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自然是宋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要自救,别忘了,可怕的蝴蝶卵正在他的大脑皮层啮噬发育。
三十分钟前,当宋波用枪指着洪胜时,这就是洪胜给出的理由,
“当然,你还可以报警,”洪胜阴沉沉的看着宋波,“看看我们俩谁先被送上刑场?!”
(这话听得肖海清一惊,难道他也有“难言之隐”?)
这是一场交易,宋波没有任何筹码,横竖都是死,唯一的机会就是把生命交给警方。在那些卵开始蠕动之前,起码警察还会把自己送进医院。
于是,在那个密室里,两人达成了协议。
协议之后,宋波编了一个故事,报警说自己无意中抓获了洪胜,在警察未到之前,却让洪胜识破,并被囚禁且注射了蝴蝶卵。
洪胜建议宋波在应对警察时,隐藏自己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比方说你可以叫王二什么的?”洪胜嘿嘿奸笑,
“你以为警察会被这样的伎俩蒙混过关,他们可是以此为生的!”
“那你就要把宝押在那些警察,还没有把你列在侦查范围内,还没有查到我们十多年前的那个蝴蝶社,哈哈,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在动完手术之后,悄悄的溜出来,溜到我们的约定地点,然后接着我们的计划!”
“我们曾经是兄弟,如果你不计前嫌的话,”洪胜走过来,搭住宋波的肩膀,“——如今也是!”
宋波别无选择,结果,在警方的包围圈内,就有了一个叫王二的人,被120紧急送往医院。
宋波被紧急动了开颅手术。蝴蝶卵粘附在颅顶区域,已有生命的迹象,按照主治医生的说法,再晚送来一会,后果不堪设想。
宋波躺在手术台上,被上了麻醉,没有意识。这时候没有意识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他不知道他的“宝”是否押对了,这样的提心吊胆甚至比那些幼虫更为可怕!
而事实呢,不消说,王健已经知道了十几年前的那个蝴蝶社,知道了王焕生、知道了洪胜和张静;知道了刘娜和何斌,当然也知道了——宋波。
宋波这张底牌已经被揭开了一半,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知道,其实“王二”就是——宋波。
这是一场时间战,山路上的洪胜清楚的很。这是他意料之外的,宋波又成了自己计划中的绊脚石,可当时枪在宋波手上,洪胜一样别无选择,只能去达成那个该死的“协议”。在计划中,宋波应该死了,刘娜也应该死了,肖海清更应该死了。
可现在局势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洪胜改变了主意,肖海清还不能死,在必要的时候,这个女人是自己的护身符,在局势到最恶劣的情况下,可作为自己同警方谈判的条件,而不至于被乱枪射死。
所以当肖海清再一次提出放了自己的儿子时,洪胜凶光曝露,“医生,我很坦率的告诉你,你应该很庆幸你居然现在还活着!”
“你放了我的儿子,我照样可以做你的人质!”聪明的肖海清,当然也分得清目前的形势。
虽说有些戏剧性的变化,可肖海清还是看出了一些眉目。她没有听见洪胜宋波两人“协议”的内容,但洪胜“放走了刘娜“这一现实,再次应证了刘娜是被“胁迫”的猜想,胁迫的资本自然是宋波的性命。
肖海清又喜又悲,喜的是她找到了这个游戏中的对立面;悲的是,她可以依赖的一方,却弃她而去。
而且现在看来,即使宋波刘娜现在仍在的话,自己的命运一样前景堪忧,密室里发生的一切,肖海清很容易得到一个推理:
洪胜原本可以杀掉宋波和刘娜,但却苦于没有在宋波“疯”掉之前,套出密码,才让他苟延残喘;当“枪”转到了宋波手上,他却没有报警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选择了妥协一个什么“狗屁协议”,把枪再次交了出去。
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洪胜捏着宋波一个更“难以启齿”的把柄!
在这场游戏中,洪胜和宋波相互牵制,这种牵制甚至可以让他们暂时成为“同盟”,无论结局如何,肖海清自己已没有任何“队列”,可供她容身。
宋波的“苏醒”,让她彻底失去了“专业价值”,而更不利的是,自己的儿子还在对方的手上,
“我们现在去哪?”
洪胜再一次回头恶狠狠的用枪对着她,“我保证,你再开口说话,我马上让你和你的儿子‘团聚’!”
肖海清无言以对。
有一个问题,现在在困扰着她,在刘娜的回忆中,宋波拥有密码;洪胜拥有钥匙;那么当年的蝴蝶社另一个重要成员何斌的手里,拥有些什么呢?
总该有些东西是在他手上吧!
如果有的话,那东西现在在哪?
是已被洪胜据为己有,还是另有隐情?
会不会再次峰回路转,出现第三把钥匙?肖海清的想法或许有些天真,但没有办法,如果洪胜手上已拥有了开启那道神秘大门的所有钥匙,在达到目的地之后,不消说,自己必死无疑!
肖海清、洪胜、张静一行三人潜入了一片树林,林中突然起了雾,前途一片茫茫!
