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模糊的真相
定下来的白影是一个笑兮倩然明眸皓齿的女孩，白色的衣裙长长的飘来荡去。见季舒宇看着她，便也对他侧了侧头又眨了眨眼，举手投足间十足的灵动。在眼下若站到人群中去，绝对能博得颇高的回头率。
当然，前提是“她”不要这种飘在半空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
瞪着突然出现在梁小筑身边的女孩，季舒宇揉了揉眉心觉得这天晚上他受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风铃吗？刚才梁小筑是这么叫的。
“你家养的那只？”他忍不住问，记得当时小琦能看到“她”，而他却只能看着那些零食飘来荡去。想着，看了看身边还在昏睡中的励音琦，担心的皱起了眉。
听到季舒宇这么说，风铃自然有些不高兴，笑嘻嘻的神色一隐，嘟嘴道，“我才不是小筑养的，我只是住在他家里！”
梁小筑却很不以为然，“住我家里？也没见你付我房租啊！”而且还每个月要花去他大量的薪水去买零食供养这只其实不吃任何东西也能活的铃妖，想到这个就心疼，都是钱啊！
“小筑——”风铃皱起脸哭兮兮的靠到梁小筑身边。
“整个学校你都看过了？”梁小筑不理会风铃的撒娇，直接问。
“对啊！只要问一下风，这个学校范围里所有的消息就都知道了。”风铃还是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你要知道什么？”
“这所学校里的灵体，有多少？”梁小筑问。
风铃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候脸上有些意外，“风儿说，这里的灵都躲了起来，而且，数量很少啊。”在“她”长久的生命中，很少看到一块百多年几乎没有变动过的地方有这样的情况，一般这种地方的各种各样的灵体是非常多的。“怎么会这样？它们在怕什么吗？”她觉得很奇怪，刚才进到这个学校里以后，本身没有感到丝毫威胁到她的气息，反而有一种想在这里找到什么的感觉。但为什么这里的灵体都忙不迭的想躲开？
梁小筑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至于它们在怕什么，可能就要问一下这位小姐了。”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紧闭双眼的励音琦身上。
还在担心身边昏睡不醒的女孩的季舒宇莫名抬头，“问小琦？”也不等梁小筑回答，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冒了出来，“对了，她刚刚突然晕过去，没事吧？还有刚才那道青光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到她身上去？那……那到底是什么？”眼下安定下来，许多的问题就显得突兀起来。忍不住回头拍了拍励音琦的脸颊，有些惶急的唤着，“小琦？小琦？你醒醒啊！”
“你冷静冷静，别急，你的小女友没事情的，有事的不会是她。”边说着，梁小筑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励音琦面前，用一种慢吞吞而笃定的口气问道，“我说得没错吧？小姐，你出来吧。”
“你在对谁说？”季舒宇觉得他的口气有问题。
“嘘。”梁小筑拿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禁声，小声告诫道，“别说话，这位小姐比较害羞而且胆子有些小。”然后他果然把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了些，只是言辞内容却同他的语气大相径庭，只听他柔声说道，“还是自己出来吧，我想，你不会希望我用其他方法‘请’你出来吧？”话音未落，他已经举起了双手摆出结印的姿势来，可见他所谓的“请”并不会怎么温柔。
季舒宇忍不住有些看不惯，虽然知道他是在帮忙把附在励音琦身上的东西请出来，可梁小筑那种笑面虎的架式却让人看着不怎么舒服。刚想出声，却看到站在他对面的江哲源肃然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千万别出声。
就在他一犹豫之间，励音琦的身体上慢慢出现了一丝清亮的光晕，就如同初升的朝阳在升起时候慢慢的将光芒扩散开来似的。不同的是，励音琦身体上的光晕并不是朝阳的艳红，而是清冷的青芒。
季舒宇有些警惕起来，那颜色分明就是刚才隐入励音琦身体的一样，但想着梁小筑不明用意的威胁，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盯着近在咫尺的励音琦。
