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儿从浴室出来后就直接躺到了床上,林烨也躺在床上看最新的软件资讯。睡在松软的床上,林烨看到飘儿辗转反侧,以为她的生理周期到了,每个月,飘儿总是有好几天是这样寝食难安。他知道,那是飘儿的*****在跳舞。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装作不知道或者呼呼大睡,而是放下书报,转身轻轻地抱住了飘儿。如果在往常,飘儿一定会觉得感激,可是今晚,她却觉得床上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异常拥挤。林烨的臂弯,反而让她更加烦躁。
飘儿知道,是自己心虚了。她脑海中,浮起了另一张男人的脸。
十一、计算一下幸福
“飘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宝欣跟在飘儿后面,摆弄着相机,突然间冒出这么一句。
飘儿回头对她笑,“好啊,这下我们的小辣椒可有人治了。”
“什么小辣椒啊,我也可以很温柔的,那要看是对什么人。”
“知道啦,温柔的小辣椒。”飘儿故意取笑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飘儿于是作严肃状:“说,他是谁呢?”
这下宝欣反而忸怩起来了,半天才低声说:“是王东洋。”飘儿抿着嘴笑起来。
“怎么啦,我喜欢他很好笑吗?”飘儿连忙摇头。
“飘姐,你觉得他怎样?”
“我早就知道是他啦,鬼丫头。他人表面看是狂了点也花了点,可本质还是个好青年的。”
“什么呀,飘姐姐,你这样严肃干吗啊,像下政治结论一样。”
飘儿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宝欣追上去,捉住飘儿一阵乱捶。
“飘姐,我跟你说正经的,平时看东洋对你挺尊敬的,他不喜欢我,你说我追他,行不?”
“当然行,咱们的小辣椒看上的男人,在劫难逃也。这下王东洋有难了。”
“飘姐,看你说的。”
“好啦,不捉弄你啦。你们这一代人和姐姐这一代不一样,你喜欢尽管去追求好了,姐姐支持你。”
“飘儿姐,你真好。东洋也经常说你好。”
飘儿听了不再说话。聪明的如宝欣,她怎么会看不出王东洋的心?宝欣和自己说这些,一方面是缘于信任,另一方面也在试探。飘儿真心地希望王东洋能够有他的幸福,至于宝欣有没有驾驭他的能力,那要看缘分和造化了。
上午的采访非常顺利,还没到11点就完成了。中午飘儿一般是不做饭的,林烨在公司吃,她在外面随便吃点就完了。打电话给李芳,问她有没有饭吃,没有的话一起吃川菜去。李芳大呼,好啊!
宝欣在一旁问:“飘姐,你约了李芳姐姐么?”
“是啊,老朋友了。”
“我也去好不好?大不了我们AA制。”
“就知道你鬼,想从家长这下手对吧?”
“哪里啦,她是东洋最尊敬的长辈和亲人,我想多了解一下嘛。”宝欣涨红了脸。
“好吧,一起去。”
李芳来到“乡下人川菜馆”,看见宝欣在,非常高兴。打电话给王东洋,叫他立刻来吃饭。王东洋说他一会儿要陪个广告客户。李芳生气地说:“你要不来,我就生很大的气。”王东洋只好投降。
王东洋以为只有李芳一个人,哪知道让他爱让他敬让他怕的三个女人,全都齐了。他一下子傻了眼。
他硬着头皮对李芳说:“姐,你这么急把我叫来,就是叫我来当妇女主任的?”李芳用筷子打他的头:“乱说什么呢?”看着宝欣笑一下,对他说:“这都认识,不介绍了。你们好好聊。”
飘儿的茶水“呼”地喷出来。王东洋气急:“姐,你……”宝欣说:“看你,急什么,聊聊会死啊。李芳姐姐,别理他,我们聊。”李芳说:“啊,那大家都聊都聊。”
飘儿忍着笑,这个李芳,有可能是史上最糗的媒婆了。
王东洋只顾低头吃菜,一盘鱼香肉丝差不多全进了他的嘴。宝欣气得端起盘子,放在李芳面前,大声说:“停,停,你吃相好恐怖啊,我们都还没吃呢,过分!”王东洋抢回来,“怎么,看不惯?我就这样恐怖。”宝欣抢不过他,只好嘟着嘴呼气。
