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魏府如何能听到这丝丝入耳的箫声呢?想必这吹箫的也是个伤心之人吧。白芷不动声色地微微叹了口气,在魏府家丁的安排下,她坐在了离酒桌数十米远的地方,并且因着她的要求在中间隔了一层屏风。时间未到,她便静静坐在那,听着那箫声。一会儿,箫声仿佛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了。
这琴声?这琴声竟是这样的熟悉,沐冷冽的脑海里浮现出往日的情景,一个孤独瘦弱的背影,一双纤细的白玉般的手在琴上流动,百转千回的曲子,最是销魂的寂寞,吞噬着内心最孤独的部分。沐冷冽蓦地停下了饮酒的动作,痴痴地望着那屏风后面抚琴的白影,芷儿,你,现在何处,那大海定然不是你葬身的地方,你定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只是,为何我怎么也寻不到你?
一旁察言观色的魏大人见到冽王爷颇有些动容的样子,心里一阵窃喜,这万花楼的花魁白芷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啊,十指往琴上那么一动,竟能让冽王爷在众人面前表露出内心的情绪。魏忠民在李师爷耳边说了几句,李师爷点点头,往屏风后面走去。
“没我们家小姐的允许,谁也不能掀开这屏风!”翠芳拦住了他的去路,李师爷心想着完成不了魏大人交给的任务可是要挨骂的,再说连个万花楼的丫鬟也如此嚣张,他心里便来了气,把翠芳拉到一旁,轻声但恶狠狠说道:
“你识相点,是魏大人让我过来的,那听琴的主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你若拦着,能担当的起责任吗?”
翠芳顿了一下,那远处坐着的男人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王者的气势,此刻他的脸上却有着一丝恍惚的神情,有点怅然若失的惆怅。是什么事情让他如此殇呢?看他的样子本应该是惯于隐藏的一个人。
翠芳又看了看屏风里的白芷,好像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似的的说,“不行,我们家小姐吩咐过了,谁也不能掀开这屏风!”翠芳说完还忍不住看了看凝神的他。
“你!真是不识抬举!”李师爷气的甩了甩袖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时,一曲完毕了,白芷站了起来准备离去,手习惯性的一伸,却发现翠芳已不在身边,她心跳的节奏顿时快了两拍。
“翠芳,翠芳……”
“哎……小姐,我来了。”翠芳走进屏风后面。
“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在我身边。”
“白芷小姐,魏大人请您再抚一曲。”李师爷站在屏风外面对白芷说道,白芷示意翠芳将琴收起。
李师爷见状,急急地掀开屏风,抓住那琴,“白芷小姐,先别走,魏大人请您再抚一曲。”见屏风后面的女子巍然不动、面若冰霜的模样,李师爷竟不由自主恭恭敬敬地说道。
白芷感觉自己的琴被人碰了,脸上扬起不悦的表情,“放开!”李师爷松开了手,“事先已跟魏大人说好,只一曲,并且不见人,现在两个规矩都破坏了,这魏知府未免太失信于民。”话虽是淡淡的一字一字从嘴里出来,可是却带着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而她的话说本也说得没错。
这边,魏忠民见一曲完毕,第二曲迟迟未听见,便侧头看看,只见李师爷已进到屏风里面,好似与白芷主仆二人发生了争执,他连忙示意魏佳佳给沐冷冽倒酒,自己则起身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掀开屏风,见到二人正要离去,魏忠民连忙拦下了她们的脚步,“就请白姑娘再来一曲吧。今天府上有重要的客人,喜欢听你的曲子。”
“已经说好,就一曲。”白芷话不多说,就强调之前说好的事。
“白姑娘就破例一次吧,到时候魏某自当重谢。”魏忠民从李师爷手里拿过一叠银票放入白芷手中。
她触到那钱,立即缩手,银票撒了一地,她再次一字一句的说道,“已经说好,就一曲。”
“你!”魏忠民被她不愠不火但坚定无比的态度惹火了,他推了她一把,
“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她踉跄了一下,刚好重重的坐在椅子的一角,椅子一歪,她倒在了地上。
“小姐!”翠芳赶忙去扶她,前些日还未痊愈的胳膊上的刀伤再次被撞裂开,血,迅速地染红了衣袖。
突然沐冷冽又是一阵心痛,手下的酒杯不觉抖落在地,碎片散落,他紧紧捂住胸口,随从立即上来扶住他。
“王爷,您怎么了?”魏佳佳被沐冷冽吓了一跳,沐冷冽没理会她,并且推开了随从。琴声停止了,那屏风后面的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他还看见抚琴的那个女子摔倒在地上。
“已经说好,就一曲。”一个坚定的声音为了表达自己的坚持刻意提高了音调。
这话清清楚楚的传入沐冷冽的耳中,这……这不是,他猛站起来,朝屏风后面冲过去去,撞翻了一桌的酒菜,撞翻了椅子,撞翻了花瓶,也撞到了魏佳佳……
“啪”的掀开屏风,刚好见到魏忠民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住手,滚开!”沐冷冽一把抓住魏忠民准备再次拍下去的手,并狠狠一脚踢飞了他,魏忠民惨叫一声。
那是一张在梦中出现过千万次的脸!是她,真的是她!
“芷儿,我的芷儿,芷儿……”沐冷冽冲过去,是的,是她,没错,呆了半晌,看着她,他猛地把她从地上抱起。
什么?那个声音,还有那种气息,是……是他么?白芷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甚至掩盖住了魏忠民留在她脸上的五指印,她紧紧握紧拳头,那指甲嵌入了手心的肉里,她脑袋一下子混乱无比,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他的声音,那个曾经想要杀了她的人的声音。不不不……不是的,不会的,他不是的!她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开始使命挣脱着他紧紧的怀抱,想要逃离他的钳制,但她突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是拼命拍打着他。然而,他的怀抱让她快呼吸不过来,怎么也挣不开。
沐冷冽抱住她,推开看看她的脸,又紧紧地抱住了,那一刻,他想把她狠狠揉进他的怀里去。意识到她在用指甲虐待自己,沐冷冽抓住她的手:
“芷儿,松开,乖,不要伤害自己,芷儿……”
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加上头本来就昏沉沉的,她现在头痛欲裂,好像有千百只手在拉扯她的神经,又好像有千百张嘴在她耳边念经,她捂住头,痛苦地大叫一声,晕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