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2010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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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家的依恋

贺小林

对于家,我的感触是很深的,对于家的依恋和向往一直是我眼角浸润的期盼。每次离家出游,家一直是我脚步指向的地方,是我呓语里催人泪下的内涵。时至今日,离家一段时间后,我对时间的概念就会模糊起来,总觉得每一刻每一分漫长得令人畏惧。因而,遗落在异地的思绪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乡愁。

对家的依恋已经镌刻在我的日历上,每翻过一页,这份依恋就会越厚实。我总认为推门进家开门的声音是天地下最动听的音律,像初春的燕鸣放歌的赞曲。家又像沙漠里的一汪清泉,不息地引领念家的游子一步步跋涉。在家里,一天的劳累才能找到停歇的场所,生活的艰辛才能弥醉在家的温馨。也只有在家里,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把心灵尽情地放飞在这个洋溢欢声笑语的空间。

童年时,乡亲一直认为我是一个不乖的小孩,缘由是不愿在别人家过夜,即使深夜醒来,也会嚷着要回到自己的家里。父母领教了我的这股倔劲,走亲戚时都不愿带着我去,更多的日子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其实,我的家境并不富裕,可我对于这个家的情感已经在骨子里永久地扎根和酝酿。扒开日子堆砌的岁月,对于家的依恋不再是富裕或者贫穷的概念,而是一种血脉里殷红的颜色。

许是对家过于依恋,我的脚步涉及的地方很少,我的双眼漫过的视野很小。小学是在村旁的学校读的,中学本可以到县城就读,终因不愿离家而走进了离家只有几步之遥的乡村中学。每天早出晚归,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赶路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晴天如此,雨天也是如此。初中毕业填报志愿时,有许多学校在我脑海闪过,老师同学也力劝我走出小县城,在省城挑所学校跳出农门。依然是不愿离家太远的缘故,而填上了县城郊区的一所师范学校。刚入校的几天,躺在八人一间的宿舍,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能入睡,只好依在窗台看着山头月亮的行走,聆听林间小虫的鸣啾。那段时间,我对家字的笔画走向循导了一遍又一遍,落寞是我最真实的感觉。有一次噩梦醒来,我再也不愿合眼,穿好衣服径直往家里赶。初春的寒气逼人,漆黑的夜晚狰狞,这些我全然不顾,当我赶了近两个小时的夜路后敲响家里的门时,还在睡梦中的父母惊异了很久。那时,到家已近黎明,与父母聊了一段时间后,我又踏着晨曦往学校赶去。也许,父母怎么也不能懂得那晚我为什么要独自回家,不能懂得一向胆小的我是怎样经受住初春的寒气,战胜夜的狰狞。对于世居山村,不曾离家半步的父母来说,家的概念就是遮风避雨、吃饭睡觉的场所,是再平常不过的印记,以至于父母经常责怪我的突然回家,责怪我的恋家不走,好奇于家对于我的吸引。家就是这样极具磁性,极具魔力,定格成生命永远的原点。

长大后,对于家的依恋更多的是对于父母亲的依恋,是对于曾经熟悉的一切的依恋,是对于儿时时光的依恋,是对于旧家什及乳名的依恋。如今,我“被迫”从老家走了出来,又拥有了自己的一个家。当初,与妻子挑选安家的地方时,着实费了我们很多时间。按照老家的模式,我们选了一处房子作为自己在城里的家,并把老家的一些物什搬了过来,维系着这份浓浓的情感。有了新家,原来的家只能称其为老家了。住在新家,可老家依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随着兄妹的陆续成家,老家只剩父母亲居住。曾经喜闹喧天的老家没有了昔日的笑声,父母亲盼望子女回家的眼神成了老家唯一的风景,还有父母的唠叨依然牵引着我的思绪和脚步。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要回趟老家居住几日,以消解这份日益膨胀的乡愁。不管工作有多忙,时间有多紧,走向老家的脚步我一刻也不愿停留。现在不愿,以后也不愿。

对于我来说,回老家不需要任何理由。一则关于老家的消息可以诱惑我迈上行程,话筒里一句父母的问候就可以让我情不自禁地背负行囊。前几天,父亲打来电话告知村里在修一条水泥路,希望我捐点钱,并再三叮嘱路程远不用回来,钱可汇寄回去。放下电话,我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第二天清早,我便搭车赶回了家。父亲依然是惊诧我的突然出现,与往常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心灵上经久的感动。父亲不善言辞,其眼角的泪花一直浸在眼眶。他不愿揩去,也不愿让其滚落,只想让这盈盈的潮湿倾泻内心对子女的牵挂和依恋,润湿每个黄昏时干裂的思念。我对老家的概念也逐渐演变成父母沟壑纵横的容颜以及父母唤我乳名时苍老而又颤抖的声音。

不管老家新家,依恋是惟一的色彩。因为它承载着我们很多的日子,维系着我们很多的情感,滋生着我们很多的思绪。人的一生是与家紧密相连的一生,有了家的日子才会安心踏实,有了家的人生才能品味出生活的甘甜。

选自《光华时报》2010年4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