作家赵林觉得身后还是有人跟着,可一转身那人影就不见了。
这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今年走背运,去海南岛旅游和女朋友吵架,原本五天的快乐时光,变成了三天;
三天也就算了,回来打个车也能遇上逃犯,还被警察冤枉成同伙;冤枉成同伙也就算了,偏偏受害人的妹妹是自己的前女友,被逼着当什么“侦探”,要去和杀人犯过招,结果可想而知。
生活就像是个技术娴熟的编剧,把他这些天的日子弄得惊心动魄、高潮连连。
“你得帮我,这是你欠我的!”昨天,赵林接到何妮的电话后,何妮说。她所说的“欠我的”是指她出国的事。
前几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何妮的妈妈,一个中学化学教师,用政治般的严肃反对两人的关系,还用数学样的思维列举了赵林种种不是,比方说,个不高、没工作、一个大老爷们干什么不好,去舞文弄墨,这年头捡破烂的都要比当作家强。
那时候赵林屁都不是,只不过在些二流杂志发表过几篇通讯,而且还经常被退稿,当然现在赵林依旧屁也都不是,不过那时候却比现在有骨气的多,
“瞧你妈说那话!”赵林义愤填膺,“我干的这行我能不知道?什么叫捡破烂都比作家强,愚昧!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作家比捡破烂强,而且还不是强一点!”
话虽这么说,可赵林还是有些心虚。
文学这东西,有时候确实挺害人的。小时候,小说里描述的文学就像春药一样,但凡会拽两句文、吟几首诗,就有大把的姑娘往怀里送。赵林不想当流氓,娶个媳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没想到长大后,文学这玩意儿比天气预报过时的还快,全国人民都在埋头挣钱,别说耍流氓,就算交个女朋友,过上正常的性生活都成困难。
也难怪人家妈反对,谁叫自己选的差事不好,体力活,费劲,而且还不挣钱。
一想到这,赵林就决定不见何妮了,这说明当时的他还是很讲义气的,何妮她妈正在兴致勃勃的给女儿办出国,不能耽误了人家。结果几年后,就被何妮说成是“你欠我的”!
赵林纳了闷了,这他妈算人话嘛!好像是我抛弃了你,把你推火坑似的。有那么好火坑,你也推我一把试试!
但没办法,女人说一个男人欠她的,那就是欠她的!不管有理没理,而且还得欠一辈子!
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还爱着这个女人!
这话说出来有点不道德。
这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嘛!
可别忘了,赵林是作家,开通的很,
别误会,
不是肉体上的。
爱和爱情是两码事,赵林想,前者是心理活动,后者是生活状态,和道德没什么关系!
趴在奶头山的山坡上,赵林又觉得身后有人影闪过,可回头一望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能不能别瞎动,回头暴露了!”趴在另一边的何妮说,山下,王健一行人正从民房里把宋波“解救”出来。
“这人怎么那么眼熟!”何妮说,
“哪个?”
“就那个被警察抬出来的!”
“不会吧!”赵林顺着何妮的手指望去,“隔那么老远你也能分辨得清?!”说完,赵林就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他把何妮的“特殊才能”给忘了。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想了一会,何妮突然兴奋起来,“我就说事没那么简单,原先蝴蝶社的人都被牵扯进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赵林听的一头雾水,“什么蝴蝶社?”
何妮没回答,这事果然不出她的意料,没那么简单。
自己刚回国就发现哥哥嫂嫂被人谋杀了,而且还死得那么蹊跷,那么不光彩,凶手居然是哥哥原先的校友,最好的朋友;
根据哥哥留给自己的那份信,似乎他早就知道洪胜会动杀机,连在哪动手都知道?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呢?
他当时干吗不跑呢?
为什么不报警呢?
这些都是问题!
最要命的是,洪胜抓住了之后,又让他跑了?!
这些东西,警察都没查出来?!
何妮决定自己跟踪这事,她可不认为警察比自己聪明多少,她想,哥哥之所以当初不报警,一定有他的道理;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比警察更多的信息。
除了那份信上的内容,还有一件事,她没跟警察说,何斌在寄给他的信封里还有一枚戒指,样式和普通戒指没什么两样,可颜色要淡些,质地要软些!
何妮目前还不知道这枚戒指代表了什么,至少不认为这是哥哥留给自己,什么值钱的遗产!
“我们要想办法靠近宋波!”何妮说,
“谁是宋波?”赵林被何妮弄得更加糊涂,“就是那个——,”何妮指了指山下的120,“被救走的那个!那是我哥同学,也是洪胜的校友,原先蝴蝶社的成员!”
何妮把她所知的蝴蝶社的故事,大致说了遍。听的赵林有些晕。
“我们得从长计议,不跟警察了,去会会宋波。”
两人骑着他们的小电驴,下了山,远远跟在救护车后面。120的速度飞快,不一会就像风筝一样,在山路上,越“飞”越“小”了。
好在桐城并不大,按照救护车行驶的方向,大致能判断出宋波要被送往的医院。
果然,何妮的判断没有错,宋波被送进了市人民医院的脑外科手术台。
趁着这空闲,他们到了医院对面的小吃店,填填肚子。两人叫了面条,面条还没上呢,“确实有人跟着我们!”这回是何妮说的。
赵林紧张起来,“警察?”
“不像!警察没那么鬼祟!”
“难道是——?”赵林坐立不安,何妮也紧张起来,“难道是洪胜?!被他发现了我们要查他?”
“镇定点!”何妮说,“和平常一样,吃完面条,我们进医院大楼,把他逼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两人匆匆了事,这情境下,怎么还吃得下饭,买完单,他们手挽手装做情侣走进医院大楼,
“报警吧!”赵林说,
“别急,先看看情况,我不信他敢在医院大厅对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医院里挤了不少早起的病人,挂号、拿药络绎不绝。
“小姐!脑外科几楼?”在医院导医台前,何妮问道,
“六楼!”
两人站在电梯不远的地方,两架电梯,何妮看准机会在其中一架即将关门前,跑了进去,
电梯门吱呀一声,
在关上门前的一瞬间,突然插进来两根手指,
两人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