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提示与梦境
学生会的全体例行会议结束之后，林暄宣和季舒宇一前一后踏入学生会长办公室里。
开门进去，办公室里已经等了不少人。
当先的林暄宣环顾了一周，不意外最近开始形成的办公室聚会里，这天多了几个人。他先向励音琦点了点头，“听说昨天又碰到麻烦了，现在好些了吗？”
靠坐在桌边沙发上的励音琦勉强笑了笑，“谢谢，好多了。”虽然两侧太阳穴还很有些抽痛，但比昨天晚上突如其来的如同贯穿大脑的刺疼比起来实在好了很多。
季舒宇放下手中的文件，很自然的就坐到她身边。“慕容看了昨天那张纸了吧？”那种鬼画符似的手写英文，虽然看起来行云流水般的舒畅，但说到看懂其中内容，对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中国学生来说，实在是难为了。
幸好慕容七算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否则就得去找那几个外教老师，天知道那些外教看到这张纸上面的东西会不会晕倒？
被特意叫来的慕容七听他这么问，点了点头，“是的。具体的事由，千鸟在叫我来时已经解释过了。”他对于神鬼之说，并没有一般人强自认定的信或不信，纯粹当作一种客观存在的观点。
“你信吗？”励音琦瞄了眼同两个好友不知道在嘀咕什么的千鸟，小小声的问眼前这个琉璃似的少年。
“嗯？”慕容七侧了侧头，清澈的眸子落在她身上，那种单纯而探索的目光令励音琦不由自主的往季舒宇身边靠了靠。
这个少年，好特别。
不是由于那出众的容貌，而是那身温和中淡淡的清冷气质，那种曦然中不意流露出的尊贵疏远——英阑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
而且，那是高二的校服吧，怎么看起来居然比她还小？
“千鸟说的，我就信。”低低的清亮嗓音在顿了顿之后，如此回答着励音琦的问题。
“哦。”励音琦听了，脑袋里冒出一个问号，却还是赶紧点头，那种特别而清澈的眼神乍然在她身上停留的感觉，并不十分好。
果然，慕容七见她点头便把视线挪了开去。
但慕容七的回答却引来林暄宣的不满意，“慕容，你就不怕千鸟骗你啊！”让林暄宣始终郁闷的就是慕容七对于千鸟的态度。虽然他知道慕容七不会跟他抢千鸟，可是慕容七对千鸟那种全盘信任的样子总会让他有些许的不舒服。
但所谓的连锁反应也是很迅速的，那边慕容七刚刚侧了侧头想说什么，林暄宣的脑袋上已经被砸上了一支笔，紧跟而至的则是千鸟的不满意，“暄宣，我听到了！你居然诽谤我！”
林暄宣赶忙心虚的解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教导慕容要懂得防人之心！刚才只是打个比方。”
“那么干什么拿我做比方啊？”千鸟怒了。
“这个，这个……”林暄宣狂汗，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吃醋吧？而且这个理由非常站不住脚。
对于千鸟和林暄宣习惯性的“打情骂俏”周围众人都是习惯了的，于是看戏的看戏，而季舒宇则重新回归话题。
“小琦，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慕容七，十四岁，两年级转校生，之前一直生活在英国。”季舒宇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然后转头向慕容七点了点头，“这位是励音琦，千鸟跟你介绍过具体情况，我就不重复了。现在我们就想知道一下那张纸上的内容。”
慕容七？十四岁？啊，难道就是那个两年级的天才学生？励音琦从班级里一些同学的讨论中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不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少年！然后才想起来好像千鸟也常常把一个“阿七”挂在嘴边。
天呐！原来“阿七”就是慕容七啊！励音琦有一种晕倒的冲动。
“……她回答了纸上的几个问题，说她的名字叫做朱莉安娜?舒，年纪是124岁，她看不到未来，所以无法预测在场人的婚姻。”慕容七对着那张纸念着，到这里顿了顿，解释了一句，“到这里问题结束，后面的都是告诫，她说：学校里有一些我也不能理解的东西，我觉得很害怕。那是一个奇怪的东西，有一个美丽的少年，在假期把它放到了学校里。不能让它蔓延了……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结束了。”念完，慕容七抬起眼，用那双过分清澈的大眼向认真听着的励音琦和季舒宇眨了眨。
“果然是有两个东西。”季舒宇听完了，直觉的想起了梁小筑的猜测。