李芳看得目瞪口呆:“洋洋,你今天确实是有点恐怖。哦,小子,在姐面前演戏呢?嗯?”王东洋猛烈地咳嗽:“水,水,水!”宝欣倒给他一杯水。李芳掐他耳朵:“还演?”王东洋捂着喉咙:“啊,辣死我了。”宝欣说:“活该!”飘儿捂着嘴巴,简直要笑翻了。
王东洋凑过来对她说:“好笑是不?很好笑是不?那就笑呀,别捂着。”然后又一阵乱咳。
飘儿知道他一定以为这个饭局是她安排的,他在怨恨她呢,就放开手,看着他大方地笑起来。另外两个女人,也跟着笑起来。王东洋左看看右看看,摇头苦笑。然后一桌子的人都莫明其妙地慢慢转变成大笑,惹得邻桌的顾客都向这边望来。
王东洋偷偷瞄瞄飘儿,飘儿正在用餐巾纸抹笑出来的眼泪,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飘儿放肆大笑的样子,竟然有点感动。宝欣看到王东洋走神了,挨过来,用手肘动动他,“喂,王东洋,你想什么呢?”王东洋狠狠甩开她的手,说:“哎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女孩子家,像什么呢?”
宝欣嘟着嘴向李芳求援。李芳又一筷子甩过来,“洋洋,怎么和女孩说话呢,呃?拿出点风度行不行?要不宝欣还说我没有教好你。”王东洋只好说:“是,我有的是风度。”“真的有?”“真的,行了吧。”“那吃完饭,你和宝欣去看场电影吧,《卧虎藏龙》是刚刚上映的。”
王东洋想不到李芳会说出这句话,跳起来说:“姐,你怎么这样啊?”李芳说:“我哪样啦,你刚才不是说你有风度吗?用这风度去对宝欣呀。”“我,我干吗要对她有风度啊?再说这大白天的,看什么电影啊,还上班呢。”“没事,宝欣那儿飘儿会搞定,你呢,我一会给你总编打电话,说你在妇联帮忙整理资料。”“姐,你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怎么像个婆娘似的啊。”李芳杏眼一瞪,王东洋知道说错话了,说声“姐,对不起,我先走了。”就跑出去了。
李芳哭笑不得。飘儿扯扯宝欣的衣服,示意她跟出去。她见李芳在生气,不敢动。不想李芳对她说:“笨丫头,还呆这干吗,追出去呀!”“哦,是!”宝欣脚底抹油似地走了,在门口还不忘向飘儿和李芳打个OK的手势。
王东洋心里埋怨李芳乱点鸳鸯谱,也怨恨飘儿明知自己心在她身上还这样做“帮凶”。因此对跟上来的宝欣一直没有好脸色,宝欣不生气也不说话,就一脸鬼笑默默地跟着。她想,这个恋姐情结的男人,迟早是她宝欣的。
川菜馆里,李芳突然问正在结账的飘儿:“飘儿,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有更年期症状?”飘儿认真地看着她:“你有心悸,失眠,健忘,多梦,唠叨,情绪不稳,*****低下等症么?”李芳也认真地想了想,作无限悲伤状:“完了完了,真像那么一回事啊。人家说,没男人的女人更年期来得特别快。天啦,我更年期啦。这天杀的王东洋!”飘儿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李芳也哈哈地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女人只要聚在一起,总是会找到肆无忌惮大笑的机会。笑完了,飘儿对李芳淡淡地说:“芳姐,其实,这些症状,我也全都有。”
李芳怔住了,没说什么,只是很深情地看着她,说:“来,还有一杯酒,咱们为了更年期干杯!”“干杯!”
在川菜馆坐到差不多上班的时间,飘儿和李芳便离开了。她们在9月的艳阳下,边走边聊。
“你平时搽防晒油吗?”几乎是异口同声,又是一阵轻笑。飘儿先说,“买着有,可经常忘记搽。”李芳说:“我也是,哈哈!”她们相互看了看对方白皙的皮肤。李芳说:“看吧,造物主还是很公平的,许多地方,我们都是幸运儿,比如,这皮肤。”
飘儿听不出李芳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她想起了采访残疾夫妻时想到的那个问题:是否,幸福真的需要比较?
