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容亭趴在云端身边,轻拍着她的面颊。
两个人身上全都湿了,滴滴答答的水湿了甲板,很快便有一滩水渍湮开。
云端紧闭着眼睛,嘴唇冻得苍白,小脸也毫无血色,她轻轻启唇,“明宣,明宣,你在哪里?”
“明宣……”
容亭轻拍她面颊的动作蓦然僵住,不过是一瞬间,他就迅速抹去脸上先前的凝滞。
“娘子,你醒醒?你别说胡话了?”
“我没说胡话,明宣,我要见他……”云端迷迷糊糊的开口,小小的身子被冷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一切的鲜于淳,俯下身,正要听个仔细的时候,却见容亭已经抱起云端飞快的奔向船舱。
鲜于淳眼神一凛,刚刚,他没听错吗?明云端喊的是明宣?
在这等危急关头,她喊的为何是明宣的名字?
联想到明宣要给明云端出头的举动,鲜于淳心底不觉划过丝丝疑惑,如果只是兄妹的话,这兄妹情深恐怕也仅仅存在于最近的几个月!
以前的明宣可是跟明云端没有任何交际的!
一个是民间百姓爱戴交口称赞的英明皇子,一个是世人眼中花痴放荡的草包公主,这两个人在短短几个月内,究竟是生了怎样的纠葛?
纠葛之深到,让明云端在昏迷不醒的时候经会喊着明宣的名字?不知为何,听到明云端口中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鲜于淳心底,会衍生一抹怪异的抵触。
鲜于淳眼底闪过一抹冷光,回身叫来了微千,近乎唇语的吩咐微千,“去找五皇子明宣,就说六公主落水。”
微千得令,迅速闪身离开。
船舱内,容亭听不到鲜于淳吩咐微千的话,怀中的云端还在瑟瑟发抖,他并不知道云端怕水,本来只想让云端对鲜于淳误解更大,可云端竟是喊出了明宣的名字!
如果被鲜于淳觉察出了云端跟明宣关系密切的话,那么能利用她的人,就不只有自己了!
觉察到微千正要坐小船离开,容亭看了一眼画舫上自己的暗卫大雷。
“大雷,你快点回去给娘子拿新的衣服,越快越好。”
大雷明白话中的深意,迅速闪身,也跳上了小船。
容亭说完,小心翼翼的将云端拥在了怀中,紧紧搂着她发抖的身子,容亭从她腰后灌输内力给她,让她身上的寒气渐渐发散。他鼻尖有一滴晶莹的湖水滴下,落在她的唇瓣上,冰凉的感觉微微发散,像是明宣第一次亲吻她的感觉。
昏迷中的云端,渐渐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大脑也混沌的厉害。
她只觉得自己身体热乎乎的,这感觉,好像曾经明宣的怀抱。
不知不觉,她抬手,拥住了容亭的腰身。
容亭身子一紧,有什么在心底缓缓发散,说不出是暖意还是期待,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女人在他的怀抱中。
“明宣,冷……”她苍白的唇吐出这几个字,便闭上眼睛,巴掌大的小脸偎依在容亭胸前,虽然他胸前的衣襟也是潮湿的,但透过那有力的心跳,还是让云端觉得安心。
容亭眼神一凛,原来,他成了明宣的替身。
不知为何,心底,涌动一丝阴郁。
“娘子,我,不是明宣啊,我是容亭。”容亭嘟着嘴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脸色也黑沉沉的,不知道是他演技出众,还是心里面此时真的不痛快被当做替身。
“是啊,你不是以前的明宣了,一个月的时间,都变了……”
她继续将脑袋埋在容亭胸前,小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是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恨不得整个人都窝进容亭怀中。
容亭没有想到,有时候看起来很凶由很伶牙俐齿的她,原来在落水后,竟是如此的柔弱,如此的娇小,容亭只觉得自己一只手臂就可以将她环绕怀中,却是圈不住她的心。
船舱门口,鲜于淳看着眼前一幕,心底波动的厉害。不知怎的,越看越刺眼。
宣雪宫
宣雪宫内室,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明宣看到鲜于淳身边四大暗卫之一的微千竟在,不过短暂一怔,旋即神色自若的坐在太师椅上,淡淡的看着他。
“启禀五皇子,六公主跟鲜于将军游湖的时候不小心跌入湖心,昏迷不醒,鲜于将军……”
微千低垂着脑袋话还没有说完,身前便飞快闪过一抹鎏金的月白色身影,急烈的冷风扫过,微千抬头的时候,刚刚的太师椅上,已经没有人影。
湖心画舫上,云端渐渐苏醒,却仍是说了不少胡话。
她怕水,由来已久。
明宣走之前,为了担心她会落水遇险,曾经强行将她拖到温泉池内,就那么穿着衣服抱着她,泡了一夜的温泉,说了一夜的情话。
那一刻,心是暖的,什么惧怕都抛在了脑后,耳边回响的是明宣时而霸道时而孩子气的话语,直到她最后困的打瞌睡了,仍是没有一丝惧怕的感觉。
天亮的时候,她安然醒来,明宣却是一夜未睡,嗓子哑了,黑眼圈也出来了,却仍是笑着告诉她,看来这个办法很管用。
那时候,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可是为何,刚刚落水那一刻,她还会像以前一般惧怕水呢?
是因为他不在吗?
想到这里,心,不由冷若冰封。云端反复告诉自己,她跟明宣不应该再有任何纠缠了,思及此,窝在容亭怀中的身子不觉缩的更小。
这时候,微千脚步匆匆的上了大船。
“将军,五皇子刚刚出府便被多丽公主的婢女拦下了,说是多丽公主身体不适,五皇子恐怕来不了了。”
微千的声音不高不低,也许他是在鲜于淳的授意下,故意让云端听到的。
云端苏醒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周身的寒彻愈发的浓重。垂下的眼眸长长地睫毛跳动了一下,隐藏的情绪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出压抑的气氛。
“容亭,我们回去吧。”她沙哑的开口,轻轻晃了晃容亭的胳膊,抬头的时候瞥见,容亭那雾蒙蒙的瞳仁深处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璀璨生辉,不该是一个傻子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