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婚姻七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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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三来袭 (3)

她万念俱灰。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连麻药也不肯用。疼。钻心地疼。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死掉。就这样,血淋淋地躺在手术台上,伴随着一个被她抛弃的孩子。

从医院出来,天色俱黑,夜晚的上海五彩流离,行人匆匆,仍旧一片繁华盛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久违的秦南。感觉像历尽千帆,终于看到他的好。

她尝试着拨打他的电话。她暗自庆幸,数月前有好事的同学,把从前在广州读书的老乡们的通信地址弄了一个同学录,群发至大家的手机上。她一时犹豫,没把短信删掉。幸好。

电话很快地接通了,那边传来秦南的声音:“巧莉?”他的语气里并无一丝惊喜,像是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来电,而她,一定不会辜负他的等待。

她在他面前素来骄傲,从来没有好言好语,此刻却突然软弱到了极致,什么面子什么自尊都抛到了脑后,她攥着手机就呜呜哭起来。

秦南急了,叫:“巧莉!”

凌晨五点,秦南站到了吴巧莉的门外。吴巧莉扑到他怀里,泪水和鼻涕全抹在他的衬衣上。

他陪了她三天。他百般耐心地照顾着她,无一不依着她。他没有要求她,爱他或者嫁给他。

三天后,他走了。临走时再次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的好来,就来找我。我总在这里等你。”

吴巧莉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她不甘心。秦南混得也就一般,H市也不过是个中等城市。

她辞了工作,去了北京。

她并不喜欢北京,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没有朋友,没有恋爱,工作也做得懒洋洋的。

三个月后,她回到了H市。站在人流拥挤的火车站给秦南打电话:“我在车站,来接我吧。”

他们的关系很奇异,秦南对吴巧莉,有求必应,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吴巧莉又轻轻浅浅地恋爱过几次,最后都不了了之。年纪渐渐逝去,亲也相了好几场,总也没个好结果。最后自己也叹息了,大约,这辈子,注定是秦南的那杯茶吧。

两人终于结了婚。

人生真是奇妙。吴巧莉每每自己也慨叹,谁会一早预知,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当初最不齿的秦南?

婚后的吴巧莉干脆地收了心,一心一意地对秦南好。昔日的骄纵辣女摇身一变成了温良贤德的家庭主妇。两人颇为相亲相爱,倒让许多等着看笑话的人吃惊起来。随着秦南挣的钱越来越多,他们的生活也水涨船高,到得最后,竟成了同学好友亲戚间竞相传诵的一对楷模。

正因为如此,吴巧莉乍然发来如此惊人的短信,着实让周宁摸不着头脑。吴巧莉比她结婚早一年,和她不同,吴巧莉一直想要个孩子,但就是怀不上。两人昔日的友情一直延续至今,周宁自认为,对吴巧莉的生活还算是熟悉并了解的,她结婚后就一直没出去工作,秦南待她一如往日地疼爱,连周宁都要羡慕好几分,实在不知道她的痛苦从何而来。

出租车在半山上岛的入口大道前停了下来,秦南终于接了电话,周宁着急地说:“你在哪啊。巧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秦南说:“我正从昆明赶回来,估计两小时后可到家,你赶紧上我家去看看。”

挂了电话,周宁直扑吴巧莉家,铁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穿过碧绿草地,房门虚掩着,周宁推开门大叫一声:“巧莉!”

吴巧莉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目光呆滞地看向周宁,周宁疾步上前,急问:“你怎么了?”微微低下头,这才看到吴巧莉的手腕上汩汨流着鲜血,地毯上洇了暗红一片。

周宁大惊失色,心口骤然缩紧了,顺手扯过桌上雪白的桌巾,三下两下缠绕在她的伤口上,然后拨打120。

二十分钟后,吴巧莉被送进了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周宁独自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心跳兀自激烈。她不是没见过死亡,儿时外婆去世,她就在身边,亲眼目睹外婆闭上双眼,大约年纪小,其实并不真正懂得悲哀,听到母亲痛哭,自己也跟着哭。再大一点,上初中的时候,同桌出了车祸,她几天没睡好,一闭上眼就仿佛看到同桌微笑的脸。那些日子的夜晚,她不敢一人待在房里,家里房间的所有灯都得开着。然后,参加工作了,有同事患病去世,她和同事们相邀着一块前去吊唁,看着相框里昔日熟悉的那张面孔,心境平和,对死亡的恐惧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消退。

然而在此刻,那种惊慌和惶恐再次袭来,像涨潮的海水不由分说地淹没了海滩。她木然地呆坐着,坐久了,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等秦南赶到医院,吴巧莉已经被推到了病房。医生说虽然看上去吓人,事实上伤口很浅。医生甚至微笑了一下:“她大概也就是想吓吓你们。”

周宁和秦南面面相觑,周宁分明看到,秦南的脸色颇为恼怒。

他们一同走进病房,吴巧莉紧闭着双眼,秦南站在床边,怔怔地打量她半晌,霍地就半跪下去,抓住了吴巧莉的手:“别这样,巧莉。别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我了。”

吴巧莉的眼角,滚出两颗泪来。

周宁虽不明白事情的起始,但也猜到了,吴巧莉的自杀不过是刻意表演给秦南看的一场剧情。而自己,懵懂间便在其中客串了一把。

周宁轻轻退出病房。

一番折腾,已近黄昏,周宁没有再回办公室,正想打个电话给苏子明,干脆早一点去母亲家。手机却率先响了起来。

很陌生的一个号码,周宁迟疑着接起来:“喂,你好,哪位?”

