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让我们相爱否则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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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背负罪孽

我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做爱。清醒的时候,我们在床上,他在后面抱着我,我紧紧的挤在他的怀里,他的双手在我的胸上。

“安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李律师,没想到会是你。”

“我也没有想到,但我知道你就是安园唯一的继承人的时候,心里同样的惊讶。”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是有些让人意想不到的。”

“我以为找你会花去我很多时间,现在不用了,一切都很顺利。”

“好,我们开始吧,我不想在这里停留太长的时间。”

“可以。”

按照爸爸的遗嘱,把所有的遗产都交给我,包括那幢豪华的房子。我是她们唯一的孩子,也是她们家产唯一的继承人。我突然觉得很难过。

十多年前离开成都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长大以后和乔叶回来,但我没有因为那个我应该叫爸爸和妈妈的两个人而留下来。再一次离开的时候,没想到是最后一次见到她们。她们留给我最后的影像是泪流满面、气愤、忏悔,我原谅了她们吗?而我又怪过她们吗?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她们离开的时候同样没有勇气叫我回来见最后一面,是怕我拒绝吗?我真的会拒绝吗?我是这样的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对于她们,更多的也许也是愧疚。

她们让一个律师转交她们对我的爱。除了财产以外还有一箱子的信、日记、寻人启示。都是关于我的,我只是不小心的看了几眼然后就连箱子一起烧掉了。

为什么要用“不小心”这个词儿呢?我还是如此的固执。我在她们面前始终放不下我的坚强和倔强。这是我和她们感情上的悲哀。

现在我和樱泽回来,都已经长大了,而她们也都入土为安了。我在她们的坟前烧几柱清香,敬上几杯清茶,再跪磕几个头,了结了此生的纠缠。

对于她们,我是真的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点上一根烟,坐在两座坟的中间,又一次离她们如此的近,但却永不会再相见。这一刻让我想起小时候也曾有过的快乐,就是被她们每人牵一只手去玩耍,想到这里,心里无限欢喜。

等待黄昏的到来。

办完事以后,我没有在成都停留,和樱泽直接踏上火车,我没有去问这火车是开往哪里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离开成都。

我把房子留在原地,当作一个纪念,把大门关起来,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住?

这一刻,希望成都从此将我遗忘。

在火车上,樱泽搂着我,依然什么都不说。我不知道在他的怀里哭了多少次,他胸前的衣服被我泪水湿透了,被风一吹,都结成了冰。

今年的除夕我们没有包饺子,而是在火车上过的,吃了一碗面。元宵节没有看烟花,我不知道我们到了哪个城市,只是躲在酒店里,躲在樱泽的怀里,把窗帘拉上,然后外面的风声如同打雷一样,我很害怕。

乔叶不知道怎么样?她除夕吃饺子了吗?她看烟花了吗?是谁帮她捂住耳朵?她也害怕吗?

几经辗转,我们回到BLUE。

这里似乎永远都不会变,我们都老了,它还是像刚开始那样年轻。

这里给我熟悉的安全感,这里给我疲惫的归宿感。

我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了三个月。樱泽依然是以前的樱泽,弹钢琴,对我没有任何改变,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对我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平静的生活,没有欲望和挣扎,他的心里和感情上都干净的像透明的湖水,什么都看不见。

以前我不会去理会,也不会去管,但现在,我有一种迷惑的痛苦。我一直都觉得,樱泽并不是没有欲望和挣扎,只是他把那些东西藏了起来,并且无懈可击。他为什么要藏?还是没有找到?那等那些东西出现了找到了他还是会这个样子吗?

这些天,我总是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都不明白。

他睡在他自己的房间里,我也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我们没有再睡在一起,没有再亲吻、抚摸、拥抱、做爱。下第一场雨,打雷,我没有叫,他没有过来抱我。

“安妮,你来吧。”乔叶打电话给我,她的声音干净没带有任何压抑。

“好。”我在她面前,仿佛就是一只风筝,而她手里有控制我的线,只要她需要,轻轻一拉,我就到她的身边。但我觉得,她才是那只风筝,我手里握着线,风筝带着我,去她想去的地方。

“樱泽,我要去找乔叶。”

“好,我在这里等你。”

我第一次离开对樱泽说,以往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对他打招呼,这次是为了什么呢?我真的说不清楚,我越来越有很多东西说不清楚了,我开始讨厌现在的自己。

我坐了几天的火车,颠簸的我想吐。乔叶让我去的地方没有通车,所以在很远的地方我就开始步行,这是一个很深的山里,有很茂密很青翠的树,很新鲜的空气。早晨和黄昏树上会有很多雾气笼罩,如同坠入仙境。

我走了很久才走到乔叶的那个村子。她在村口等我。看到我微笑,然后跑过来拉我的手。她穿着粗布的衣服和裤子,头发扎了两个粗辫子,像是一个很清新的农村姑娘,让人忘记她所经历的苦难。

她带我来到一条小河边,坐在旁边很干净的大石头上。小河上面是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植物,它们像一个大叶子一样铺在上面,旁边是倒垂的柳树。一棵接一棵,很好看。

“安妮,这就是我对你说过的月亮河。”

“可是,它没有你说过的漂亮、清澈,现在都看不到底,而且很混浊。”

“一个月前还是清澈的。”

“为什么呢?”

