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这是股狂热的情潮,一出现就势不可挡,他新娶的侧夫人满足不了,璃落也不能,任何大寮国的女子都满足不了,只有……呵,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很像暗夜里一头落魄的孤狼。
“少主,冥熙已将解药呈到少主的寝房,请少主速速服用。”他的隐卫南国冥熙,手执君子扇,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一如往昔在月圆之夜从南诏赶过来,为他送解药。
“解药?”他一愣,双眸在月色下泛着森冷的紫色幽光,突然笑道:“我从不信这笪孷的巫术,却不曾想它真的让我生不如死,冥熙,你说我到底错在哪里?”
冥熙敛目垂首,没有作答。
他也不需要冥熙的答案,陡然转身,大步往东院的寝居走。
等走到灯火通明处,只见得他深邃的俊脸上已恢复一片冷色,又哪有一丝刚才的凄怆?只是那双幽深的眸子,依旧流转着幽冷的紫光,冷峻中带着妖魅,不似平日的他。而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很痛苦。
那种痛苦不是内伤未愈,而是魔障噬心,阵阵情潮在体内翻涌,噬他的经脉,吞他的内力。
这种强烈的情潮曾经是他兴奋的天堂,而现在,却是他永无止境的地狱。
“吱!”他推开房门,一如既往在月圆之夜看到宽大红木榻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陌生女子,视线熟练锁在女子白嫩的背部,眸子冷下来。
半只血红鬼面蝴蝶,张着獠牙,栖在女子背部,栩栩如生,翩翩欲飞。
那是笪孷女子代表处子之身的守宫砂,妖艳异常,魅惑横生。一旦成为他的人,那血红色就会褪去,变为斑斓,转而变淡。而半只鬼面蝴蝶代表女子为笪孷平民之女,整只,则代表笪孷公主或皇族。
他的薄唇嘲讽勾起,朝榻上的女子走过来。
“爷。”女子原来是醒着的,一直保持着趴卧的姿势,将她背上那半只蝴蝶与娇好的身段展露在男子面前。而后坐起,如蛇般朝男子缠过来。
他眸中紫色幽光更冷,陡然将女子从榻上拽下,一把压到了墙上。而后直接抵着墙,毁了那半只鬼面蝴蝶。
呵,他即将在侧夫人刚进门的前脚,纳进第八房侍妾了。而这个面子,他谁也不会给,因为前面的六个侍妾都是这样来的,而这些侍妾往往都活不过七日,除了璃落以外。
翌日,春阳出奇的火辣。
轻雪大清早让善音和落音两个丫鬟从榻上拖起,梳理,着装,轻描娥眉,而后去东院的七里棠给大夫人请安。
只是没想到,等她到的时候,还有一个艳衣女子跪在大夫人面前请早安茶,只道是少主新纳的侍妾。
新纳的?
她唇角不露痕迹的勾了勾,回应陌生女子热情的一声“姐姐。”
“啪!”不等两位互相认识,大夫人却陡然在她面前扔出一块白锦,眉梢吊得高高的,“没有落红,给本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没有惊讶,弯腰捡起那染血的白锦,笑道:“夫人,这正是锦红。”
大夫人凤眸一沉,怒道:“这血鲜红零散,不凝不滞,分明不是处子血……女子该以妇德为首,今日就让我这个夫人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婢!”
“大夫人!”当家女主子大动肝火,花厅里自是无人敢吭声,却有道妙灵的嗓音蓦然出现,道:“白锦上确实沾血,不好分辨,不如等少主回来问个明白再做惩罚也不迟,毕竟这样的事只有少主最明白。”
“璃落,这不关你的事!”大夫人音量立即拔高,冷着脸,对她半提醒半警告,“请过安就回你的百枝莲去,或者等在这里一起用早膳,我教新人如何处世轮不到你插手。善音,将这个贱婢拖出去,让她跪到日头落山才准起。”
璃落不得不欠欠身坐回去,担忧望着站在厅中的轻雪。
轻雪回以她感激一瞥,挥袖甩开善音的拉扯,自己走了出去。却惊见所谓的罚跪并不只是在日头下跪着,而是手举一个沉重的花盆搁在头顶,一动不准动跪在蜜蜂嗡嗡的百花丛中。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跪,而且还要被蜜蜂扎!
看来这个大夫人是一日不整她,心里一日不痛快了!她望一眼那密密麻麻的蜂,忍住臀部的疼痛跪进那片花海里。而后闻着那片浓烈的香,轻轻闭上眼睛。
跪到晌午,落音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叫道:“大夫人好端端的无故让大蜜蜂蛰了,好大的一群,突然飞进夫人房里……嬷嬷吩咐下来,要将东院的蜜蜂全赶出去。”
轻雪不动声色一笑,放下搁在头顶的花盆。
“二夫人,少主让您即刻去书房一趟,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她秀眉拢起,撑着爬起来,“为锦红的事?”
“奴婢不知,这就带您过去。”
“好。”去去也罢,她倒想看看这对夫妻还要整出什么事来。
等走到引凰阁,她看到他一袭青衫,长身玉立负手站立在窗前,冷冷回首,利眸已恢复了幽深的墨色。一双剑眉,一张轻抿的薄唇,意气风发。
“二夫人,你来了。”偌大的书房里,除了他,原来还有刚才那个为她解围的璃落在,女子搁下手中的墨条,捏着帕子走过来,“璃落见过姐姐。”
“璃落,你不必向她行礼。”站在窗边的男人朝她们走过来,对粉裳璃落道:“你与她平起平坐,没有姐妹之分,现在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她说。”
“好。”璃落欠欠身,退出去。
门一关上,男人的脸即刻变冷:“你想让本少主给你讨理吗?”
“不劳烦少主。”轻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微微低下螓首:“大夫人教训得是,妾身甘愿受罚。”
“甘愿?”男人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利眸呈现揶揄:“假若真甘愿,何以用魔音引那些大蜂蜇她?告诉本少主,你和雪衣擎苍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