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人生有几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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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西部人(节选)(2003年)(1)

(本剧由赵清林策划)

第四

1.戈壁滩傍晚

孙佩其从腰里拔出了手枪。

吕泰山画外音:“我们沙乡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看到别人在沙漠戈壁上走路,是不能把手放在人家肩膀上的。你要放了,杀死你是不抵命的。”

孙佩其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吕泰山画外音:“遇上这种情况,你千万别回头看。狼是硬脖子,你不回头,它咬不上你;你要是一回头,狼一口就会咬断你的喉管……”

孙佩其:“狼呀狼,看来只有用你的肉招待钱一善同志了。”

孙佩其把枪从右胳膊下伸过去,扣动了板机。

两声枪响后,狼倒在了沙滩上。

2.火车铁道线戈壁大漠晨

火车像一条黑色的长龙,在茫茫大海般的戈壁沙滩中穿行……

一场大风把“到大西北去……”的横幅拦腰撕裂,随后便无影无踪了……

车厢内:大家七手八脚把车门关严实了……

车门外:黄沙滚滚,遮天蔽日。

车厢里的歌声没有了,小伙们还在忙活,但顽固的风沙还是刮进来了……

突然,女工袁丽云惊心动魄地叫了一声,大家吓了一跳,忙围了上来。

女工袁丽云见自己的白衬衣成黑的了,惊叫了起来。

王叶华忙抱住了袁丽云:“小袁,怎么了?”

袁丽云把衬衫领子给她看:“大姐,你看看,这……”

大家才发现他们的头发里、脸上、浑身上下全是沙尘……

一男青年拉着手风琴忧郁地唱了起来: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三套车》唱的如泣如诉,忧虑、担心不约而同地笼罩在了大家的脸上。

车外:依然是沙尘暴天气……

袁丽云眼前出现了美丽家乡的画面:

花红柳绿的家属区花园、气象万千的工厂……

眼前的苍凉景象使他困惑,她喃喃自语:“大西北就是这般光景吗?”

3.孙佩其家中晚

陈一莲看看表,是晚上十点了,就叫小陈刚。

陈一莲:“刚刚,吃饭!吃了早些睡觉。”

娘俩正吃时,孙佩其回家了……

孙佩其刚端上碗,电话响了。

孙佩其放下碗,到客厅接电话去了。

孙佩其见儿子还在:“快去睡觉吧。”

陈刚:“爸爸,我语文算术都考了100分,你还没有看我卷子呢。”

孙佩其摸摸儿子的头:“好,该受奖。把卷子放好,爸爸一定要看。”

陈一莲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大饼卷咸菜、鸡蛋,用纸包好,递到了丈夫的手里:“悠着点,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孙佩其接过大饼:“一莲,又忘了大葱啦。”

陈一莲跑步到厨房拿了两根大葱,孙佩其跟进厨房接了过来。

孙佩其在妻子的额上亲了一下:“先睡吧。”

陈一莲看着丈夫急忙忙出门了。

4.孙佩其家门口夜

吉普车边站着马明义。

马明义见孙佩其出门了,替孙佩其拉开了车门。

孙佩其:“都到专家楼了?”

马明义:“到了。是省委陈子云书记亲自陪同来的。先来的是苏联专家组组长叫库什么茨来者?”

孙佩其:“库尔茨。”

马明义:“对,就是库尔茨,还有他的助手罗吉诺夫,二十几岁一个年轻人。其他专家共四十多人,说是从下个月开始,陆续到来。”

孙佩其一口大葱一口大饼吃了起来。

马明义:“慢点吃,师长。”

孙佩其不语,只管狼吞虎咽。

马明义叹口气,摇摇头。

5.新川峡指挥部专家楼外景专家楼接待室夜

这是新川峡有色金属工业指挥部一大片“土打垒”房子中惟一的一栋三层小洋楼,也是新川峡最漂亮的房子。

接待室里,省委陈子云书记正陪着苏联专家说话。

库尔茨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

陈子云见通讯员进来了,问:“到了?”

通讯员:“到了,首长。”

孙佩其、马明义先后走进。

孙佩其向陈子云立正、敬礼:“总指挥同志,副总指挥孙佩其向你报到。”

陈子云与孙、马握手,然后转向库尔茨:“库尔茨先生,这位就是基地最高统帅孙佩其师长,这位是他的助手马明义。”

陈子云把苏联人也介绍给了孙、马,库尔茨还拥抱了孙佩其。

库尔茨:“中国同行,能与你共事,哈拉秀。”

翻译:“哈拉秀,好的意思”

孙佩其竖起大姆指:“哈拉秀!彼此彼此。”

6.指挥部食堂夜

孙佩其、马明义陪省委陈子云书记、苏联专家组组长库尔茨、罗吉诺夫吃晚饭。

餐桌上摆上了七大碟八大碗的美味佳肴。

大家说说笑笑,吃的正香。

孙佩其指着一盘肉说:“这一盘是狼肉。”

库尔茨:“狼?狼肉?”

