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2007年中国青春文学作品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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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后记(4)

冰茉儿抚摸我的头,提到了影子武士。我一直以为他们只存在于传说中。那是一支没有实体的军队,永远不会被杀死。而他们所经之处,不会留下任何生命的痕迹。或者说,影子武士本身就是一种最残忍的魔法。

我恍然,正是由于自己的抵抗才让半神族放弃鹿灵去攻亚塔。那块我一直拼命保护的土地,早已被我置于了最危险的位置。我大吼一声,浴池中的水被震起一圈水浪。我想不通,自以为是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忠诚了谁,又背叛了谁?

我接连用几个词向冰茉儿询问亚塔的现状——生灵涂炭?惨绝人寰?血流成河?

冰茉儿在一次又一次地摇头之后,说出两个字:毁灭!

我憋足一口气,潜入池中。随着体内氧气被耗尽,我的意识也逐渐模糊。我渴望在这种状态下萌生一个坚定的信念,如同渴望呼吸。当我钻出水面,便直接问冰茉儿,如何才能与魔王重新定下契约。我对魔界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丝毫不加怀疑。

“圣婴——也就是你——在前世,曾与魔王定下契约,将灵魂的一半交给魔王,来换取魔界至高无上的力量。当你达成所愿,却又在自己的婚礼上企图违背了契约。你,被杀死了。”

“谁杀的前世的我?”我问。

“你前世的新娘——我!”冰茉儿不自然地笑了,眼睛里多了一层淡淡的哀怨。

“您受累了。”我冷笑着。

“圣婴会转世,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魔王抢先将圣婴的灵魂、身体与力量一一分开。现在,你找回了自己的身体。而你的力量,被封印在魔界。”

“我前世为什么要违背契约?”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一世,你会不会再次为了那个女人而违背契约。”

我似乎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噢,不对,我是说我似乎知道那个女人的后一世是谁。卡曼(或者是那苏多,又或者是自己的一部分,管他呢!)在死去的一刹那,曾请求我带她回家。

直到此刻,我才有所领悟,那个“家”并不是指亚塔。那么,又是哪里呢?带着这个疑问,我领着凯萨琳公主回到了月亮森林。这个地方对我来说,似乎一直在预示着某种转折与开始。而羽金斯,这个老太婆依旧美得让人流口水。她的动作在永恒的月光下飘逸依旧,只有笑容凝重了许多。

我告诉她,我要和冰茉儿去魔界了。

“去接受契约吗?”

既然她在明知故问,我也只好笑而不答。只托她照顾凯萨琳公主,等我找到家的时候,会回来接凯萨琳公主。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她能治治凯萨琳的结巴。在这段话中,我撒了一个谎。

羽斯金昂起头,说:“你越来越有曾经的味道了。圣婴,请您放心。当影子武士的铁骑踏进月亮森林的那一刻,我会用尽最后的灵力将凯萨琳公主送到无限靠近月神的地方。月神会保护她,就看在我丢掉了性命的份儿上。”

她缓缓地讲述着即使到来的死亡,我将泪水锁在眼里。接着,羽斯金向我描述一个曾经真切存在的地方,那里没有战乱,也没有绝望,鲜花不分四季地盛开着。人们用祝福迎接新生命的初声哭泣,也用祝福送别逝者脸上的安详笑容。她告诉我,那里是前世的圣婴为自己最爱的人创造的家。就因为那里太美,圣婴才不想离开,可用灵魂与魔王做交易的人,怎么能够生活在那里?于是,他违背了忠于魔界力量的契约,最终失去了性命。而那个地方,也随着圣婴的死,不复存在了。

我放飞思绪,不自觉地露出微笑。我向羽斯金许下承诺,自己会重建那个属于光明的地方,尽管无法拥有。但我会永远地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守护着它。

我半跪在地上,企求羽斯金带我去看那明亮的池水。曾经,我在那里看到过过去。现在,我想看看未来。

羽斯金点点头,并不坚定。我猜她对未来也没有把握,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影像。在池边,她再次捧出一棒池水,推到我面前。池水里出现了一片祥和的蓝天,然后……所有的影像退去,我的一滴泪水掉进了池水里,有波纹闪动。

七.尾声

魔界里,慑人的无尽的火红色,荒芜了天与地,让太阳不再炫目,甚至显得多余。在魔王面前,我戴上一枚有黑色封印的尾戒。当封印被我启开,便看到一个扬着邪笑的自己正朝我缓缓走来。在我和他相融的一刹那,我闭起双眼,耳畔响起刚刚与魔王的约定——我愿用一半的灵魂与魔王换取这至高无上的力量,并忠诚于它。当我违背契约,将被这力量视为背叛,并承受它的反噬!