“美丽的少年？”而励音琦则在一愣之后，不自觉的抬眼看了看边上的林暄宣——仿佛，学校里符合这个条件的正有一个在她面前呢！
注意到励音琦的目光，慕容七很习惯的侧着头点了点，“很有道理哦，林暄宣确实很符合‘美丽的少年’这个条件。”他非常认真地评价道。
“慕容七，我也要告你诽谤！”耳朵很尖的林暄宣在和千鸟争执之余还有心思回头对慕容七张压舞抓，“整个寒假我都在英国！英国啊！你就可以为我作证！居然还这么说我！啊啊啊！交友不慎啊！”
“阿七才交友不慎呢！认识你是他倒霉！”千鸟嘿嘿的冷笑。
“千鸟！”林暄宣也开始冒火，于是两人在那头又开始不知所谓的纠结起来。
季舒宇自然没去理会那些骚动，只是埋头开始翻阅刚才又去借来的一堆学校资料。这些已经不是原版了，而是近两年学校整理打印出来的文献，否则这些一百五十年的老古董，别说借出来，他要敢去翻动，恐怕早就被那个小气的图书管理员乱棒打出来了。
翻了一阵子，他抬头问，“慕容，刚才你念的名字叫什么？”
“朱莉安娜?舒。”慕容七温温和和的重复。
“果然。”季舒宇叹了口气，“现在三零四教室里的那台钢琴最早的主人，也是叫这个名字。”
“啊？”励音琦惊讶了，“昨天在我耳边哭的那个小孩子是那台钢琴的主人？”
季舒宇点了点头，拿出一本打印件，指着其中一处说道，“你看，这是建校伊始阶段的一份财产清查表，其中就包括了那架钢琴，它的主人是一个叫做朱莉安娜?舒的英国人。按照其描述，琴盖上的品牌，以及之后所有的记录中都没有学校购买或者获得捐赠过任何一架那种型号的三角钢琴，就可以断定是同一架。”说着他还是有些丧气的摸了摸下巴，“不过，也只能查到这里了，我还是不知道这个叫做朱莉安娜的小孩子究竟是怎么到学校里来的，还有为什么留在学校里。”
见他这样子，励音琦有些感同身受的沮丧，安慰道，“已经很好了，也许我们该从最早的一些老师或者修女嬷嬷那里找找看有没有同姓的。或者就是他们的家人。”她如此猜测，毕竟，能在学校记录中留名的，肯定和最早建校时的那些人有关系。而且，既然不是中国人，那么应该相关资料查起来范围更加小了。
呃，好像有些不对，那孩子是……英国人？励音琦突然有些发愣，然后开始努力回想最初那孩子唱的童谣。没道理啊，那时候天天听，都没意识到那孩子是英国人啊！
“小孩子？”励音琦在努力回想的时候，慕容七有些惊讶的声音插了进来。
季舒宇看向他，“有什么不对吗？”
“刚刚想起来，那个名字我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的。”慕容七淡淡的说道，“嗯，好像就是学校后面的那个嬷嬷们的墓碑里吧。”虽然他说的是好像，可是，慕容七的语气里是肯定的。他对于自己的记忆力，绝对信任。
励音琦听到这话，呆了呆，然后用力摇头，“不可能的！我一直听到的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一个修女嬷嬷呢？”
季舒宇也保持怀疑，“是啊，如果这个写字的和小琦听到声音的是同一个人，就没有道理是一个成年人。”
“这样的字，你们觉得会是一个小孩子写的么？”慕容七侧头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季舒宇和励音琦在慕容七一针见血的问题下，顿时傻住了。
误区！他们之前绝对在盲点误导下陷入了一个低级误区！
“阿七说得确实有道理。”那头已经一脚踹开林暄宣的千鸟双手抱胸一脸严肃的点头，“那么说来，那个修女嬷嬷和音音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的。毕竟学校里既然有了一个鬼，再来一个小鬼也不奇怪吧！”
励音琦彻底无力了，“可是我第一次听到那孩子唱童谣就是在那架钢琴边上，又怎么说呢？”
“我知道我知道！”边上忍了很久的萧肖立刻举手抢答，“肯定是那位修女收养的小鬼！”
徐媛媛疑惑，“鬼还能收养？”
“你怎么知道不能？”萧肖反问。
“呃……”
“对了，我一直好奇，音音啊，那孩子到底唱的什么童谣？”千鸟好奇问。
“嗯，就是……”励音琦想了想，却觉得那韵律似乎立刻在脑海里面回荡起来，“好像这样唱的……”
等了等，励音琦还是没有下文，千鸟催促，“怎么样的？”
励音琦古怪的看了眼都在等她的众人，然后才摇了摇头，“我记得歌词和韵律，但唱不出来。”这下轮到众人傻住了，见状，励音琦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概是我音乐不好，嗯，其中有一首歌词的意思大概是：十个小黑人出外用膳；一个噎死，还剩九个……”
她回想着艰难的念了两句，边上的慕容七却突然开口唱了起来，
“Tenlittleniggerboyswentouttodine;
Onechokedhislittleself,andthentherewerenine.
