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小玉（2）
转天月竹早早醒来，见秀莲和小玉仍沉沉酣睡，便翻了本杂志来看。正看着，秀莲的手机铃声大作。秀莲接了电话，起身笑了道：“我要出去了。阿竹，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月竹料着是秀莲的老客找她，于是说道：“你尽管去吧，不用管我。”
秀莲洗漱毕自去了。小玉被吵醒也起了床，见月竹坐在床头，神情寞落，便招呼道：“你以前没来过这儿吧。”
月竹点点头，抬眼瞧那小玉，见她也不过十五出头年纪，此时晨睡刚起，尚带几分孩童的懒意，那两只眼，眸子如黑珍珠般，只是那目光总带着层茫茫然的黯淡，想她如此豆蔻年华，竟横遭此劫，心下怜悯，不由说道：“一块出去吃饭吧，我请你。”
小玉笑道：“不用出去了，订两份盒饭来就是了。”说着打电话订了两份盒饭来。
月竹悄声问小玉：“在这里过得还好么？”
小玉淡淡地说：“还凑合吧。”
月竹想了想，说道：“你那个同村的姨把你骗卖了，你应该去法院告她。你父母知道这事了吗？那骗子可不能饶了她，你怎么那么放心就跟她出来了。”
小玉说道：“她是我亲姨，我妈妈的妹妹。”
月竹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小玉。
小玉却神色平静，仿佛诉述着遥远的与她毫不相关的人和事，“这算什么”，她说，“我那一堆被骗卖的姐妹里，有不少都是被亲戚朋友卖掉的。你能指望什么？太穷了。穷真是太可怕了。很多女孩子都和我当初一样，看了电视，见上面演的花花绿绿，说的天花乱坠，就如醉如痴了，以为城里全是好东西，城里就是天堂，城里就是乐园，来了就会有数不尽的幸福和快乐，结果傻傻的就跟别人出来了。一出来才知道，城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乐园。甭说我们了，电视上吹嘘的那些东西，就是城里人也离着十万八千里呢。城里的一切压根就不是我们的。当初在村子里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只会做美梦，向往城里的生活，总以为只要到了城里，就是到了天堂，结果稀里糊涂地就被骗了。报纸上说到这种事时，总说那些骗子是为了发财。报纸真是太高抬那些骗子了。那些写文章的不愁吃穿，以为干这个就是想发财了。其实很多骗子就是想骗几个钱花花，能有个百八十块的在衣兜里，他们就高兴得很了，哪谈得到什么发财不发财的。我姨的小儿子下矿井死掉了，她连个收尸的钱都没有，就算有，谁又能把她儿子从矿井里挖出来给她呢。她急得快疯掉了，找到了我妈，说要带我一块去城里打工赚钱，谁能想到她就把我给卖了。她自己也没了人影。”
月竹望着小玉，惊呆了。看着小玉那淡然平静的神态，她万万料不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月竹怔怔地瞅了会儿小玉，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你亲姨骗了你，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吧。”
小玉淡然说道：“那又怎么样。再说了，到哪找她去。我现在也不想回家乡，过几年再说吧。先前没有自由，鸡头一天到晚看守着，来了嫖子，不管什么样的都应承，自己一分钱也得不到。现在怎么着没人强迫，好多了。”说时，一星泪光却已含在了眼眶里。
月竹轻声问道：“这里赚得还行吧。”
小玉说道：“这里坐个台能赚一百块钱，顶天也就是被男人抱一下波一波而已。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里，一百块钱可是个了不起的大数目。有些人家一年也赚不到一百块钱。很多人压根连一百元一张的钞票都没见过。”
月竹露了一丝苦笑，说道：“这我知道，我也是穷山沟里出来的，知道那穷都在什么份儿上。”
小玉见月竹为人坦诚随和，便姐姐似看待，无话不说，干脆也不出去了，只陪月竹屋里聊天。晚间秀莲回来，拽两人一同出去吃晚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