李芳转过身,对若有所思的飘儿说:“你知道吗,我非常记得你以前发在报纸上的一篇生活小品,好像是叫《算一算,你就知道你多幸福》。”飘儿说:“是么,很久的了吧,我都没印象了。”“你在文章中说,幸福是可以计算的,早上醒来,哦,还活着,这是30 %的幸福,回到单位,哦,还可以工作,这是10 %的幸福,哦,有朋友,有亲人,还可以爱……反正还有很多很多,然后我一算,原来我竟然可以达到90 %的幸福。从那时候起,我知道,其实我比许多人都幸福。”飘儿惊愕地看着李芳。想不到,自己随便写下的一篇发在小报上的小文章,竟然可以让她记得这样深。而她自己,却不懂得其中的真正哲理,不禁就涨红了脸。
“其实,你可以很幸福的,飘儿。”李芳真诚地看着飘儿说。飘儿点点头,眼里有隐约的泪光。“你也可以的,芳姐。”“嗯,我们一起努力,让更年期见鬼去吧。”“呵呵。快走吧,要上班了。”
正在她们加快步子的时候,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她们旁边。车窗摇下去后,一个平头宽脸的中年男人伸出头来,对李芳说:“阿芳,你们要去哪儿?”李芳笑笑:“陈老板,好久不见,还好吗?”“还好,是不是去上班,来,我顺路,载你们过去吧。”李芳大方地说好啊,便拉着飘儿上了车。
在车上,李芳介绍说:“这是陈天佑,是个农场主,种果树啊,开鱼塘啊,养猪啊,鸡啊,虾啊什么的。”“嗨,什么农场主,就说我是一农民或者养猪专业户不就得了。”飘儿被他逗笑了。李芳再说:“这是叶飘儿,是报社的记者。你一会先在报社放她下来。”陈天佑回头礼貌地说:“你好,幸会,叶记者。”飘儿不好意思地说:“就叫我飘儿吧。”李芳也说:“看你,抖什么包袱,还幸会,就怕人家不知道你是有文化的农民啊?”陈天佑爽朗地哈哈大笑。
飘儿下车后,想着李芳与陈天佑说话那情形,想是认识很久而且交情不浅的朋友吧。总是觉得,像李芳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女人还是需要一个归宿的。可是归宿是什么?是婚姻吗?像自己这样,嫁给一个男人有个安逸的小家就算是有了归宿吗?可是如果不嫁,老了的时候,怎么办?
回到办公室,一切按部就班。噼呖啪啪的打字声此起彼伏,飘儿也打开了桌子上的电脑,在文件夹中搜索了一下,发现没有李芳说的那篇文章,一般她的文章除了保存在家里的电脑外,还在办公室的电脑里用密码进行备份。这时她十分想认真地看看那篇文章,她到底是如何写的,那么年轻的她,何以有那样的智慧,来教人计算幸福。因为她自己就需要好好地计算一下,她到底有多么幸福。
莫主任又把宝欣叫进去了,假日山庄事件后,莫主任经常是找着茬儿批评这个可怜的女孩,但每次都让这丫头用事实压回去了。在报社,同事们都喜欢她的率真和活力。尽管他百般阻挠宝欣的转正,但他在这件事上没有一个盟友,莫主任的不痛快,那是当然的。
宝欣出来时,对飘儿做了一个鬼脸,就回她的位子去了。过了一会儿,宝欣递过来一本新书,书名是《把你的腿张开》,署名是“朱宝宝”。飘儿知道那是宝欣的笔名,这个书名着实让让惊愕,真不愧是80年代的后生的作风啊。宝欣小声说:“嘘,别张声,大家不知道我是朱宝宝哟,嘿嘿。”飘儿看着扉页上钢笔写的“送给我最最喜爱的飘儿姐”,会心地笑了。
陈天佑载着李芳到了妇联门口,却迟迟不肯开车离去。李芳转过身问他是不是车坏啦?陈天佑伸出头,坏坏的笑:“车没坏,是我坏,我就等着你转身,恋恋不舍地向我说再见呢。”李芳瞪他一眼,“好啦,我身也转了,再见也说了,你快回去吧。”陈天佑作了个OK的手势,大声说:“得令!”然后吹着口哨,发动了汽车。
