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雁忊他们到达裙阙时,已是三天后。按地理上来说裙阙处于天朝和哒蛮的交界处,这里大多数居住的都是北方的牧民,因为和邻国相近的原因相互结亲的倒也是不在少数。
“雁忊,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在赶路吧,也不急这一时。”骑了三天的马,他的屁股都开始抗议了!他要休息!他再也不逞强骑马超过三天了!实在是给自己找不痛快阿!
“好。”顾雁忊看着卫子纪扶着腰部一下的部位,轻扯嘴角。也不知是谁这几天急着赶路阿,现在可是受不了?!
二人牵着马,走在一起,裙阙已临近边塞,客栈也不似他们之前去的那些地方多了。问了过往的路人才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家客栈,卫子纪进去就要间上房,也不管顾雁忊和那两匹马就直径上了楼,没办法他现在很想念床的感觉。给店小二付了银子,安顿好那两匹马顾雁忊这才上了楼,卫子纪这时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睡了。
床上的人呈一个“大”字型,被子也被他蹬在一边,嘴角还有着可疑的水光。顾雁忊无奈的揉揉额角,他家子纪睡觉从不会老实,帮他把被子重新盖好,顾雁忊也不离开就坐在床边,用手指轻轻拂去他脸庞边的发,静静的看着他。
起身吩咐小二晚上记得送来晚饭,便也入被子,轻轻捏着卫子疲劳的背直到睡着的人儿眉梢舒服的舒展开才停下手,拥着枕边人合眼。
卫子纪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舒服,抬头睁眼,雁忊还在熟睡。勾了勾嘴角,真想仰天长笑一番阿,这家伙终于有一次比小爷起的迟了!哈哈!!!老天开眼了~卫子纪动动身子,往上蹭了蹭,趴在顾雁忊的脸前,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赌气般的翻身过去,这家伙皮肤怎么还是那么好阿!这段时间风吹日晒的,对人家压根不起作用?!顾雁忊,你丫还是不是个人阿!算了算了,看在你整个人都是小爷的份上不气你了!然后又转过身在顾雁忊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窝在他怀里又沉沉睡去。
夜半,有轻微的响声从窗户那里传来,顾雁忊轻起身下床。推开窗户,外面窗檐上站着一只雪白的信鸽,那鸽子见是顾雁忊亲切的扑扇翅膀。这只鸽子是他亲自所养的,最是熟悉他身上的气息。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京都出了什么大事了?!顾雁忊取出信鸽脚旁的信笺,轻柔的抚摸它,那信鸽也很通灵性的飞离。展开信纸,顾雁忊看完皱眉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成了灰烬。
上面所写也不过四个字：皇上大婚。
隔日清晨,他们用过早饭便匆匆离开了。
“雁忊,下一站就是榆阳了,哈哈,咱们离目标又进了一步!”卫子纪合起双手放在嘴边大喊“大漠,等着小爷!”
“子纪,注意安全,抓好缰绳。”顾雁忊看着卫子纪似小孩子般的神情轻笑。这样的子纪,才是最真实的他吧!
“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嘛,有你做我的后盾阿!”卫子纪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样子。
“...你阿。”顾雁忊笑着摇头,他对子纪从来没办法。
卫子纪乐呵呵笑,刚沾榆阳土卫子纪没征兆的就跳下马,可让顾雁忊冷汗一把“下次可不许这样!”
“是是是!”卫子纪眯眼看着前方的茅厕,直直冲去!
顾雁忊轻叹气,下马去寻客栈。
“嗨,雁忊,小爷在这!在这呢!”卫子纪蹦起向站在客栈前的顾雁忊招手,跑向他。
“蒽,瞧见你了。”顾雁忊习惯的揉了揉他的头。“子纪今晚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咱们出发可好?子纪不是急着想看大漠的落日吗。”
“...雁忊,你这么急作甚,小爷还打算在这玩上一两天呢,榆阳也有很多好玩的呢,反正咱们距离大漠也不远了。不急不急啦!”卫子纪拉着他走进客栈“咱们先吃东西吧,有点饿了。”
“......”吃了这么多,也不见长肉。
“小二,两大碗牛肉面,一面素面,一壶烧刀子,再来几个招牌的菜,就这些了快去吧。”卫子纪找到一个空位拉起凳子就坐,端起桌上的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烧刀子?这不是烈酒吗?!“子纪,喝酒不好!”顾雁忊皱眉看他。
“哎呦,没事啦,这叫入乡随俗。嘿嘿,嘿嘿。”卫子纪趴在桌上满脸是笑,拽着那人胳膊,企图讨好已经黑脸的人。
“...好吧,小爷不喝了,不喝了。”无奈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小二,那壶烧刀子不要了!”卫子纪拉耸着耳朵。顾雁忊,你欺负小爷!
