整个人挑在了半空。短和尚死死抓住熟铜棍,在半空乱舞。瘦侠手一松,熟铜棍带着短和尚落了下来。瘦侠忙伸手去接,意欲擒拿对方。短和尚虽败,心智尚明,急忙松手,丢掉棍子,一个空翻,掠到一颗树上,再一纵,跃上一户农房,往下一溜,转眼不见了。书中暗表,短和尚此次落败,逃往芒砀山,准备重练神功,一图东山再起。后来,在开封郊外的白杨林,终于被瘦侠剿灭。此是后话,叙过不提。

眼看短和尚逃跑,瘦侠并未追赶,心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你若再出江湖,我定将你剿除。三两步来到小吃铺前,急急问汤滚:“车呢?咱的车子搁哪儿啦?”汤滚傻乎乎地回答:“大个子弄走了。”“大个子?哪个大个子?!”汤滚说:“就是大个子呀。”瘦侠急的直冒汗:“我问你,是哪个大个子?”“就是那个大个子呀。”十二能跟了过来,摇摇头,说道:“别问了。问也是白搭。”“您看见是谁了吗?岳.。”“父”字到了舌尖又被他卷了回去。十二能说:“只顾看热闹了,谁注意别的东西了呢。”瘦侠又问其他人,大部分人说没注意,只有两个人不清不楚地说,好像是一个大个子弄走了,再问,就说不出了。无奈,只得暂时作罢。

人群还在围着死去的和尚讨论来讨论去,迟迟不肯离开。

瘦侠站在一个高台上,大声说道:“大家赶快离开。老小和尚逃跑,大队官军估计不久就会赶来。请大家赶快离开三鲜街,尽可能的走远些。”

听闻此言,众人如惊弓之鸟,纷纷乱窜。眨眼功夫,走的一个不剩。

趁乱,瘦侠暗暗扯了扯十二能的衣襟,小声说道:“您赶快回去,叫上岳母和春兰春香,到街北边找我。咱们得离开这个地方。”

事实上,梁氏母女夹杂在人群里,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还在街角磨蹭。十二能紧跑几步,在巷口碰到了娘儿仨。他一把拉住梁氏,悄声说:“别回去了,赶快走。”“上哪儿?”十二能说:“女婿叫咱离开这里。他在街北边等咱们。”梁氏着急地问:“那咱还回不回来?”“以后再讲。此地不可久留,赶快走。”“那你回去把银钱带着啊!还有值钱的东西。”十二能一边拽住她往北走一边说:“:你是要钱还是要命?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啥都没了。”四口子拉拉扯扯、跌跌撞撞到了街北边,瘦侠已等候多时了。瘦侠让十二能扶着梁氏,自己一手拉着春兰一手拉着春香,抄近道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里,高价买了一辆马车,自己驾驭着,奔驰在乡间小道上。

十二能探头到车帘外,问道:“贤婿,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安义村。”

安义村座落在风景秀丽的嵖岈山南麓,依山傍水,环境优雅,最适宜人居。这里是瘦侠第二个居住地。他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富商。至于经营何种商品,这位富商没说,原居民也没人问。也许,这是人家的秘密呢。那年冬天,瘦侠初来时,还带着上百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领头的叫三星。四喜副之。他跟原居民们解释说,这些都是他的伙计,因为战乱,家乡的生意黄了,这些伙计生活无着,也就跟着他一起来了。他还说,他姓吴,叫吴义,希望大家多多关照。第二天,富商吴义摆了十几桌酒席,宴请村里所有的户主,此后不久,又给每家每户送去了价格不菲的物品。在安义村原居民的印象里,这位年轻的富商,非常和善,好说话,无论谁家缺少什么,只要张嘴,他没有不帮忙的。只是,这位年轻的好心人,时常不在家,一年也难得见他几次。他似乎永远在忙。随后,又有许多年轻人来投奔他,有说是他的伙计,有说是他的亲戚,有说是他的老乡。有一条,令安义村原居民十分不解:吴义们初来时,清一色都是男青年,连一个女人和小孩都没有。大约十来个月后,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女人和小孩子。原居民这才打消了疑虑。