李芳想,其实,找个陈天佑这样的男人一起过后半生,也蛮不错的。现在一直坚持不懈地守候在她身边的男人,也只有他了吧。他总是不紧不慢,若即若离地与她保持着比朋友多一点、比情人少一点的关系,这一点李芳深怀感激。陈天佑肯定知道李芳的心里有另一个男人,可是他选择了默默地关怀而从不试探。她不知道当她肯与陈天佑去拿一纸婚书的时候,他还在不在。她只知道目前她放不下霍靖,如果这样与陈天佑在一起,显然是不公平的。
人生,总是无法事事如意完美。倒是王东洋,她最近老是想起王东洋的终身大事,好像她的幸福王东洋必须帮她加倍的得到,她才心安似的。不管怎样,她不希望王东洋在情路上像她这样坎坷与孤单。
十二、以爱的名义放纵
“霍书记,最近关于公安局副局长打春风小学老校长的事件,全市的群众义愤填膺,您看,是不是……”肖秘书把一份材料放在霍靖桌子上时,这样小心翼翼地说。
霍靖摁掉烟头说:“我怎能不知道影响恶劣呢?可是这关系到省里的高层,省里天天给我施压,要我妥善处理。妥善处理妥善处理,怎么个妥善,这明摆着要我罩着嘛。”肖秘书说:“可是他打的那个老校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群众本来就对政府机关的腐败现象意见多多,现在情况刚刚有点好转,您看这事……”霍靖挥挥手说:“让我再想想,好好想想,处理是要处理的,可怎么处理得想个好一点的方案。明天下午,你通知班子开个会吧。”
肖秘书欲言又止,站着不走。霍靖问他是不是还有话想说。肖秘书才吞吞吐吐地说:“昨晚有人送来一箱苹果,是那副局长的司机,让我一定交给您。我追不上他……”“苹果?从我家里下不了手,竟然到这来了!哎?不会只送苹果吧?”“这……是的,不只。一层苹果下面全是……现金。我数了一下,有10万。”“10万!”霍靖从椅子上跳起来,拳头砸在桌子上。
“这帮人简直太明目张胆了,他以为我霍靖是谁?还有你,怎么到现在也不退回去?跟我这么久,你白跟了么?啊?”说完他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肖秘书吓得低下头,小声地说:“霍书记,我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急啊,你老家的老母亲,不是病重需要手术费么?再说,只这一次还不行吗?”
霍靖沉默了,走到秘书面前说:“小肖,你的心我领了,这钱,我们不能要,我答应过的,要尽量做个好官,咱们就算要贪,也不能这样贪。老母亲的手术费,我再想别的办法。赶紧把钱送回去,要不,这事就更加不好办了啊。”肖秘书抬起头,眼睛红了,有点赌气地说:“送就送,有你这样当官的吗?你看人家当个小科长,也比你风光!我不是委屈我自己,我是委屈书记您啊……”
霍靖笑了,捶捶他的肩膀:“好啦,大男人的,像什么样子,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从那么多人当中选你做秘书吗?”“我文章写得好啊。”“嗬,还自负上了啊。告诉你吧,那是因为,一是你来自农村能吃苦,二是你那时在****办工作时,我看到好几次,你对来访群众热心贴心的招待。一个心里有群众的秘书,比文章写得好更加重要。”肖秘书说:“我不管,反正我是跟定了霍书记您的。”“没油水也跟啊?”“跟,一直跟!”“那好,把那钱立刻给我送回去。”“是。”
望着肖秘书那瘦削的背影,霍靖摇摇头重新坐在椅子上,却感觉到极度的疲倦。
这时电话响了,是宣传部的杨部长。他在电话里委婉地对霍靖说他支持霍靖的意见,要按相关法规处理,不然前段时间大家的努力,就白费了。霍靖沉默一下问他:“老杨,谢谢你。我只想问一句,在会上你会明确一点陈述么?”电话沉寂了好一会,杨部长才说:“我会的,前段时间我一直在观察,知道你是真心想搞好Z市,现在我可以放心地表态了。”霍靖激动地说:“谢谢,谢谢老杨。我……”“好了,什么都别说了。送你两个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