陈子云也迷惑不解。

马明义:“各位口福不浅,师长让我去打只黄羊招待客人,结果呢,顺便还捎了几只野兔子。回到食堂时,你们猜怎么着?”

陈子云:“狼不会跑到伙房里吧?”

孙佩其:“嘿!还真让总指挥说准了。马政委来者不拒,‘啪’一枪,我们就多了一道菜。”

库尔茨听懂了是咋回事,尝了一块肉:“哈拉秀,哈拉秀!”

孙佩其:“哈拉秀,多吃点。”

大家说笑着吃肉。

孙佩其忙着招呼客人,介绍菜的吃法。

孙佩其面前,放着一小碟腌韭菜、两根葱,还有大饼。

孙佩其:“通讯员!把吕村长给我送的锁阳酒拿来!”

通讯员端来了一坛子酒。

马明义:“这酒可不得了,陈书记。”

陈子云:“怎么个不得了?”

马明义:“我也是从吕村长那里学来的,我来个现蒸热卖。”

孙佩其已经倒满了酒。

马明义:“吃了沙狗球(锁阳),撬门不用手;喝了锁阳酒,犁地不用牛。”

陈子云哈哈大笑:“厉害!真厉害!”

库尔茨端着酒,莫名其妙地问:“酒怎么了?”

陈子云冲翻译:“告诉他。”

翻译把“沙狗球”(锁阳)壮阳的功能翻给了苏联老头。

库尔茨叫着“哈拉秀”笑出了眼泪,罗吉诺夫也喷出了饭。

7.马明义家院外夜

马明义推院门,门不开。

马明义转到后墙,往房顶扔土块疙瘩……

8.马明义家中夜

吴玉珍听到了房顶的动静,拉开了灯。她看桌上的闹钟。

闹钟上的时间是夜里两点差五分。

吴玉珍生气的拉灭灯又睡下了。

9.马明义家院外夜

马明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马明义一筹莫展。

马明义画外音:“要不是怕惊动了邻居,要不是怕邻居笑话,我真想一脚踹开院门。真是可笑,做了这么多年政工,连老婆的政治思想工作都做不好哇!”

10.孙佩其家中夜

陈一莲听到院门响,忙起身穿上衣服钻进了厨房。

孙佩其轻手轻脚走进厨房,扶住了陈一莲的肩膀。

陈一莲:“我给你饨了碗萝卜汤,解酒补气,你全把它喝完了。”

孙佩其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萝卜汤。

陈一莲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水,给孙佩其洗脚。

孙佩其把脚交给妻子洗,自己却看起了文件。

11.马明义家院门外夜

马明义见妻子不开门,只好翻墙入院。

12.马明义家中夜

马明义打开了灯,吴玉珍头朝里睡着。

马明义闷闷不乐地上床睡觉。

13.戈壁滩吉普车队日

戈壁滩绵延几十里,远处是波涛汹涌的大沙漠,近处的沙丘比比皆是。

三辆吉普车在崎岖不平的戈壁上行进着。

1号吉普车里坐着孙佩其、吕泰山和北京地质部来的陈教授。

陈教授紧紧拉住扶手,尽可能想让身体的颠簸幅度小一些。

孙佩其:“铁军,开慢点。”

司机李铁军马上放慢了速度。

坎坷不平的戈壁,十分难行。

缓慢的车走走停停,不是让红柳、白齿等沙生植物阻拦住,就是熄火。

2号、3号吉普车里全是地勘人员。

14.3号吉普车日

3号吉普滑进了一个沙坑。

地质人员全下车推车,无计于事。

1号吉普车停下了。

孙佩其下车了。

大家全下车跟孙佩其来到了3号车前。

孙佩其:“开车过来!用车拉。”

2号车很快倒了过来,李铁军帮助拴好了绳索,指挥2号车起动。

2号车没有拉出3号车。

孙佩其:“大家动手,推一把。”

李铁军喊口令:“一、二,拉!”

车拉人推,终于把3号车拉出了沙坑。

15.新川峡边戈壁滩日

吉普车继续艰难爬行。

1号吉普车熄火了,2号吉普车也出毛病了。

孙佩其:“我们弃车步行吧。”

陈教授:“这已经很不错了,要是以往,那有车子啊!”

