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五大湖区周边有9至10家造船厂,分布在不同位置。它们彼此独立,相互之间竞争激烈。这些船厂还没有从1893年的大萧条中恢复过来,没有全面投入生产,步履维艰;那时是秋天,许多员工都将面临着严酷的冬天。在计划应该建造多少艘船时,考虑到了这一点,决定他们能够建多少我们就要多少,这样可以为五大湖区的闲置劳动力提供就业机会。于是我们让马塞先生给每家造船厂写信,确定在明年春天航运开始时,他们能够建造多少艘船舶。结果,有些船厂能够造1艘,有些2艘,都加起来总共是12艘。于是,我们决定造12艘轮船,所有船舶都由钢铁制造,具有适用于五大湖区的最大承载量。有些建成汽船,有些建成用来牵引的僚艇。但所有这些船设计了大体相同的样式,后来它们风靡五大湖区,成为矿石的最佳水上运输工具。
当然,这样一份订单让他面临支付高昂价格的风险。如果马塞先生提前宣布他准备建造12艘船,让各家公司投标的话,肯定会出现这种情况。至于他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了事情始末。虽然这个故事现在已成为五大湖区的历史,但对许多人来说或许还是个新闻,所以在这里我简单地说一下。马塞先生对自己要建造的船只数量只字不提。他给每家船厂递送了完全一样的计划书和说明书,让所有造船厂根据自己的情况投标1艘或2艘船。所有人自然都认为马塞先生最多准备造2艘船,每家船厂都急切地想拿到订单,至少争取到2艘船中的1艘。
在签订合同前的那天,所有投标人都应马塞先生之邀来到了克利夫兰。他们一个个被带到马塞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密谈最终投标前的所有细节问题。投标人在指定的时间内进去。所有的绅士都对花落谁家兴趣十足。马塞先生的态度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最有戏的竞标者,每个人从马塞先生办公室出来时,都红光满面,看上去心满意足,这让很多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事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最扣人心弦的时刻到了,在场的所有绅士几乎同时收到了马塞先生的便条,恭喜他竞标成功,将会和他们签订一项达到其工厂最大承建能力的合同。大家兴冲冲地拥向平时会面的宾馆休息室,展示自己的便条,准备安慰失败的对手时,却发现每个人都拿到了想要的合同,实际上,除了自己,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对手。他们见面后,比较了便条,相视一笑,此时的快乐远超过了懊恼。所有人都很快乐,也很满意,可谓皆大欢喜。顺便提一句,由于之后的企业合并,这些友好的绅士后来成为了一个公司的同事,都担任了令人满意的职位。合并之后,我们后来购买船舶的价格更加统一了。
未出过海的船务经理
随着这些船舶的投产建造,我们才正式开始进入矿石业。但是我们意识到必须对船舶运营的问题作一些安排。于是我们再次向竞争对手马塞先生求助,希望他能助我们一臂之力。然而,由于他还承担其他责任,无法脱身。之后的一天,我问盖茨先生:
“我们如何找人帮我们管理定做的船只?哪个公司在这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你了解吗?”
“我不了解,”盖茨先生说,“我不知道此时该推荐哪个公司,不过我们自己去管理呢?”
“你不了解船舶运营的事情,不是吗?”
“确实是,”他承认,“不过我想起一个人来,他能胜任这项工作,不过我担心你可能觉得他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他具有做好此项工作的基本品质。他可能分不清船头船尾,也分不清海锚和通风帽,对航海也不熟悉,但是他拥有较强的判断力、诚实、上进、敏锐、节俭,能够快速掌握新的技能,即便有一定难度的工作,他也能很快上手。这些船还有几个月才能完工,如果我们现在就聘请他,等船建好时,他可能工作起来已经游刃有余了。”
“好吧!”我说,“我们就请他。”于是,我们便聘请了他。
这个就是L.M.鲍尔斯先生(L.M.Bowers),来自纽约的布鲁恩郡(BroomeCounty)。鲍尔斯先生前往五大湖区的每一个船厂,详细地考察,仔细地研究,很快便对船舶建造提出了有价值的建议,之后得到设计师的认可,并被采纳。从这些船建成并首次扬帆起航,他便开始负责船舶的管理,他的技术和能力获得了湖区所有海员的赞赏。他甚至发明了一种锚,先是在我们自己的船队中使用,后来被其他船舶采用,我听说美国海军也使用这种装置了。在我们出售这一部分业务之前,他一直负责船舶的管理工作。我们退出湖区交易后,又给鲍尔斯先生安排了各种各样困难的任务,每次他都能够顺利完成。后来,由于家人健康问题,他搬到了科罗拉多州常住,而今,他已经是科罗拉多州能源及钢铁公司能力超群、工作高效的副总裁。
大型船舶和铁路让我们拥有了最有利的设施。从一开始,公司的运营就非常成功。我们大规模地开展贸易,开采矿石,将产品运往克利夫兰以及其他港口。我们继续造船,不断发展,最后船队共拥有了56艘大型钢铁船舶。和其他许多我所感兴趣的重要行业一样,这家公司并没有花费我个人太多的精力,因为我有幸拥有这么多积极活跃、能力超群、忠诚可靠的代理人,他们承担了大部分的管理责任。我很高兴,我充分信任这些与我合作的优秀商人,而他们也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适度放手