Ninelittleniggerboyssatupverylate;
Oneoverslepthimself,andthentherewereeight.
EightlittleniggerboystravellinginDevon;
Onesaidhe\'dstaythere,andthentherewereseven.
Sevenlittleniggerboyschoppingupsticks;
Onechoppedhimselfinhalf,andthenthereweresix.
Sixlittleniggerboysplayingwithahive;
Abumble-beestungone,andthentherewerefive.
Fivelittleniggerboysgoinginforlaw;
Onegotinchancery,andthentherewerefour.
Fourlittleniggerboysgoingouttosea;
Aredherringswallowedone,andthentherewerethree.
ThreelittleniggerboyswalkingintheZoo;
Abigbearbuggedone,andthenthereweretwo.
Twolittleniggerboyssittinginthesun;
Onegotfrizzledup,andthentherewasone.
Onelittleniggerboylivingallalone;
Hegotmarried,andthentherewerenone.”
慕容七如同他的眸色般清澈清亮的音质，淡淡然的唱着那样略带着残忍的歌词。周围的众人呆呆的听着，心下却都透出了一种寒意。
慕容七直到唱完了一首，才侧头看着又开始发傻的励音琦，露出了询问的神色。
励音琦又呆了呆，咽了口口水，然后才惊叫起来，“对！我听到的应该这个样子的！”
“英文？”季舒宇疑惑了，“你听到的应该是用英文唱的吗？”
“是吧，但很奇怪，我根本没觉得听到的是英文的。但是……”励音琦觉得本来就疲惫的大脑更加混乱了。“但是……听到慕容七唱，我就觉得应该是这样的……总之……就是这样……”说到后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实在是语无伦次，只得闭嘴眼巴巴的看着众人。
季舒宇皱起了眉头，问慕容七，“这是什么童谣？”
“鹅妈妈的恐怖童谣中的一首。”慕容七说道，“这首我正好会，她念了两句翻译，就想到了。”
“果然很恐怖。”季舒宇咕哝了一句，对那童谣歌词很有些感冒。然后环顾了一圈众人，“为什么小琦会没发觉那个孩子念的是英文呢？”说完，却觉得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花心思。
“莫非，当了鬼之后，语言是通用的？”千鸟伸出食指猜测。
萧肖却有了其他想法，“难道，当了鬼以后就不用学习语言了？这真不错！听说死了以后还可以用飘的，机票也可以省了，有没有语言障碍！决定了！我死了以后再去周游世界！”
“切！”众人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季舒宇见他们各抒己见，也就不去参合了。他觉得这点可以从一开始到现在为止那个孩子的行为来看。那个孩子是从这个学期开始向励音琦哭泣的。克拉丽莎则在那张纸上指出，假期时候有什么东西到了学校。其实讨论出什么样的结果，都无关紧要了，关键是，眼下可以确定，不论是克拉丽莎还是那个孩子，似乎都是站在励音琦身边的。
似乎可以松口气。
他侧身摸了摸身边励音琦的额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今天还是去上课了？不是说帮你请假了？”昨天他被千鸟赶走后，还是第一次见到依旧显得有些虚弱的励音琦，只从电话里听说校医诊断下来一切正常，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总不能耽误上课，否则同学们不知道的又要说我了。”看到季舒宇，勉力坚持了一天的励音琦觉得一身的疲惫都袭了上来，忍不住问，“让我靠一下好吗？”其实昨天晚上她根本没被吓到，只是头疼耗去了大量的体力，晚上虽然迷迷糊糊的，根本也没谁着，眼下实在累得狠了。
季舒宇一怔，第一次听到励音琦用有些撒娇的口吻向他要求，心下忍不住有些疼。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揽过有些期待的看着他的少女，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柔声中带着宠溺，“当然可以，休息一下吧，不用怕，我一直都在。”
