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丫头夸起自己时,还是那样面不改色。
“好了好了,丫头,我打不过你还不行。”他笑了,手中一扬,头顶上的那白纱斗笠已经去了。
那话语间满是宠腻,商墨自然知道刚才他处处让她,生怕出手伤了她,故才处处退避,被她逼得狼狈“逃窜”,现在这一句打不过她,自然也是让着她罢了。
打从商墨眼里绽放出狡诘笑意的那一刻,想必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商墨面含笑意,看着斗笠摘掉后露出的那一双深邃温润的眼眸,隐隐含笑,他的气质依旧清冷淡漠得让人望而生畏,但她商墨却从来没有畏过他半分,因为每每她所看到的,都是陵狂哥哥最温暖的一面。
五年不见,怪不得商墨初见他时没有认出他,陵狂哥哥比之以前更加挺拔修长了,他面上依旧是那顶冰冷的银月面具,虽然从未见过陵狂哥哥的真面目,但商墨知道,面具下的那张脸,只会比她想象中更加令人惊叹。
商墨张开双臂,飞舞一般地奔向孟陵狂,一头栽进了孟陵狂怀中,她声音带笑:“陵狂哥哥,五年没见,商墨想你!”
商墨的个性一向如此,不如寻常女子温顺贤淑,她口无遮拦,性情爽朗,自然也不像其他姑娘家扭捏羞涩,说这些话时,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
倒是孟陵狂身形微微一顿,然后淡笑着弯起了唇,轻轻拍了拍商墨的脑袋,视线悠然飘远,似乎有些惊讶,有些迷茫,更有些感慨:“竟过了这么多年了……”
的确,眼前的商墨已经不再是当年眨着眼睛到处捣蛋的古灵精怪了,此时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即使她再怎么自称倾城倾国也不为过啊。
五年了吗?
没想到竟过去五年了……
再醒来时,一切竟然都已经不复当年,他想要她无忧无虑如寻常人家的女子一般长大,然后会遇上值得一生青睐的良人,平平凡凡但幸福平安地生活着,万没有想到,她竟选择了另一条路,这样的生活,可是她所希望的?
“陵狂哥哥,你怎么了?”见孟陵狂深邃的眼眸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商墨微微挑眉,为什么,她似乎看到了陵狂哥哥眼里的心疼,无奈,还有……愧疚?
“心中有仇恨,会成为你无法摆脱的梦魇,找不到出路,越陷越深,最后只余痛苦,你可知道?”
暗哑好听的嗓音淡淡然透着一股担忧,商墨一愣,继而缓缓勾起了唇角:“陵狂哥哥,我心里想保护最重要的人的愿望,你或许不懂,它现在已成了我做每一件事的目标。我后悔自己的诺言没有实现,所以现在……”
说着,商墨目光一敛,刹那间光芒四射:“那些害我成为失信之人的家伙,都得付出代价!”
她曾说过要护岩哥哥一生,但当时的她太过弱小,没能实现这个诺言,自此以后她知道,唯有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心中所在乎的人,才能不再让这样的遗憾发生。
“咦?陵狂哥哥,为何你的手如此冰凉?”商墨忽然发觉这里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就连自己的衣摆也沾染了药味,这才察觉那温泉水潭之中浸泡了药材,陵狂哥哥此时的手又如此冰凉,莫非是昨夜未了救她而受了伤?
孟陵狂一顿,继而轻轻一笑,不露声色地压制下体内略为有些混乱的真气:“不碍事。”
若是让无痕知道了,恐怕又得生一通闷气了,无痕千叮咛万嘱咐刚刚苏醒恢复真气需要时日,昨夜轻易动手,已经是在冒险了,万不可在完全恢复前再轻易运用内力了。
刚刚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不由分说地便向他出手,孟陵狂无奈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怕商墨察觉出端倪,徒担忧罢了。
“你如何中了毒,昨日那情形,若非我赶到得及时,你可知后果的严重?”孟陵狂话锋一转,眉间忽然皱起,眼眸中虽依旧是温柔与担忧,但商墨从语气里听出了陵狂哥哥此刻很严肃,由不得她打马虎眼混过去。
“这个……”商墨尴尬地摸了摸鼻梁,经孟陵狂这么一提醒,商墨渐渐脸色一沉,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的确,这事她不可掉以轻心,若非陵狂哥哥出手相救,她昨日大有可能命丧黄泉。
是谁给她下的毒?
商墨身边戒备森严,况且她也非等闲,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中招,没有别的解释,唯有那碗醒酒汤,暖云……
寒光一扫,商墨眉间一拧,她并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若真是暖云,即使是暖云,招惹她的下场,只有一个……
“哎——”商墨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看这样子,她定然心中有数了。
“公子,山脚下的那人还在哪,守了一夜一动不动,一步也不肯离去。”
就在此时,木玄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
“嗯。”孟陵狂淡淡应了声,目光深深地落在商墨身上,见商墨一脸疑惑的神情,面具下的薄唇轻轻地弯起:“你该回去了。”
商墨点了点头,心中也大约了然了。
随着侍女身后走出这里,商墨没有回头,但她也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凝视着她的背影,静默地看着她的目光,缓缓勾起唇角,这份默契好像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
离开了随意居,山脚下,一道穿着黑色风衣的冷酷身影闯入她的视线,风沙卷起他的衣摆,但那人也好像一块石头一样屹立在荒野山道上一动不动,目光冰冷,毫无情绪地矗立着,似乎在等什么人。
商墨微微挑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家伙又是这样我行我素。
“奴婢恭送姑娘到此,姑娘一路小心。”又是两道声音异口同声地说着,话落,待商墨再回头时,那两个青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了。
商墨也不以为意,三步并着两步踏上两边的灌木,直接掠过了最后的山道,翩翩然落地于那辆横在山脚行道上的马车前,马儿时不时低头钻入山道旁嚼着野草,那个站立在马车旁一动不动的黑袍男子正是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