“小二,再给我这上两份牛肉面!”抬头高喊。不让小爷喝酒小爷就吃穷你!
顾雁忊又怎会不知道他的那些小心思?依旧淡淡一笑了之,顾雁忊启筷已经开始吃了。
卫子纪托着腮子盯着对面人,发愁的继续等着他的牛肉面,过了许久...顾雁忊已经吃了过半了还不见他的牛肉面,狠狠一拍桌子“小二!”
小二颤颤过来,陪笑低声道“这位爷别着急,牛肉不巧完了,后厨已经在重新宰杀了。您在等等,很快的!”
听到宰杀二字顾雁忊面色一白,眼里韵着痛楚,手指有些轻轻颤抖。
当然卫子纪已经闲来无事与小二聊了起来,并没有注意到顾雁忊的反常变化。
顾雁忊胃里翻腾,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哀嚎声、悲鸣声...其实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听到那些声音。他轻轻松手放下筷子,不!应该是筷子掉落地上发出响声,因为那双修长的手此时什么也握不住。
“哎?雁忊你怎么吃饭把筷子也吃掉了～”卫子纪偏头好笑看着低垂的人。
顾雁忊极快的将手躲入长袖里,抿着唇没有抬头看卫子纪“子纪,容我出去方便下。”
卫子纪觉得顾雁忊有些慌乱,眼里一沉,随即换上开心笑“哈哈,原来雁忊也有方便憋不住的时候～蒽,小爷理解小爷理解。”
“呕～呕呕～咳咳。”顾雁忊躲入隐蔽的巷子就开始呕吐死来,双膝跪在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抚上胸膛篡紧那一块衣料,嘴唇发抖眼里真是好生狼狈阿!这哪里还是那个娴雅淡然,处事不惊的顾雁忊?
往事不堪,过往不提,怎知忘却不了那时情形。顾雁忊狠狠咬着唇,即便是疼痛也不能让他的难受少缺一分一毫。
“哈哈,小二你真有趣,皇帝大婚你是如何知道?难不成你掐指一算得出来的?”卫子纪好笑捂着肚子,一副怎么可能别搞了的样子。这小二跟寒一凡真是有的一拼,一个是说皇帝病重一个是说皇帝大婚,这又不是过家家。
小二拍手叫急“是真的呦!前几日柠将军的儿子在我们这露宿一晚,还急匆匆赶回去参加妹妹的册封呢!那公子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不成!”
卫子纪错愕“你说什么?柠将军的儿子?参加他妹妹的册封?”
“对呀!就是柠文胜大将军的闺女呀!这可真是进了富贵屋阿这个柠小姐。我听说那公子说这柠小姐生的也是美极了!这才会被选中吧...”小二一脸憧憬羡慕的说着,猛然被卫子纪揪着衣襟。
“你说什么!柠文胜的女儿?!你说柠文胜的女儿!!!柠沁?是不是!”
小二被这一下吓到了,胆怯的发抖摆手“小的不敢胡说不敢胡说阿!公子,你把小的放下吧。”
顾雁忊站在门口没有再踏下一步,看卫子纪眯眼走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顾雁忊轻点头。
卫子纪才想到,怪不得顾雁忊一直急着让他赶路“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雁忊抿唇“因为子纪想看大漠落日......”
“那什么狗屁落日怎么能有小爷的弟弟重要!”卫子纪打断顾雁忊轻声的话,他真的是气急了“小爷要的是你别隐瞒!”
顾雁忊身子被卫子纪推开,狠狠撞在门棱上,顾雁忊伸出手开口哑言就这么看着前面人上马疾驰离开。顾雁忊嘴唇发白,终于支撑不住倒下靠在门棱上。
“您没事吧?”小二也是颤抖,今日他真的被吓不轻。那圣上大婚,做为百姓不应该高兴吗?这可是举国同庆的日子阿!说不定他们的税收也会少一些的,那位公子怎么反而像是受惊不小的样子阿?
顾雁忊漠视小二一眼,缓缓起身离开似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看在眼里的小二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瞧那公子身子如今肯定是有些问题,唉,今后可别再来如此的客人了。
今日这一走他们怎会料到往后种种,我想情深缘浅便说的是他们了吧,倘若他们一直在京师,倘若他们不曾离开,倘若他那日能听他把话说完......再倘若他们不曾相见,不曾相爱,哪会有日后的撕心裂肺?
待到几年后那人故地重游再来到这里时,红了眼,酸了鼻。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
风往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