可在我脑海里,分明还有最后那捧池水里的影像闪过。在一片祥和的蓝天下,淡蓝色的城堡与天空拼凑成一幅圣洁的画卷,城中亚塔和鹿灵的臣民在共同欢庆着一场圣大的婚礼。我看不清新郎的模样,却认得新婚那束酒红色的马尾。在城门外,有一个散着银色头发的人,肮脏的脸上爬满泪痕,令人作呕。他穿着腐朽的铠甲,那金色,早已黯淡。他用渗着鲜血的双手奋力敲打城门,似乎在哭喊,却久久无人应答……选自《布老虎青春文学》2007年第1期

任增超,江湖人称“搞笑小超人”。1984年生于北京,现为在校学生。已出版有作品《你的年少我轻狂》、《厨房不倒,爱情不老》、《爱情私房书》等,其作品《江湖外传》更是被称为“青春爆笑武侠开山之作”。

观海楼上的富与贵(凤歌)

谷缜陆渐二人玩花赏景,来到海宁城外,谷缜道:“城里乌烟瘴气的,不入也罢。我知道一个绝好的去处。”

当下二人在钱塘江边、入海口处,寻到一座酒楼,楼名“观海”,轩敞宏伟,高有三重,当门处是一副书写工丽的对联:“楼观沧海日,门听浙江潮。”只此一联,将这满楼海天气象,烘托无余。

谷缜指着那对联笑道:“听说这两句,是唐人骆宾王写的,那会儿他跟咱们一样,都是刚刚逃过大狱的光头和尚。”陆渐笑道:“你才是和尚,我可不是。不过,这诗气魄很大,那个骆什么王的,很了不起。”谷缜拍手笑道:“对对,那个骆什么王的,真是了不起。”陆渐知他嘲笑自己,笑一笑,懒得计较。

两人漫步登上三楼,当面海处坐下。谷缜指点山川,说道:“这海宁城南滨大海,西南有赭山,钱塘江贯穿其间,东接苍茫大海,故而又谓之海门。”

陆渐惊讶道:“这些你也知道?”谷缜道:“我曾在这一带经商。行商者,不知天时地利,不知风俗人情,必然要赔本遭殃呢。”

陆渐更觉惊讶,说道:“你在牢里关了两年多,按理说当年不过十四五岁,这么小的年纪,便做生意了?”

谷缜微微一笑:“有志不在年高,何况经商之道本就有趣,比学文习武好玩多了。”

这时邻桌有几个儒衫文士,正在把酒吟风,听得这话,大为不快,其中一人喝道:“你这少年人光着脑袋,不僧不俗,说的话怎么也离经叛道?想当初,孔圣人的弟子中,颜回从文,子贡经商,怎么没人说子贡比颜回更好。子贡也说自己不如颜回,颜回闻一以知十,自己不过闻一以知二;你这小子,自己没本事从文,就不要信口雌黄,有辱圣贤。”

谷缜哈哈大笑。那文士怒道:“你笑什么?”

谷缜忽地朗声吟道:“师与商孰贤?赐与回孰富?多少穷乌纱,皆被子曰误。”

众文士听得一呆,这四句诗分明说的是:为师与经商谁更好,先看看子贡和颜回谁更富,子贡富比王侯,颜回却是活活穷死,但古今多少读书人,都被孔子对二人的评语骗了,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

众文士初时怔忡,随即大怒,纷纷啐道:“有辱圣贤,有辱圣贤。”

谷缜笑道:“你们说我有辱圣贤,敢问那颜回一辈子做过什么?除了读书,便是论道,于家无用,于国无益,白白赚了个‘亚圣’的名声,死了却连棺材也没有。而子贡出使四国,先后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致使十年之中,这五国大势天翻地覆。他做商人又怎样了?孔子死后,还不是他出钱料理后事吗?皇帝老儿自然希望你们都做颜回,大家安贫乐道,他一个人逍遥快活;但若是个个都像子贡,嘿嘿,他老人家的江山可就难坐了。”

他手指着一干文士,笑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可见满嘴的仁义道德,骨子还不是想钱想女人。你们谁若真能跟颜回学穷,死了连棺材都没有,我便佩服。商人赚的钱虽不怎么干净,但比起那些贪赃枉法的臭官儿,却要干净千万倍不止。”

那干文士被驳得张口结舌,唯有连骂:“荒唐,荒唐”。

谷缜却不理会,叫道:“伙计过来。”那伙计为人四海,眼神机灵,一瞧谷缜气派,便知不凡,听他跟众文士辩得有趣,在一旁忍不住偷笑,一听叫唤,忙道:“小爷有吩咐么?”

谷缜道:“有纸笔墨砚吗?”那伙计笑道:“有,有。”当下取来。众文士先前被谷缜驳倒,心中不忿,一人冷笑道:“这厮莫不是还想作两首歪诗?若是作出来,一定臭不可闻。”

谷缜笑道:“老子歪诗没作出来,先闻到两声臭屁了,虽然臭不可闻,但爷爷气量大,再臭也笑纳了。”也不顾众文士怒目相向,饱蘸浓墨,在纸上写道:“旅途困顿,银两短缺。”写罢署上姓名,交给那伙计,笑道:“你拿这个去海宁城状元巷吴朗月府上,交给看门的老钟,再找他要二十两银子,做跑路费用。”

那伙计听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道:“您、您说的吴朗月莫不是吴大官人?”谷缜笑道:“敢情他现在叫官人了,不错,就是这厮。”那伙计一怔,又道:“但,但他怎么会给我那些银子?”谷缜笑道:“你若嫌少,再要便是,一百两之内,都没关系。”

那伙计听得晕晕乎乎,脱口道:“二十两能到手就不错了,够,够我开一家小店呢。”

那几个文士听了,一人冷笑道:“你这伙计不守本分,竟来听这个江湖骗子的撺掇,到时候上当挨骂,可别后悔。”

那伙计不觉犹豫起来。谷缜笑道:“送一张字条,又不是去劫法场。伙计,你不妨赌一铺,若是赌对了,就是几十两雪花银子,若是赌错了,也不过挨上吴家门房的几记白眼,又能吃什么大亏?”

那伙计笑道:“小爷说的是。”当下双手捧了那纸,将浓墨细细吹干,然后足底生风,飞也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