孙佩其和吕泰山陪北京来的地质人员徒步朝前走去。

16.吉普车前日

李铁军帮助修车。

司机甲:“李师傅,正好,我们好好睡一觉。平日里,机关大小七辆车,就我们三个开车,开了小车开大车,累得我老想睡觉。昨晚,到银城拉货,回来都夜里一点多了。”

司机乙:“就你干活了,还突击队员呢。你知道我和李师傅昨晚从省城回来几点了?”

司机甲:“我咋知道?”

李铁军:“少说点吧。”

司机乙:“我告诉你吧,一宿没睡!”

司机甲:“这有啥奇怪的,李师傅整夜整夜不睡,又不是这一次。”

李铁军:“快过来帮我一把。”

司机甲把扳手递到了躺在车下修车的李铁军手里:“李师傅,我说的是真话呀。”

李铁军噔了一眼司机甲:“不说话心里难受是不是?我问你,你给谁干话?”

司机甲:“给革命呀。”

李铁军:“这不对了。谁也没有强迫你,对不对?”

司机甲:“对呀。”

李铁军:“那你还较啥劲?”

司机甲:“师傅,不!李班长,我明白了。”

17.小龙山中日

孙佩其等人坐下来休息。

地质专家陈教授:“小凤山既然有那么大的铜矿床,我想,这小龙山里肯定还有其他的贵金属……”

孙佩其:“陈教授,我们也是这么分析的,你们看——”

孙佩其指着南边的小凤山东山:“最早发现的铜矿床在这里,国民党时期勘探出的金矿也在这里。可吕村长当年的金沙矿却在这里。”孙佩其指着北边的小龙山继续说。

陈教授:“吕村长是在哪里发现的孔雀石?”

吕泰山朝小龙山西北方向指着:“离这里有个十多里地吧。”

他们喝了点水继续朝西走,陈教授时不时的用小铁锤敲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

18.吉普车边日

李铁军修好了车。

李铁军:“你试试。”

司机乙上车起动,车子发着了:“嘿!李师傅,你真棒!”

李铁军冲司机甲:“你把三辆车的机油查一下,我去去就来。”

李铁军提着水桶朝有几棵歪脖矮杨树、三四户人家的村落走去。

19.吉普车前日

司机乙:“你们班长真厉害,这捣鼓了一下,车就好了。”

司机甲:“李班长刚从汤县来的,是县委钱一善书记亲自送来的。连他父母亲都一起来了。”

司机乙:“他是孙师长的亲戚?”

司机甲:“你胡说什么呀!调他来小车班当班长,是因为他

20.村庄日

李铁军听到一个庄子后边有男女说笑的声音,便加了几步走了过去。

李铁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三四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和几个小男孩在玩捉迷藏。她们都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李铁军吓的掉头就跑。

一帮光着身子的女孩男孩听到动静,都跑过来看狼狈逃窜的李铁军。

李铁军边跑边自言自语:“她们为啥不穿裤子?”

21.北京周恩来总理办公室日

周总理正在接毛主席的电话

毛主席:“西北的那个有色金属基地怎么样?”

周总理:“主席,那个孙佩其不简单呀,喝苦水、‘千打垒’房子办公、三多三少很快就成为了历史。”

毛主席:“那三多三少哇?”

周总理:“风沙多、狼多、戈壁多,房子少、人少、水少。”

毛主席:“好哇!还要厂多人多贵金属多,还有什么困难吗?”

周总理:“按照主席关于支援大西北的指示,我们在上海调了一个万人针织厂、一个万人棉纺厂到西北的有色金属基地去,估计这一两天就到了。”

毛主席:“好!一举两得,添补了西北针纺行业空白,还真正支援了有色金属工业基地!”

周总理:“是这样,主席。…”

毛主席:“恩来呀,目前我们必须打赢两场战役。一是抗美援朝战争,二是有色金属工业建设战争。你告诉孙佩其,新中国需要铜、铁、金、银、镍等有色金属呀,让他们早日炼出有色金属来,让美帝国主义看一看不断强大的中国!”

周总理:“主席,你放心吧……好!我随时向你汇报。”

周总理对秘书:“要孙佩其同志的电话。”

22.小龙山里日

烈日当空,万里流火。

孙佩其头上的汗水刷刷地往下流着。

陈教授浑身上下都让汗水浸透了。

吕泰山把脖子里的毛巾递到了陈教授的手里:“擦擦吧。”

所有的地质人员都汗流浃背、汗流如雨……

23.吉普车旁日

见李铁军提着空桶跑来了,两司机都很吃惊。

他们朝李铁军的后边看,啥也没有。

两人迎了上去。

司机甲:“李师傅,咋了?火烧屁股似的。”

李铁军:“不得了了!”