而不同于他的紧张，梁小筑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意。
教室内的三个人加一只铃妖都是不发一言的等待着，又过了一会儿，那青芒散了开去，却什么都没发生。
起码在季舒宇眼里看来，什么都没发生。
“这算怎么了？”他转而询问另三个在场的智慧体。
“醒了。”江哲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季舒宇一愣，“什么醒了？”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
“我醒了。”励音琦睁开眼环顾了一周，向又转头看着自己季舒宇吐了吐舌头，“舒宇，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也没等他回答，又向另外三个人（妖）挥了挥手，“梁先生你好啊！还有风铃，好久不见了。呃，这位是江老师吧？呵呵，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励音琦一圈招呼打下来，季舒宇却从最后那句话里听出了些端倪，眯起了眼有些危险的问还在好奇打量江哲源的女生，“小琦，你刚才是不是根本没有晕过去？”
“啊？这个啊。”励音琦对他傻笑起来，“也不能这么说吧——唔——有点不太好解释。”
“怎么不好解释了？你刚才突然之间倒下去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季舒宇有些生气了。
“舒宇，不是啦！其实是前几天我做了个梦——啊不是，是我以为是做梦，其实是这个学校里的一个灵体求我帮她忙，然后今天就这样了。”
“前几天？”季舒宇疑惑，莫非是指她那天梦游？
“对啊对啊！”励音琦见他有些怀疑的样子，连忙诚恳的点头，“梦里面的事情醒过来我就忘记了，不过因为我的承诺有效，所以那个灵这两天就暂时留在我身上了——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
“留在你身上！”季舒宇一下子惊跳起来，“你你你！太胡闹了！让不知道来历的鬼魂附在身上！居然这么大的事情还不告诉我！”越说到后来声音愈大，很有些爆走的趋势。
“舒宇，你冷静一下。”励音琦还从来没看到季舒宇这样过，有些尴尬的试图在其他几双好奇的眼睛注视下安抚他，“是灵体，不是鬼魂，这个不一样啦！还有，我不是忘记了吗？也没法子告诉你。”
其实全部把那个诡异的梦想起来的她，清晰的记得在答应帮助那个侵入她梦中求援的灵体事后，特地要求在事情没有解决前，直接把她梦中的记忆都暂时隐去。当初就是怕万一被那群关心她的人知道她这样胡闹而不告诉他们，她怕是要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了。眼下依照季舒宇的反应来看，当初的梦里貌似多此一举的决定，还真是英明啊！励音琦如此庆幸着。
当然，对于这点，她打死也不敢告诉季舒宇，尤其是眼下暴怒中的季舒宇。
“灵体鬼魂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怕对你自己有什么伤害吗！”说到这里，季舒宇顿了顿，然后满脸紧张的凑到励音琦身边上下打量，看了一会儿又伸手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接着还小心翼翼的对励音琦上下其手起来——
“你干什么！”这次轮到励音琦尖叫着满脸通红的窜起来。
根本没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出格举动的季舒宇一脸严肃的把逃开的励音琦又扯了回来，嘴里则碎碎念着，“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啊？就知道你前两天梦游是出了什么事情，看吧！你自己都不记得梦里梦到了什么，还说没伤害！小琦啊，你性子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眼下连鬼都能骗你！这得改改！”边说边把励音琦全身上下的嫩豆腐在不知不觉间吃了个遍，抬头发现她满脸窘得通红的小脸，连忙问，“怎么了？不舒服吗？”探手试了试，又开始紧张，“怎么突然脸那么热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双手勉力护着胸的励音琦抖了抖唇，听到最后一句终于也爆发了，“季舒宇！你在干什么！”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对她上下其手！不对！就算换别的时间也不能对她上下其手！恼羞成怒的她狠狠的脚下一跺踩在季舒宇的脚上。