那头先轻笑起来,摆明了熟悉人的语气,周宁迅速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没有印象了,分明是个陌生人的声音啊。

“嘿,周宁!”那头收了笑,轻松地打了个招呼。

周宁愣了一下,顿时想起来了:“哎呀,是你啊。”

打来电话的是个名叫陈光明的男人。周宁大学毕业那一年,没什么交际和朋友,最大的消遣就是去工会大厦的一楼活动室打乒乓球,球艺并不好,喜欢和她搭对的并不多,而陈光明就是其中最耐心的一个。陈光明读的是公安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进了公安系统,体育是他的专长,又因为脾气好,许多人都爱找他打球,但每次周宁一来,他总是抛下别人,专门要陪周宁。

渐次熟悉以后,他开始向周宁展开了缓慢而含蓄的追求。三天两头地约看一场电影,或者郊外爬山。他条件不错,无论外表还是身家背景,据说父母亲都在公安系统里身居要职。难得的是并无一丝纨绔子弟的浮躁习气,周宁不是没动过心。许多人也暗地里劝她,就他了,以后再难碰着这么好条件的男人了。

可是年轻的周宁,更看重的仍然是感情。陈光明虽然条件好,但在她看来,总是缺少一点让她心动的感觉。苏子明的出现,一下子就把周宁系在陈光明身上仅有的一线情丝掐断了。苏子明一无所有,但周宁偏偏就爱上了他。

周宁和苏子明恋爱之后,仍然和陈光明保持着朋友关系,三人还一块吃过好几次饭,但渐渐地,终是来往得少了,最后就几乎不通音讯了。

这会儿突然接到他的电话,周宁着实意外,不禁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吧,你会有事找我?”

陈光明轻笑:“不是我有事,是你老公有事。”他停顿一下:“他今天来找我。”

“啊?”周宁吃了一惊:“他有什么事找你?”心下颇有点慌乱,苏子明这人,总不至于会闹事闹到公安局去吧。

陈光明急忙说:“不不不。你别着急。没他的什么事。嗯,是他的一个亲戚。好像说是吸毒吧,挺严重的,来问问我能不能送戒毒所去。”

周宁又是大吃一惊:“啊?有这事?我不知道呢。”心底里的那簇小火苗又是一头蹿了上来。妈的,他家的亲戚怎么那么不省心啊!

“就是手续复杂一点,我会尽力而为的。没事。”陈光明说。

周宁心情复杂,答道:“真是麻烦你了。”

大约听到了她的郁闷,陈光明稍稍提高了嗓音:“周宁,你过得还好吧?”

周宁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还行。过得去那种。你呢?听说升职了哦。结婚了没?”

陈光明笑了:“还没。大龄剩男了。”

周宁摇摇头:“不对不对,是钻石王老王了。”

两人都笑起来,陈光明说:“好了,不打扰你了,有空多联系。”

“好。”手机挂断,周宁心里别扭得厉害。苏子明有事找陈光明,本来无可厚非,可说到底,陈光明是周宁的朋友,关系从周宁这儿来,苏子明找陈光明之前,好歹跟她打个招呼。不管怎么说,现任老公找前任男友办事,总是有那么一点让人不爽。何况,她还蒙在鼓里。

她放弃了给苏子明打电话的打算,自己坐车去了母亲家。

父亲正在院子里捣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看到她就问:“子明呢?没一块来?”

周宁正没好气,答道:“谁知道他。”

听出她的话里有呕气的成分,父亲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说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别一天到晚使小性子。”

周宁吐吐舌头,小声说:“啰唆的老头。”怕父亲责骂,急忙疾步进了家门,大声叫:“妈!”

从厨房里闪出来的不是母亲,而是堂姐周燕。周宁眼睛一亮:“咦,你来了。”

今天的周燕显得格外年轻,破天荒地穿了一条米白的长裤,配了天蓝的修身上衣,看得出来,眉型修过,唇上抹了一点口红。

周宁啧啧两声:“不错不错,风韵犹存。”

周燕瞪她一眼,脸色有点潮红,颇为自嘲地说:“我也想通了,别老把男人打扮得漂亮,自己打扮自己才是正经。”

周宁点点头:“可不。”

周燕把手里的盘子搁在桌上,像是不经意地说:“宁宁,你知道吗?那小狐狸精是市招的。听说名声不好,真正的骚货一个!”

周宁心里暗吃一惊,她一直没敢跟周燕说付朵拉的事,没想到,周燕还是知道了。

周宁皱皱眉头,不客气地说:“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照我说,别管人家骚不骚,自己家的老公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倒是真的!”

周燕也不生气,从小到大,周宁就伶牙俐嘴,从来不把她当长辈看,有话就直说。

“昨天晚上,他跟我说要离婚。”周燕的模样很平静。

周宁说:“他疯了。”

“我不会跟他离婚。”周燕说:“他想离婚,没门!逼急了,我找他们领导去!”

周宁骇笑:“你犯的什么傻,要是真不想离婚,没必要把他搞臭,怎么说他也是你老公,一天不离婚,你们就是一家人,是同条战壕里的战友。他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

周燕轻哼一声:“反正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他好过!”语气里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周宁还待再说,母亲走了出来:“咦,宁宁怎么一个人来了,苏子明呢?”

正说着,苏子明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几乎是神采飞扬:“咦,燕姐来了。”

周燕瞥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还是子明会做老公。”毫无顾忌地轻叹一声:“我的运气可就没那么好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点尴尬,苏子明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妈,做了什么好吃的。”踱进厨房去,顺手操起锅铲,熟练地炒起菜来。

周燕轻轻一笑:“没什么。谁不知道。说起来,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果真就是男人出轨了,老婆总是最后一个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