矿石业持续发展,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势头,直到美国钢铁公司(UnitedStatesSteelCorporation)成立。该公司的一位代表来找我们谈购买我们的土地、矿区以及船队的意愿。当时,我们的生意红红火火,进展顺利,没有出手的必要。然而这家新公司的组建者认为我们的矿井、铁路和船舶是他们战略规划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于是我们表示愿意促成这一伟大事业的成功。我觉得,当时他们已经与卡内基先生谈妥出售他的一些产业的事宜。经过多次谈判,我们接受了他们的出价,而我们的整个工厂,包括矿井、铁路和船舶等成为了美国钢铁公司的一部分。考虑到这些产业目前的价值以及未来增值的空间,我认为这个价格还是合适的。
多年来,这场交易为美国钢铁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由于该次出售大部分用该公司的证券支付,我们也从公司的发展繁荣中获得了好处。就这样,经过7年的奋斗之后,我彻底地离开了矿石开采、运输和贸易的行业。
遵从商业法则
当时,投资采矿业时,看起来多少有点前途渺茫。不过,回首从事矿石业的经历,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我经常提及的一个商业原则的重要性。能够耐心地将我的回忆录读到这里的年轻人如果能够理解这一点,我会感到心满意足,也希望他可以从中获益。
在商业经营中,获得成功最基本的要素便是遵从已建立的高级的商业法则。确定明确的方向,研究并坚持他们认为正确的运营模式。不要满足暂时的和眼前的优势,不要妄想一夜成功。如果你不满足获得小小的成功,就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一些不会取得大成就的小事上。在投入一项事业之前,要看清如何通向成功之路,要有远见。很多聪明的商人在赌上全部身家,投身某一行业之前,对这一事业的前景研究甚少,甚至没有任何研究,这一点让人十分诧异。
认真研究你的资金需求,增强应对可能开支的能力,因为风险不可避免。对于真实的情况,任何时候都不要自欺欺人。只是抱着赚钱念头的人是不会获得成功的。你需要拥有更大的雄心。商业领域的成功并不神秘。伟大的工业领袖曾反复告诉我们一个简单而显然的事实,即不诚信经营,就无法获得广泛的信任,也就无法获得永久的成功,这才是我们所珍视并为之奋斗的真正资本。如果你圆满地完成每天的任务,忠实地按照我所提及的这些商业法则运营,保持清醒的头脑,你便能获得成功,你或许也会原谅我这番老套的说教。能够冷静读这样一本书的年轻人,相信能做到“胜不骄、败不馁”,我也就没有必要来劝诫他了。
耐心应对危机
19世纪90年代初期,我便想退出商界。由于很小就开始工作,我觉得到50岁了,也该从繁忙的商业事务中解脱出来,享受生活中其他的乐趣,而不是一味地赚钱。从我开始经商,赚钱就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现在该改变一下了。然而1891年和1892年的经济形势很糟糕。1893年,风暴来临了,正如我前面所提到的,我众多的投资需要继续经营。这一年和接下来的一年,每个人都深陷焦虑,步履维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安心地退休。不过,在经济大恐慌的所有年份里,标准石油公司由于奉行保守的财务管理,拥有大量的现金储备,总是能够保持着健康的发展状态。1894年和1895年,形势好转,我终于能够从公司的管理事务中脱身了。我已经说过,从那时起,我几乎再也没有参与公司的业务运营。
我清楚地记得1857年以来所有的大萧条时期,但我认为1907年大恐慌是最艰难的一次。不论大小企业都受到波及,无人能幸免。人们深陷在混乱与恐慌中,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必须支持和保证一些重要企业渡过难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摩根先生真诚地伸出了援助之手,我和其他商人均从中受惠,为此对他表示深深的感激。他的权威地位毋庸置疑。他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反应迅速、行动果敢,使人们重拾信心。他得到了国内许多有能力和有实力的金融家的支持,大家团结合作,鼓励人们重建对国家的信心,有效地推动了经济的复苏。有人曾问我是否能快速地从1907年10月的经济大恐慌中恢复过来。我不愿意就这个话题表态,因为我不是预言家,也不是预言家的儿子;当然,最终的结果无可置疑,这一暂时的挫折将使企业经营者采取更为谨慎和保守的措施,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一种品质。大萧条不会长期压抑我们的勇于创新的积极性。这个国家的资源也没有因为金融风暴而削弱或毁坏。经过逐渐的恢复,未来的经济基础将会更加稳固,不论在商业领域还是在其他领域,耐心都是一种美德。
这里我想再次提醒一下生意人,要坦然地研究自己的现实状况,面对事实,而不要选择逃避。如果管理方法上有问题,就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然后采取相应的改正措施。违背自然法则是不会成功的,忽略自然法则的存在是愚蠢的。对于一个思维敏捷、想象力丰富的民族来说,要想背离毫不平淡、严酷的现实条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然而,我们仍然应该自尊自强,屹立于世界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