就这样,瘦侠和他的军友们在安义村住了下来。

离了九里棚,紧赶慢赶跑了三十多里路,瘦侠觉得已经远离了危险地带,便放缓速度,走走玩玩,玩玩走走,第六天上午,才到了风光旖旎的嵖岈山山口。早已得到飞鸽传书的“伙计”们,还有听到消息的原居民,在三星的带领下,都在山口迎接。十二能礼貌地下了车,跟其他人一起步行。有人接过缰绳,代替瘦侠赶着马车,在前头慢行。其余的人簇拥着马车一边说笑一边朝村里走。有人好奇地问:“吴老板,这位是谁呀?”瘦侠刚要介绍,十二能接过话茬,说道:“我姓时,双名运来,是你们老板的未来岳父。这次来呀,就是送女儿来完婚的。”许多人感到新奇、兴奋,问道:“吆,怨不得今儿一大早,喜鹊就在房顶欢欢喜喜叫呢,原来是老板要办喜事了。那,喜期定在哪一天啊?”十二能随口说道:“大后天,十六,黄道吉日。”众人一阵欢呼。愣怔的瘦侠,只得顺杆儿爬,笑道:“是,是十六日。”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回到村里,三星派人先给两位小姐布置了香房,再给十二能两口子安排了住处。一切妥当,瘦侠来到十二能房间,问道:“岳父,真的十六日完婚吗?”“是。我不是随口说的,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完了婚,也了却了我一桩心事。怎么,你不同意吗?”瘦侠说:“不,不是不同意,是非常同意。只是,春兰春香那儿.”“没事,在路上,我们就已经商量好了。你就准备办喜事吧。”

接下来的两天里,安义村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到筹办婚礼的行列。男人们杀猪宰羊,扑鱼捞虾,女人们炖鸡烹鹅,捡择菜蔬。大家一边忙活,一边说笑,有些人甚至跳起了舞,唱起了歌,孩子们则在村里村外尽情地嘻戏,打闹。欢快的日子过得是很快的,转眼到了十六日。一大早,整个安义村都沸腾了。大人,小孩,还有拄着拐杖的老人,都笑嘻嘻的拥了过来。附近村子里,也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安义村的村正(相当于今天的行政村书记)、村副(相当于今天的村长或村委委员),还有村头(相当于今天的小组长),全部放下手里的工作,前来贺喜。安义村所属的四明乡五位里正来了三位,剩下的两位有事没来,却派人送来了厚礼。每家,每个人,都拿了礼品,有的一家甚至准备了几份。礼品千奇百怪,式样繁多,有现金,有首饰,有丝绸,有美酒,有食品,有细粮,有鸡鸭,有猪羊.。。整个吴家大院,人头攒动,笑语声喧,里三层外三层,连个下脚的空儿都没有。据伙计报告,附近村子听到消息的人还在往这儿赶。

吴家大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在几个知客的陪同下,瘦侠来到院里,抱拳施礼,朗声说道:“各位乡邻,您们能在百忙之中,参加吴某的婚礼,吴某实在感激不尽!谢谢,谢谢各位!吴某不但看到了您们和善的笑脸,同时还看到了您们丰厚的礼品。您们的祝福,吴某心领了,并且会铭记终生。但是,您们的礼品,吴某绝对不受。”院里院外一阵骚动。瘦侠提高了嗓门,说道:“各位高邻,不要激动,吴某还有话说。”人群慢慢静了下来。瘦侠继续说道:“各位高邻,吴某不是不收大家的礼品,驳大家的面子,而是暂时不收,等各位日子好过了,生活富足了,送多少,吴某都照单全收。各位不要再让吴某为难了,因为吴某说出的话是算数的。现在,请安义村本村的高邻先把礼品送回家,然后再来喝喜酒。外村的乡邻,先将礼品放在门前的空场上,吴某派专人看护,酒后,您们再带回。另外,各位回去的时候,必须到司礼台来,留下您的大名,并领红包一个。谢谢各位!谢谢各位的光临!”

酒宴开始。所有来客,不分贫富,无论尊卑,大家围坐一起,举杯畅饮。

瘦侠挨个酒桌敬酒。

十二能向每位来客敬酒。

忽然,三星急匆匆跑过来,将瘦侠拉到僻静处,悄悄说道:“大哥,村外来了一帮人,看情形,不是善茬。其中一人,还口出狂言,说,说.”三星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瘦侠说:“说什么?说呀。”三星说:“那人说,说,大哥一下娶了俩老婆,太不公平了,必须得分他一个,要不然,就抢。”瘦侠拍拍三星的肩膀,说:“不要惊动大家,我去看看。”“要不要多去些人?”瘦侠说:“我说过了,不要惊动大家。我一个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