两司机:“到底怎么了?”

李铁军:“她们,十四五的大姑娘了,都没穿裤子。”

两人大笑不止。

李铁军:“笑什么?”

司机甲:“这里穷得一羊皮拉不起个柴花子,那有钱扯布穿裤子。别说她们,这里的大人都两口子穿一条裤子,谁下炕谁穿。”

李铁军:“不对,我听说这里富得流油哩。”

司机甲:“师傅,你说的是吕九庄村吧?吕九庄村当然富了,他们有个好村长哩,所以才富。”

24.新川峡有色金属指挥部日

孙佩其秘书接电话:“孙师长陪着陈教授等人进山了……对。请您转告总理……好,我马上给师长汇报,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候接周总理的长途电话。好的。”

25.小龙山脚下日

孙佩其扶陈教授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吕泰山拣起了一块石头,欣喜地跑了过来:“孙师长,看,就这种石头。”

孙佩其惊喜的:“孔雀石?”

陈教授忽地站起来:“孔雀石?”

孙佩其把石头交到了陈教授的手里:“是孔雀石,一点不含糊!”

陈教授兴致勃勃:“找到了,找到了,是它。"

孙佩其:“我们可以断定,小龙山中有铜镍矿床。这里是宝地,新川峡戈壁滩南边的小凤山中是已经探明的大储量铜矿,北边的小龙山中肯定是铜镍矿床。”

陈教授:“这么有把握?”

孙佩其:“这块石头和加拿大镍矿的矿石标本如出一辙。我在清华读书时,李教授让我们看过。”

陈教授:“不亏是严师手下的高徒啊。我同意你的意观点。”

26.戈壁滩日

孙佩其等人高高兴兴边谈论镍矿边走。

孙佩其发现陈教授嘴唇上一层黑皮:“陈教授,……吕村长!”

吕泰山:“师长。”

陈教授:“没事,我……我能坚持。”

孙佩其:“吕村长……”

吕泰山:“师长,我有办法。”

吕泰山指着近处的沙漠:“在沙漠的边缘,有一种植物,吃了它能解渴还能解饿。”

陈教授喜形于色:“有这么好的植物?吕村长,你这‘望梅止渴’的办法好。”

吕泰山:“曹操的‘望梅止渴’是水中捞月,而我的‘望梅止渴’确是井中取水。”

孙佩其:“吕村长思维敏捷,文如泉涌啊。陈教授,跟着吕村长走,去井中取水,解渴去也!”

孙佩其模仿戏中的言行把众人惹得哈哈大笑。

陈教授也来劲了,摔开了孙佩其的搀扶,大步走在了最前面。

孙佩其:“看来吕村长的‘望梅止渴’法果然高曹操一筹啊。”

大家瞅着陈教授哈哈大笑,走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27.火车闷罐子乙车厢日

于振中望望没精打采的工人们:“同志们!”

斜躺横卧的工人坐了起来。

于振中:“大家振作起精神来!我们马上到达目的地了,精神状态要好一点,别让人家看着咱们就像打了败仗似的。啊?”

工人甲:“厂长,这越往西走越荒凉。我怕。”

于振中:“怕什么?”

工人乙:“怕走进深山老林啊!”

工人丙:“深山老林?有林就好了。再往西那里尽是大沙漠,荒无人烟!”

于振中:“怕了?”

工人甲:“怕到没有怕。”

于振中:“那唉声叹气干什么?我看呀,你们是怕了,怕得不得了!就算是深山老林,就算是戈壁大漠,就算是荒无人烟,那又怎么了?啊?”

大家不语。

于振中:“你们说话呀!啊?怎么不说了?啊?我们口口声声、口若悬河,说什么,到西部去,到边疆去,到国家最需要的地方去!可是还没有到战场,还没有到阵地上,就草鸡了,就草木皆兵了!要是在战场上,你们一个个打了退堂鼓,别说解放全中国,就你们这个熊样,小日本鬼子能赶出中国吗?啊?我看!你们是口是心非!是口蜜腹剑!是口出狂言!是软蛋!是松包!你们根本不配做一个东北人!”

大家哗啦啦起来围住了于振中。

于振中:“什么是东北人?杨靖宇、赵一曼,还有杨子荣!那才是真正的东北人!真正的中国人!他们吃树皮、吃草根,他们出生入死打小鬼子,打蒋介石的八百万军队,还是美式装备!在祖国的生死存亡时刻,他们那一个后退过一步?啊?……”

于振中:“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于振中越说越气,越说越激动。

大家羞愧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