“嗯。”励音琦靠在季舒宇的胸口，安心的闭上了眼，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呵呵，真好。”站在讨论圈外的徐媛媛侧眼看到了，对着季舒宇笑笑的说道。
如果是千鸟和萧肖的调侃，季舒宇还能回瞪回去免除尴尬。但眼下却是徐媛媛略带着善意的笑容，却很有些不自觉的发窘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保护怀里的女孩，似乎成了他心里根深蒂固的念头。
舍不得她受任何的伤害，而看她疲惫的样子，就觉得心里隐隐的疼。
一如现在。
思及此，季舒宇不自觉的，抱紧了一下怀中柔软的躯体。
人的睡眠有时候很奇怪，有明明能感觉到周围却就是睁不开眼，也有知道自己在梦中却就是醒不过来。
而励音琦这时候的状态却非常奇怪。
她能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人说着，“嗯，睡着了。别醒她，我抱她回去吧，今天她也累了。”是季舒宇的声音，听着他刻意压低生怕吵着她的声音。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很有些感动。
然后答话的是千鸟，“嘿嘿，我明白。”语气里一如往常的带着些调笑的味道。却令她觉得脸上有些热。
不过，她现在应该睡着了吧？可是半点没有平日里那种睡着了却有意识时睁不开眼的感觉。那么，她应该在梦里？
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励音琦却有些惊讶的发现，周围都是老式的教会风格建筑。自己分明就是站在学校里！
可是，身体上传来被抱着挪动的感觉，耳边不住的还有季舒宇和单千鸟的对话传来。
“实话说吧！现在音音睡那么熟，肯定听不到。你——喜欢她吧？”千鸟含笑问。
励音琦一愣，却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季舒宇顿了顿，仿佛在思考什么，末了有些不爽的回答，“是又怎么样？我又不像你和林暄宣，有事没事就在那边演爱在心里口难开！”
他，他真的承认了！励音琦觉得想赶快从季舒宇怀里逃出去，但脚下跨了一步，惊讶的发现，好像意识同身体分了开来。
梦里的她居然真的走了一步！
而她明显的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丝毫动弹。怎么会这样？想着，她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自己，然后伸出手掌。
“哼！你还不是一样！我就不信你表白了！”千鸟的声音依旧不断传来。
“没有又怎么样了？我和小琦认识多久？你和林暄宣认识多久？”季舒宇恼羞成怒的反驳。
“话不是这么说的……”
沉思中的励音琦慢慢的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然后发觉有些听不清楚耳边的声音了，惊讶中，她尝试着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疼。
用点力，还是不疼。
用出吃奶的力——果然不疼！
励音琦惊讶的重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喃喃自语，“哦？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吗？看来古人说的真对诶！做梦时候，真的不会疼，看来我真的在做梦。”
说完了，才发觉自己居然还能在梦里说话。
不过，刚才还在耳边的千鸟和季舒宇的对话，此刻却已经丝毫都听不到了。
现在该怎么办？之前没碰到过这种事情。
励音琦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她就这样等梦醒吗？好像挺没意思的。
嗯，小说里都怎么说的？她好像没看过类似情节的，不过一般情况下，到处看看总没错吧？
就当梦中一日游咯！虽然这个梦的场景就是她呆了半年的学校，没啥新鲜感，也是是因为自己没啥创意吧！
想到这里，励音琦迈开步子带着探险的心情在这静寂的校园里闲逛了起来。
虽然是梦里，可是那些树木，建筑的完整性却让她自己都觉得惊叹。
梦，可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一般来说，梦里是直接反映自她的记忆吧？什么时候她居然连房子上那细微的雕刻都记得那么清楚了！太神奇了！
说起来，她到英阑那么久，除了开学那阵子和季舒宇一起逛遍了学校大小建筑之外，其他时间都是来去匆匆的。而开学那阵子又都是在夜里走动，真要说仔细观察这里的建筑，却没有过。
看着某栋建筑墙上的一尊浮雕，励音琦仔细的看了很久，然后努力回想，却始终不记得现实里那尊塑像究竟是不是这样的。
