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华轻笑一声,道,“本宫用防身之物攻击突然爬到床上来的陌生男子,何罪之有?”
“他是太子。”
“太子爷昨晚并未临幸飞凤宫,而本宫又从来不曾见过太子爷的容貌,如何辨别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是歹人还是良人?”顿了顿,凤朝华又道,“更何况,黑灯瞎火,就算本宫知道太子长什么样,也没办法认出他来。”
“太子没有自报家门吗?”陈明轩不相信她的辩词。
凤朝华抚了抚茶盖,笑道,“陈大人是真不懂,还是,明知故问?”
陈明轩扬眉,“下官听不懂您的意思。”
“在这个东宫,哪个宫的妃嫔夫人们不翘首以盼,期望着太子爷大驾光临?”换口气,凤朝华又道,“本宫对太子爷的宠幸求之不得,如果他在出现的时候报上了大名,本宫又怎么会攻击他呢?”
陈明轩一脸深思,这事若放在其他妃嫔身上的确不可能,但若是她,那就很有可能了。直觉告诉他,她和这东宫的其他妃嫔很不一样。
蓦地,陈明轩忽然意识到,太子根本就没打算追究她的责任,要不然也不会只丢给他一根绣花针,什么细节也不透露。至于让他来兴师问罪,八成是自己昨晚吃了瘪心里堵的慌,想拉个人做伴。
思及此,陈明轩释然了,笑道,“太子妃冰雪聪明,下官佩服。”
凤朝华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即话锋一转,道,“有一件事想请陈大人帮忙。”
“太子妃请讲。”
“本宫屡次遭刺杀一事,你应该知道吧?”
“幕后主使已经受到惩罚了。”
“幕后主使?”凤朝华轻笑,“是陈大人把本宫想的太愚蠢,还是大人自己疏忽了?”
陈明轩微窘,去却依然故作镇定,“这是太子爷的决定。下官相信太子爷的判断力。”
“王靖,皇上钦点的飞骑大将军,几年前战死疆场,皇上念其昔日功绩显赫,故而让太子纳他的女儿为妾,封为夫人。即几天前被打入冷宫的王夫人。也就是你所谓的幕后主使。”顿了顿,凤朝华又道,“王靖祖上三代都是平民,十八岁技压群雄,被皇上封为武状元,二十娶妻,夫人刘氏自小与他青梅竹马,两人恩爱有加,可惜好景不长,分娩时因难产而死,从此以后,王靖便再没另娶。换言之,王夫人根本没有任何后台,试问,她如何请动夜鹰殿的杀手?”
陈明轩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许久才问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身为相府的千金,对这种事情多少会有一些了解。”凤朝华一派云淡风轻。
“夜鹰殿呢?你怎么知道杀手是夜鹰殿的人?”陈明轩目光犀利,不留给她岔开话题的余地。
凤朝华冷笑一声,道,“若被刺杀了那么多次仍然弄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陈明轩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对她说谎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那样一个睿智的女子,那样一双犀利的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一切。
“本宫不知道太子爷放过李侧妃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但是,既然她敢惹是生非,本宫就不会坐视不理。但是本宫也不想破坏太子爷的大事。所以,现在就将证据交给你,要怎样做,让太子自行定夺。”平静的说完这席话,凤朝华示意绿萍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绿萍拿来一个锦盒。
凤朝华将其打开,拿出一块布,道,“这上面有那晚刺客试图让本宫吞下的药。”末了,抬眼凝视陈明轩,眼底一片冰冷,“断子绝孙百花露。”
“什么?”向来优雅的陈明轩在听到药名时不由失声大叫,一脸不敢置信。
“断子绝孙百花露。顾名思义,服用此药者,断子绝孙。”说完,凤朝华又拿出一张契约,道,“这是李侧妃的父亲与夜鹰殿做交易时签的契约。”夜鹰殿接每一笔生意时都会与雇主签下契约,以便日后无法完成任务时退还佣金。
她竟然可以拿到契约!陈明轩此时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震撼了,接过布和契约,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沉默许久,陈明轩沉重的说道,“李侧妃的父亲李庆官拜户部尚书,掌管着全国的赋税、户籍、军需和粮饷,他旗下门生无数,且多在户部任职,一旦牵动,后果不堪设想。”
“事到如今,你应该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后宫的争斗这么简单。与其说是李侧妃想让本宫无法生育,倒不如说是有人不想让太子有子嗣。”凤朝华提醒他重视此事。
陈明轩点头,脸色黯沉到了极点,眼底的冰冷也足以让周围降温,“这些下官和太子心里都很清楚,也为了对付他们策划很久了,可现在时机未到,暂时不能动他们。”
闻言,凤朝华松一口气,他没有大意,这就不用担心了。
蓦地,凤朝华忽然意识到自己如此的生气,竟不是因为李侧妃想害她,而是因为他们争对的人是太子。
彼时,凤朝华被自己的这一发现惊到了,不知不觉中,心里竟悄悄驻进了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或许份量并不重,却是唯一一个被她记在心里,不经意间去关心的陌生人。
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吗?
应该是的。
思及此,凤朝华这才心安了许多。
“太子妃?”
凤朝华回神,敛了敛唇线以调适心绪,然后淡淡的看着他,等待他的后文。走神的时候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她的一贯作风。她相信,得不到她的回答,对方会自觉的重复一遍问题。至今为止,反应出乎她意料的只有一人。
“南陵一向繁荣,近日却突然出现瘟疫,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陈明轩道。
闻言,凤朝华的身子轻轻颤了颤,但很快便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样子,垂眼扶茶杯,淡淡道,“后宫不得涉政。”
陈明轩微楞,随即便明白了她的画外音,起身简单的行个礼,然后离开。他出来的已经够久了,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那个不安分的人有没有安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