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正是萧长天之子。
为了这孩子,萧夫人虽然满心悲伤,却不得不快快骑马离去。没有喊叫,泪水也只是一滴一滴的,抛进风里,落到树叶上,落在尘土上,落在孩子的面颊上。可没想到的是,这山林进处早留有两名鬼面剑客做最后的拦截。这果然是精心策划的杀局,要将萧长天一家赶尽杀绝。
要绝望了吗?
她没有想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这意志从来没有比此刻更加强烈、清晰过。这是求生的意志,来源她和丈夫共同所想——保住孩子,保护好孩子。这个小小的生命,他有权去享受这个世界的,他还未来得及欣赏这世界上的美丽风光呢。他要代替父母,走进江南的烟雨,登上挺秀的楼阁……
萧夫人勉强攻出,刺死一人,奔到关洛道上,那三名剑客跟的是更加紧了。她怀中的孩子丝毫无损,但她是多处负伤,再加上马身的颠簸使得她更加疲惫。
“哐当——”
她在马上与剑客过招。突觉马身向下卧倒,自己也随之抱紧孩子滚落下来。原来一名鬼面剑客趁隙平削了马的后蹄。伤心忍不住涌上心头,再不是眼泪落到孩子的脸颊上,而是鲜血,她的鲜血开始浸到孩子的棉袄上。
“哒、哒……”
救命的马蹄声还未靠近,一袭青衫的女子早以掠到身前,来人正是尹月。她手握长剑,娇喝道:“住手!”
鬼面剑客不以为意,冷眼瞅了瞅这绝美的女子。若是她不识好歹想要救人,他们绝不会有怜惜之意。并不住手,只是喝道:“想要命的话,快自行逃去!”
她不能不管,心里早有愤怒——这三个戴着鬼面的家伙竟对一对母子狠下杀手。看这三人也有疲惫之相,未见得是她的对手。立马拔剑出鞘,轻盈地掠入阵中,横挑两人。虽有孕在身,但身形走动间未见一丝迟钝。
萧夫人已无力支撑,眼下这一剑来势凶凶向着他身下的孩子。她向右迈出一步,将孩子推到一旁。利剑自她腹中穿过,那孩子再也忍不住哭喊,唤道:“妈妈,妈妈……”
这哭声冰针般扎到尹月心上,她也是将作母亲的人哪,其中情感自然能体会得出。她回首抽身过来,刺死那剑客。芙蓉面上怒意浮现,“你们竟如此之狠……”
血滴子手虽有不敌但也不肯罢手,一个杀手誓必要完成他的使命,即使自己死去。便又齐身向这孩子攻来。尹月挑剑一晃,银光一闪,比方才出手多了一分锋利。剑光一番相撞之后,两名剑客也都纷纷死在她的剑下。
宝剑来不及收入鞘中,尹月疾身伏到萧夫人身侧。她已说不出话来,只是凝视了一眼尹月,便放心的地合上了眼睑。她,可以安心见她丈夫去了……
孩子的一双小手仍在不停地晃动着娘亲的身体,边哭边唤。
尹月心疼地将孩子拢到身前,暗暗忖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快快离去。”
可是正当她快马加鞭赶赴洛阳时,途中却被师姐——程清弦截下。
自她师妹告别师夫离开的那天起,程清弦的心就没有真正平静过。她原以为自己可以慢慢淡忘对何逆风的一番情谊,跟着师夫继续修行。但是一个女子的初恋是那么的真挚无瑕而又刻骨铭心。她终究没将心事搁下,渐渐取而代之的是可怕的恨意,一天天迷惑和侵吞她纯真的心智。终于她下定决心,离开师门。却不知为什么而去,要到哪里去。
黎明时分,她骑上快马,没有向任何人告别,意气走了。却并不知道命运会如此诡异,将她所恨的人又送到了自己眼前。而她,竟想将一腔恨意发泄到这个孩子身上。
等尹月再次追去时,驮着孩子的马匹早已奔上山坡,绕向山顶,俯首立到断崖前面,像是在哀悼着什么。马上的孩子早已经不见,也不见她师姐的踪迹。唯余半段染血的青绸落在马旁,摆向崖口。她冲上前去,拾起青绸,不敢相信地却又十分紧张地朝那山崖下望去,心毋自一寒。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