“嗷！”惨叫一声，在剧痛下回神的季舒宇呆了呆，终于发觉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放开还抱在怀里的励音琦，忙不迭的退后几步，“对不起对不起，一时紧张一时紧张。”
居然还跟她说对不起！励音琦继续怒火中烧，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他居然跟她说对不起！难道她就那么不堪吗？
呃，不对！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道歉是应该的！
可是，她为什么看到季舒宇忙不迭退开的样子，还是那么火大！尖叫尖叫！
等等，她刚才听到什么？
梦游？
励音琦仅剩的一点理智从刚才季舒宇的话里梳理出了这两个字，于是脸色一凝，“刚才你说什么？梦游？”
季舒宇一僵，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点头承认，“对啊，前两天晚上你梦游，就是那天我看到江老师在实验室里那天——”
励音琦怒了，“你还不是一样瞒我！上次还骗我说看到江老师是因为你从学生会回来路过偶尔遇到的！你这个大骗子！”
还在被自己刚才行为弄得头脑一团浆糊的季舒宇哑口无言。
边上看了一场好戏的梁小筑目光在这对突然安静下来的少年男女身上绕了绕，觉得轮到自己开口提醒一下自己存在了，于是干咳一声，“嗯，我觉得你们两小夫妻之间的问题可以稍后再解决，暂时我们先回到眼前问题上吧。”
“什么小夫妻，别胡说八道！”励音琦飞快的回身反驳，等那三个人（妖）身影一入眼帘，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老天！刚才他们两个之间发生的，都被这三个看去了？包括季舒宇在她身上做的？老天！励音琦觉得自己要晕倒了。
而慢一步回神的季舒宇也有些郁闷的发现自己刚才做的乌龙事情居然还有观众，他的名声和形象啊。他自暴自弃的拉过椅子随便一坐，“说吧说吧——对了，灵体附身对人没有影响吗？”他觉得关于这点还是要咨询一下相关专业人士。
梁小筑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反问，“如有有影响怎么样？是不是你会再多一次机会给你对你的小女友上下其手一次？”
季舒宇来不及反应，一阵钝疼再一次让他疼得想要长嚎一声。天，小琦真狠，刚才是脚，这次是小腿，等下是不是大腿了？他苦着脸揉上小腿，严重怀疑明天这条腿就废了。
想着，狠狠的杀人目光扫向煽风点火的梁小筑。
不过梁小筑才不会在意季舒宇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在众人目光下低头，叹了口气，向励音琦的身边说道，“小姐，既然出来了，就不要躲着了。”
随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调了过去，包括励音琦都低着头看自己身边有着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的显现出来，而一现身，立刻怯怯的靠向励音琦，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下摆。
季舒宇眨了眨眼，有些惊讶的看着那显出来的形象。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女孩。
非常小的小女孩，莫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只到励音琦大腿处的高度。
而且，令季舒宇更为惊讶的是，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小女孩。
但除了季舒宇，其他几个在场的，都是脸色如常。励音琦甚至还侧身爱怜的抚了抚小女孩的发。
“很久没有看到守护灵了，而且是守护整整一片土地的守护灵。”梁小筑有些赞叹的说道，然后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但他的动作让那个小女孩一惊，往後退却了一步，而那原本半透明的身躯色泽仿佛要消散似的暗淡了一下。
“别怕。”励音琦柔声安抚道，仿佛同这个女孩很熟捻似的。
梁小筑也符合道，“我没有恶意，尊贵的小姐，容我自我介绍，我姓梁，梁小筑。敢问您的芳名？”说着万分恭敬的向这个灵体欠了欠身。
那个灵体的色泽似乎就是情绪的一个反映，听到他的话，颜色又重新润泽了起来。“她”看了看励音琦，略微从她身边让开了些。