毕竟在平日里，她绝对不会像这样发傻一样站在某栋老教学楼边上仔细打量一尊塑像的细节，能记得塑像上人物究竟是男是女就很好了。
不是说普通人大脑开发程度最多只有百分之二十几吗？莫非，这就是她潜在的记忆力？
励音琦有些困惑的想着，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现实里，这尊塑像根本不是这样的。”她对自己这么说。然后转身打量了一下背后那座位于校园中央的欧式庭院，其上的紫藤缠绕着那座石头建成的回廊，天光透过那些紫藤，落在回廊里，斑斑驳驳的。
励音琦这才意识到，她的梦境中，是白天的学校。
这让她心下冒出些异样的感觉。
不是说，梦景反应的是印象最深刻的场景吗？她以为，自己对这学校最深刻的印象应该是同季舒宇在一起走过的夜里。
为什么，是白天？
带着疑惑，她慢慢一路走了过去，穿过中庭，看到一座建筑。她觉得自己想走进去看看，于是就迈步走了进去。
楼里出人意料的簇新，根本没有现实里励音琦走过的那些大楼里阴森而古老的感觉。她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楼梯上新鲜木料的气息，而那扶手虽然非常光滑，却没有那种历史沉淀下的凝重手感。
怎么回事？励音琦觉得很奇怪。直觉告诉她，这里有些不对。可是另一个感觉却也在对她说，没错，这里就是英阑的某栋教学楼。
她无意识的走上楼去，陌生而又熟悉的环境，似乎楼上有什么东西。
等她再抬头时候，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一个教室的门前，门上写着“309”。
嗯，好像，那里看到过这个数字。
意识不知怎地有些模糊的她想了想，却想不起来，只依稀觉得一个她很信任的人，曾经对她说到过这个数字。
三零九……
里面有什么？
推开门去看，很普通的教室。能从门口看到窗外的天空，蓝色的。
再走过去，低头可以看到窗下种着一棵尚且矮小的槐树，而远眺，却能看到后操场上那座小小的教堂。
对了，这座教堂……有人对她笑着说过，……窗口有两棵百多年的槐树……
谁？
回头看。心底一个声音对她说着。
而她觉得迷蒙的眼中却有些清醒的光芒闪现，心底声音催促着，回头看！
看什么？
她没有进过这间教室，但从这里能看到教堂却让她觉得很正常。
但，少了什么？
记得，曾有人说过，那操场边上，应该还有什么？
回头看！心底的声音急急的催促她，但她却觉得心底的那个答案很重要。
操场边有什么？
缺了什么？
她有些焦急的皱起了眉，记忆中那个很温和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很阴森吧……呵呵……有建校初几个嬷嬷的墓碑……
墓碑……墓碑？
没有！励音琦有些恍惚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终于发觉哪里不对了！
这里不是她上音乐课的那座老楼吗？虽然都很相似，但这里她会觉得熟悉就是因为她的教室就在对面。
她会觉得那里缺了什么，是因为季舒宇曾经告诉过她，这间三零九教室看出去，可以看到嬷嬷的墓碑。
可是，她现在看出去，什么都没看到。
而楼下还有那棵小小的槐树。
励音琦的手，陡然间握住了窗框，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100多年的槐树……季舒宇曾经这么说过。
二楼下这株——这绝对不是长了100年的槐树该有的样子！
她握住窗框上的手有些发抖，因为她紧接着发现，连她手中触到的窗框，木质绝对不是一百多年前的样子。那怕保养得再好，那种粗糙而簇新的感觉是绝对不会重现的。
而且，这是在梦里。
怎么触感会这样的鲜明？明明她刚才还尝试过有没有痛觉。
就在她惊疑不定的当口，心底催促的感觉再次传来。
回头看，马上回头看。
励音琦有些慌了，她背后有什么吗？那心底的声音究竟是谁的？那直接从心里发出的思绪，仿佛是她自己思考的一般。但是，她半点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自己转头看。
等等，簇新的？
她刚才一路走过来，看到的东西都是没有平日里看到的那种古旧灰败的感觉。她的记忆也许很好，可是，不可能莫名的把记忆中的东西变得崭新起来。
难道，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记忆？！
心底这个念头，让她吓了一跳。
那么，这是谁的记忆？谁会有崭新的英阑中学的记忆？一百多年前的记忆！
[回头看！请你，回头！]那心底传来的感觉，仿佛已经发现她察觉到了不对，于是一改之前的模糊，变得清晰而略带恳求。
励音琦咬了咬牙，不管了！
心低狠狠的下了决心，深吸了口气，她倏然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