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这个下午,陈天佑有急事处理,但又放心不下李芳,叫叶飘儿如果有时间就到医院去陪陪李芳。
飘儿正在采访,便对他说,过一会忙完了就马上过去。陈天佑问她还有多久。飘儿说半个小时吧。陈天佑说他先走了,李芳还在吊水,刚刚插上的,应该没这么快打完。
李芳在一旁插话说,哎呀,老陈,你太小看我了,我都说了我一个能行!
陈天佑说,可是我就是不放心呀。
李芳说,你可真烦,走走走,你快去办你的事,我在这一边打针一边等飘儿,行了吧,我保证不睡觉,我保证等药水完了才睡觉。
陈天佑说,这不行,没有在这,你多闷呀,要是你想上洗手间怎么办?
飘儿听得不胜感慨,这男人,可真适合当老公哪。
笑着说,陈老板,你也别太肉麻了,就半小时,我很快过去的,你放心走吧,芳姐真不是豆腐,我向你保证。
陈天佑再三叮嘱她一采访完就马上到医院去。又到大堂交待一下护士,才走。
原来是农庄那个一直帮他忙的远房亲戚的女儿在闹,小伟不知道惹她哪了,一个大女人竟然和小伟打起架了,让小伟将她推进池塘去了。结果这女人便要死要活的,说大的不要她小的也欺负她。
难怪,这远房亲戚一心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给他填房,好当老板娘。这女孩也二十六七了,人也勤劳肯干,可就是农村人那种毛病怎么也去不掉。陈天佑当然不会看上她。她倒好,见到陈天佑对李芳好,心里本来就不痛快。这几天打听到陈天佑天天往城里跑,想是去找李芳了,小伟有点淘气,她便管管他,言语过重了,小伟不听她的。于是这大姑娘竟然对一个小孩子较上劲儿为了。
陈天佑听说事情的来胧去脉后,啼笑皆非。拉着小伟去道歉,小伟死活不肯,说花姐姐不对,谁叫她说李芳阿姨的坏话,我就不道歉。陈天佑没有办法,只好用打的。小伟哭着说要找李芳阿姨评理。陈天佑看着他那个倔样,不禁大笑。便软下口气来问他,那爸爸真要娶李芳阿姨,让她当你妈妈,你又会怎样?
小伟擦了眼泪,抽噎着说,那我就把花姐姐赶出去,不让她呆在农庄。
陈天佑问,为什么?
小伟说,因为他会欺负李芳阿姨。
陈天佑又问,怎么会,爸爸在呢。
小伟说,你不在的时候,她就会了,通常你在的时候,她就笑笑的,你不在的时候,她就凶凶的。
陈天佑哦了一声。小伟又说,问题是她要都是欺负李芳阿姨,我打不过她!陈天佑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教育他要尊敬花姐姐,花姐姐不是真要凶你,她是故意逗你玩呢。
小伟说,爸爸,李芳阿姨是不是好忙好忙,咱们给她留的大鱼,她都不来吃啊。
陈天佑说,是啊,李芳阿姨可忙了,等她不忙的时候,一定会来吃的。你是不是想她啦?
小伟说,想,李芳阿姨可好了。
陈天佑问,比爸爸还好么?
小伟说,比爸爸好一点点。
陈天佑说,咦,为什么呀,你才和人家玩过多少次,爸爸可是把你给养大啊。
小伟说,因为李芳阿姨会陪我玩,答应过我的事情她总是做得到,还会给我讲好多好听的故事,爸爸你却总是说过的话自己记不得。
陈天佑想笑,却笑不起来,心里一阵愧疚。对小伟说,好,爸爸答应你,不管多困难,也要把李芳阿姨变成咱们家的人,好不好?
小伟说,好,爸爸,你说话要算数。
陈天佑说,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小狗狗。
那个叫花姐姐的大姑娘,着凉感冒了。陈天佑去看她,叫她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她却质问陈天佑,李芳有什么好,都那么老了。陈天佑训斥道,我的事你别管,还有,李芳好不好与你无关,你好好养病,好了给我好好工作,做好你的本份就是。
花姐姐说你告诉我哪儿不如她?陈天佑笑了,直接说,你不如她的地方多了去了。大姑娘便哭了。陈天佑笑呵呵地说,你慢慢哭,我走了啊。
能和她说什么,有的东西,不说也罢,说了她也听不懂。这大姑娘,得给她找个婆家了,不能老这样闹心。
飘儿抓紧时间完成采访任务后,便往医院赶去。虽然她笑陈天佑有点紧张过敏,但毕竟她也不放心,李芳目前还是很虚弱的。
到医院的时候,碰巧李芳睡着了,她就顺手翻开陈天佑买来那一叠旧报纸。最上面的是省办普法类报纸《法制纵横》,翻到第三版时,耿元的名字赫然印在上面。原来是这一年耿元的律师事务所成绩显著,这家报纸特地给他们做了报道,耿元还亲自写了文章发在上面。
有的东西,真是怎么躲也躲不掉,坐在医院的椅子上。飘儿对着报纸上耿元那个漆黑的四号黑体名字发呆。他还好吗?也还会偶尔想起她吗?他和林瑛有新的发展吗?
有许多次,夜里睡不着的飘儿,会不由然地想起那些和耿元昏地暗地纠缠的时刻。甚至有的时候,还很想翻身下床去打开那个灰色的大盒子,抚摸一下那套紫色的裙子和内衣。
可是一想到林烨也在同一个屋檐下酣睡着,她就没有勇气了。那是对林烨极大的不尊重啊。
然而,她却清醒地明白这只是自己掩耳盗铃般的虚伪与可笑,她从背叛林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对林烨的不尊重了。
就这样,她开始怀疑着自己曾经标榜的善良。她--是否已经缺失了许多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