小小的手拉起身上满是蕾丝花边的可爱小洋装的裙摆，屈膝微微一礼，非常严谨而不失可爱的样子。然后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的名字是朱莉安娜?舒。很高兴认识您。”
“什么？！”季舒宇一听到那个名字就忍不住叫了起来。
结果这显然胆怯的小女孩又一下子扑到了励音琦身上，色泽又开始忽明忽暗起来。
励音琦伸手安慰着灵体小女孩，抱怨道，“舒宇，你吓到她了！”
“抱歉抱歉。”季舒宇也有些郁闷，怎么灵体的胆子那么小？然后脸色有些古怪的问，“朱莉安娜?舒，这个名字不是我们学校建校初一个嬷嬷的名字吗？！还有这架三角钢琴，主人也是朱莉安娜?舒。”说着又指了指教室后面那架钢琴。“巧合吗？”他不禁疑惑的看向梁小筑，其实他不太相信这种巧合。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那也太奇怪了！
根据他查出来的资料，朱莉安娜?舒，这位为了虔诚的信仰而献身主，并且终生未婚的英国贵族小姐来到英阑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而最后过世时，更是年近七旬！怎么看那样一位老太太也不可能同眼前这个可爱小女孩有什么联系吧？
梁小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巧合。是同一个名字。”他看向那位自称朱莉安娜?舒的女孩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柔和。
“同一个名字？”季舒宇觉得梁小筑说得有些奇怪。
“对，只是同一个名字罢了。”梁小筑重新坐了下来，看着那个女孩从一开始的害怕，到眼下从励音琦身边探出了半个脑袋，水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打量其他在场的几个人（妖），而在看到风铃时候，更露出了几分惊讶和好奇。“人和人之间差别很大，比如你只能借助别的方法来看到另一个世界中的东西，而有些人则依靠这天分就能同这些异类接触。同样的，有些人拥有着强大的意念，虽然这类人也许一辈子到死都不会显露出什么特别之处。而这位朱莉安娜?舒小姐却显然不同，她应该非常热爱这所她参与修建起来的学校，那怕死亡也不能令她割舍这一切。所以，她的意念就留在了这里——记得你那时候给我电话，曾提到过给你们留言寻求帮助的那纸讯息上，说‘她’的年龄是124岁吗？如果我猜测不错，124年前，就是这位小姐过世的年份。”
季舒宇有点明白了，“你是说，这个小女孩，就是朱莉安娜?舒当年留下来的灵魂？”
“不是灵魂，正确来说，是残留的意念。”梁小筑纠正道，“朱莉安娜?舒的灵魂早就去了该去的地方，这留下来的意念就变成了这所学校的灵。”
“学校的灵！”
梁小筑欣赏着季舒宇如同吞了鸡蛋被噎住的惊讶神色，“很惊讶不是？但这是事实。或者说，朱莉安娜?舒的爱留在了这所学校，成为了守护学校的灵，多么伟大啊！”他笑吟吟的赞叹着。
“有病。”江哲源冷冷的评论了两个字，让梁小筑脸色僵住，于是讽刺道，“你这个冰块！当然不会明白这种爱！”江哲源冷冷一笑，也不反驳。
“你既然那么崇敬这种‘爱’，刚才干什么吓她？”季舒宇却有些很不满意。
梁小筑反瞪他，“我不吓她，她会肯出来吗？笨蛋！”
“可是，为什么会是一个小女孩呢？”季舒宇忍了忍这个无良记者的恶劣态度，继续问。
梁小筑耸肩，不负责任的猜测，“不知道啊，也许她死前回忆到的就是自己的童年吧，所以留下的影像就是童年的样子。人的想法是很奇怪的。”他又不能回到过去，去看一个将要咽气的老太太在想些什么。
看出梁小筑的敷衍，江哲源又是冷冷一笑，梁小筑嘴角有些抽筋，努力让自己别回头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心里万分后悔当初请这个家伙帮忙。
“哦，这样啊。”季舒宇点头，看着朱莉安娜犹豫了一下，向他走了过来，然后抬头羞怯的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刚才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季舒宇听到她这么说着，发现其实那个声音不是仿佛从脑海中响起的，而根本就是一种意念似的东西——这孩子根本没有动嘴唇。难怪当初小琦分不清楚这个孩子究竟说的是中文还是英文呢！
“没关系。”学着励音琦的样子，他也伸手爱惜的摸了摸这个据称是当年修女嬷嬷留在学校中的“爱”。而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手真的感受到了那金色发丝如丝绸般的触感，不禁赞叹世界的神奇。