“我也说不清楚,但两个月前这河上面漂着一具尸体,然后一个月后,河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乔叶脸上挂着笑,让人看了心里有些寒冷。我没有继续问。

在大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她就带我去山顶,站在那个位置可以把整个村子都看得很清楚。我知道,这个位置,十多年前,她和她的妈妈就站在这里离开的。

在这里看黄昏的夕阳很美,那落日的余辉洒在那些青色的古瓦上,折射出来的光芒都很干净,不那么世俗,一切都与外面喧嚣的世界无关,还有村里人家做饭的炊烟,加上自然的雾气,真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向往。可是,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景色底下,掩藏了多少罪恶。

最后乔叶带我去她住的地方,是在这村子里唯一的学校附近,很简陋的房子。

不算太大的院子,但很零乱,房门旁边是一些简单的农具,几只小鸡在啄食地上的玉米。不时还咕咕的叫着,一进门是一个厨房,一个大火灶,火灶上面是一口大铁锅,用它来煮饭和炒菜。生火是用木头,那腐朽的清香都在火里燃烧。墙是用泥土堆砌的,没有经过任何粉刷和修饰。

再推开门,是睡觉的地方,但我不能称它为卧室。一个农村的火炕,有一点大,地上有一个柜子,里面简单的放了乔叶的几件衣服,但她从来都没有穿过。

乔叶用那口大锅烧了热水,然后我们在一个很大的盆里洗澡,我们都坐在里面,她往我身上泼水,我也往她的身上泼水,相对嬉笑。

她的手在我的皮肤上轻轻的抚摸。她的手指已经不再那么细腻了,在掠过我皮肤的时候,感觉划开了一道伤口。

“安妮,你的皮肤还是那么光滑细腻。”

“乔,你的粗糙了很多,在这里太辛苦了吧。”

“没关系的,我很快就离开这儿,不会再回来。”

“乔,你的指甲?”我发现她的指甲已经长了,并且修饰过。

“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很平静。

“乔,你放弃自己了吗?你身上再也不能承受任何伤害了。”

“安妮,”她把手伸出来,放在我眼前,“没事的,指甲长了也无法给我伤害。”

“剪掉,磨平。”

“不用了,安妮,真的,这样很漂亮,修长的指甲很好看,我喜欢。你放心,它现在已经伤害不到我了,我睡得很安稳。”

“可是,你身上的那些痕迹……”

“不会再有了,真的,相信我,不会再有了。”

她似乎在乞求我,我那么心疼她。“好,乔,你别让我再难过。”

“乔,你的病是不是严重了?”我看到她手臂上被自己咬过和刺过的痕迹,肩膀和身体都有青和紫的颜色,我知道那是撞墙撞的。

“有时候会控制不了自己,然后就会做一些事,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每次平静下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这些伤,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痛。”乔叶对我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我听到,一种很沉闷的声音,在我的胸膛里面,粉碎。

我们相拥睡在火炕上,火炕很温暖,虽然硬了一点,但却很舒服。

第二天,我们早早起床,她带我重新走了一遍山村。这里和曾经她给我描述的差不多,对于这里,我有过想象,脑子里的画面和这里的都很像。

“这里就是烧死我外公和外婆的地方。”乔叶带我来到一块荒芜的空地,中间干净的寸草不生,但也不会再长任何庄稼,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空着,旁边是杂乱的草,多的都叫不出名字,还有一些树,都干枯了,但却不死也不腐烂,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

这里是村头,这像是一个房子的遗址,我想它就是乔叶妈妈烧掉的房子。都化成灰烬成为空气还留下痕迹。在这里站着,有风吹过的时候,甚至还可以闻到那些灰烬的味道,呛得人想要掉眼泪。

这里埋葬了罪孽。但还是留有罪孽的痕迹。仿佛还有恨和冤等待昭雪,但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正义,那个时候,昭雪的方法就变成报复,变得更加罪孽的报复。

“乔,你恨吗?”

“不恨,因为有爱才恨。”

对于她的妈妈,乔叶更多的是心疼,虽然曾经打她、还对她说生她下来就是为了折磨她,但她还是心疼她的妈妈。

那是很真实的痛。

对于她的爸爸,她说是怨,是仇,但他不配她恨。

我们又来到月亮河,弯弯的形状像是被扭曲的身体,流动缓慢的河水像是一个病人痛苦的呻吟,这里,是唯一和我想象不一样的地方。她对着混浊的河水很淡的笑,笑的冰冷和没有表情,如同尸体的笑。

“你知道河水为什么变混吗?”她问我。

“你昨天告诉我,是因为上面漂了一个人的尸体。”

“你知道那个尸体是谁吗?”

“谁?”我在乔叶的表情中似乎猜到是谁,但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不想那就是事实,可是,那真的是事实。是乔叶从北京为什么回到这个村子的原因。

“军。”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