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让我们相爱否则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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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彻底的麻木

这个叫小忆的女人已经安排好了。圣诞夜,维也纳的乐团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剧团低调的挑选懂得真正音乐的人。这次挑选其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是她们内部的人推荐的,在全国各地都有,樱泽是小忆在北京唯一推荐的一个。

时间是10天以后。也就是说,我还能拥有樱泽最后的10天。

BLUE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去了。因为樱泽一直都在家里弹钢琴,整日整夜的弹,虽然都是一些重复的,但我总觉得,樱泽要的不只是如此,有些东西他一直都在寻找和探索,只是,没有找到那条通往神秘而神圣地带的路。

至于我,一直在樱泽的旁边,并不是守着,而是陪着。有些事情我真的说不清楚,比如现在我看到我最心爱的男子要离我而去为什么不去挽留而是相送?我没有去BLUE而是留在家里,是想多和樱泽在一起一段时间吧,我给他煮咖啡,煮饭,烧菜,烧水。似乎在准备他离去时所需要的行李。

现在所有的东西在樱泽的眼睛里都是透明的空气,只是他用来生存的呼吸,但这种空气,如果没有,他也不会窒息,似乎多余的。

我们没有任何语言,他只是弹琴,累了的时候就趴在钢琴上睡觉,我总是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也在像看一个凝固的空气一样。

在他睡着的时候,我会给他披上一件衣服,在他困了的时候,我会给他煮一杯咖啡端在钢琴边,饭总是烧好后放在桌子上,从来都不叫他,他也从来不和我一起吃,只是在眼神相对的时候,没有表情的错过,像是怕被对方的目光刺伤。

我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煮好饭去了医院,屋子里面是樱泽和他的钢琴声。一到医院,看到那些熟悉的东西,我就会想起乔叶,她怎么样了?

“你已经怀孕了,两个月,恭喜你啊。”检查完后,医生是这么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当时给他一句什么样的回答,也不知道当时面对这句话是什么样的表情。有些矛盾,是樱泽的孩子,如果我对他说我怀孕了,那他一定会放弃去维也纳和我一起,或者让我跟他去。因为我知道,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子。

可是,我不想用这种方法禁锢他,我不想让他不自由,这样,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也许我必需要面对这样的分离。

“乔,我们都无法逃脱,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走出医院,我对着下雪的天空自言自语。低沉的声音像绝望的尖叫。所有支撑起来的一切在胸腔中无声和崩溃、腐烂。

回到家里,一切和往常一样。樱泽依然弹钢琴,我依然为他做着一切。我们依然无声无息的沉默,只是我再看他的时候心里多了很多不舍和难过,甚至有种报复,但我一直强烈的压抑着,还有就是我的肚子里多了一个生命,是一个属于我和樱泽的孩子,但她只是属于,并不一定就会真的拥有。

已经过去了五天,但生命好像走到了尽头。我越来越压抑不住自己。我在厨房里,全身颤抖的盯着那把菜刀,它曾经砍碎了樱泽的钢琴,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依然无法阻止樱泽的离去。外边是樱泽的钢琴声,好像催命的旋律。我突然恨透了这种声音,我突然拿起菜刀在厨房里疯狂的砍着,菜板让我砍成两半,碟子和碗砍成碎片散落一地,和客厅连接的玻璃也被我的手砸碎,手臂被玻璃刺的鲜血淋淋,我好像某根神经断了一样,失去所有知觉,但还是有种绝望的疼痛,我尖叫,把菜刀扔在一旁,蹲在地上,所有的声音都在静止,包括樱泽的钢琴声。

我在哭,我听得到。

“安妮,你不应该这样,不应该这样的折磨自己也折磨我,我要离开。”

我抬头看到樱泽,他此时的眼神就像第一次我强奸他一样,干净的不掺杂任何东西,但又似乎无助、怜悯、愤怒,甚至无辜。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自私,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伟大,也许那也不叫伟大,但叫什么?伤口?绝望?疼痛?我不知道。

他麻木的蹲在我身边扶起我,他的手指离我这么近,那种接触的疼痛如此真实,但我感觉他的灵魂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我推开他歇斯底里的叫喊,“滚,滚,滚。”我突然感觉时光倒流,一切都像回到相遇的最初,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的骂他吼他。

只是,那是开始,而现在,是结束。

他没有离开,硬是把我扶起来,我踢他咬他骂他都没有用,他只是不说话,一直给我拉到卧室的床上。然后一个人走出门,把门从外边锁起来,我大叫的踢着门,他都不开,我也没有再听到钢琴的声音。

我喊累了,整个人像被抽空一下从门的边上滑下来,晕在地上,没想到,这一晕,就是两天。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全身如同瘫痪一样的没有力气。衣服是新换的,头有一点点的痛。觉得口好干,想喝水。在床头的柜子上我经常会放一杯水,因为我总是在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喝一杯。

我习惯性的抓起杯子,一饮而尽。门开了,是樱泽,他端着新煮的粥。在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任何温度。不过我知道,他在照顾我。

“你昏睡了两天,重感冒,现在已经退烧了,再休养一天就没事了。”他端着粥坐在我旁边,说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我,然后把粥吹凉一口一口的喂我。

“你应该让我死掉。”在他转身端剩下的粥离开的时候,我这么说。

他停了下来,想转过身,但最终还是没有转过来。虽然只有几秒钟,但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矛盾和犹豫。他是没有勇气还是想绝情一些?呵,也许只是我一相情愿,他根本就对我没有情,哪来的绝?

晚上,樱泽出去,好像去买消夜。我穿着睡衣走出来。身体恢复的很差,走路都要扶着墙壁。外边的风很冷,像刀一样的在身体上划出看不见的伤口,雪被吹得很疯狂,像一些伤逝的樱花。

路灯下的影子被扭曲的变形。摔倒再爬起。手脚都冻的麻木,没有知觉。

到医院的时候身体都仿佛僵硬。我的眼神飘忽不定的在寻找,寻找什么呢?也许是一个出口。那里被封锁了起来,如果再不找到,我会窒息。

“小姐,你想做什么?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一个护士看到我对我说。

“我想找医生,我怀了孩子,但不想要,想做掉。”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啊,不适合做手术。”

“没关系的,我没有时间了,帮我找医生。”

医生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的轮廓很明显,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让我想起赵岳,那个和乔叶结过婚的男人。他很傻,但他最后的选择和决定似乎很聪明,至少可以让自己解脱。

他在干什么呢?他怎么样了呢?

现在,我总是会想起从前的人,越来越多。风、Jon、爸爸、妈妈、乔叶、Summer、小安、小天……甚至那只死去的狗,它在等我抱它回家给它洗澡给它食物。

听说,一个人在死之前,会出现很多幻象,而在彻底绝望的时候,脑子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把以前所有经过的人和事都回忆一遍,这种回忆并不是刻意的,甚至是无法拒绝的。就是你给脑袋戴上了头盔,他们也会穿破进去,刺伤你大脑里的神经。

这是让你最后一次疼痛和记住,然后彻底的麻木和遗忘。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叫做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