朱莉安娜又向他笑了笑，却没说话，而是伸出了她小小的双手，分别抚上了他被划伤的脸颊和手背。一种冰凉的感觉袭上那两处，过了一会儿，两只小手挪了开去之后，季舒宇更吃惊的发现手上的上已经好了！
抚上脸颊，同样没有了半点伤口。
太神奇了！季舒宇不禁继续惊叹着，而抬头看向励音琦时候，那小妮子对他撇了撇嘴角，不可一世道，“我说过了，朱莉安娜不可能会伤害我的，看吧？”
而朱莉安娜则害羞的呵呵笑着又躲回了励音琦身边去。
看来这个孩子真的非常喜欢励音琦。
“啊，难道那时候你手上的伤也是她给你治好的？”季舒宇马上联想起来。
“对啊！”励音琦有些得意的笑，“梦里面她都跟我说了，而且那次王雅蓉受伤也是她弄的——哎呀！不会黄绘然那天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她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连忙低头问靠在她身上的小丫头。
朱莉安娜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们，对你有恶意。”
“王雅蓉那点轻伤就算了，黄绘然那样子也太严重了吧？这样不好哦！”励音琦认真的教育着看起来还是一个娃娃，却实际上比她大了一百多岁的灵体。
“什么轻伤就算了！都不可以！”季舒宇瞪着励音琦，感觉她根本就是在把孩子教坏！如果小琦受点气对方就要受伤，那英阑的秩序就不要了！
朱莉安娜却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把玻璃窗弄破了。可是，那个东西还是被引来了，是那个东西把她弄伤的。本来，她也只会一点点轻伤。”她挥着小手，努力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却依旧很是抽象。
两个人对看一眼，愣住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梁小筑这时候插了一句解释道，“我想朱莉安娜可能当时只是想破坏一下紧张气氛，驱散恶意。”他的这句话得到了朱莉安娜的连连点头。
“恶意聚集多了，会引来那个东西。学校里好多弱小一点的灵都不敢出来活动。”朱莉安娜心有余悸的抱着励音琦。“但是它一直跟着我，我只好跟着她。结果它就不停的对她做一些坏事情。”说到后来很有些愤愤然的委屈。
而季舒宇被一连串的“她”“它”弄晕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它’是什么东西？难道之前小琦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是你说的那个‘它’做的？”
朱莉安娜又点头，然后指了指梁小筑，“‘它’被他收起来了。以后大家又可以安全的到处走动了。”说着可爱的小脸上重新露出了羞涩而高兴的笑容。
但梁小筑却没有她的高兴，反而一脸严肃的对这个单纯灵体说道，“那么你呢？我想你可能有些不妥吧？”
朱莉安娜闻言沉默了。
励音琦见状有些紧张起来，“什么叫她有些不妥？”
“长时间跟在你身边，甚至附在你身上，你觉得这对于一个灵体来说是多大的一个伤害？尤其在她没有给你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的状况下。”梁小筑叹了口气，“恐怕需要很多年才养得回来这些日子的损失吧？”
“真的吗？”励音琦焦急的低头问，而朱莉安娜垂着眼却不作任何表示。她便抬头问，“有什么办法帮她吗？”
梁小筑看了看她，又侧眼不甘心的瞄了眼听到他的话开始冷笑的江哲源，咬了咬牙，非常不爽的说道，“我没办法，可这冰块应该有办法——”恨啊！果然还是要求助于这厮么？但他真的不忍心看到一个好端端的灵体受到这种伤害，而且是在他的失误下！早知道那天季舒宇他们两个来找他的时候，就该不怕麻烦的来走一趟的！失策啊失策！
“老友，看在那么多年的交情下，你不会不帮这个忙吧？”梁小筑十分的心不甘情不愿。
江哲源冷笑了一阵，才收起那让人感觉寒风刺骨的笑意，“好，过几天我会把养鬼的方法交给这两个小家伙的，你不要担心了。”
养鬼？
励音琦和季舒宇听到这个词都有些脸色发青。
不过梁小筑才不管，放下一件心事，另一件问题冒了出来。“说起来，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说着，他便摸出了那个被他凝结起来的小球。
在没开灯的教室里，那小球散发着浅浅的莹蓝色，非常的莹润可爱。
但他一摸出来，两个灵体就分别有了不同的反应。
朱莉安娜显然一惊，害怕的退了一步。
而风铃一见之下，原本清澈的双眸中却陡然闪过了一抹妖异，微启的唇中吐出了两个字，“人生。”
还在把玩研究的梁小筑没听清楚，“人参？不像啊。”
江哲源却发觉不对，比风铃先一步飞快的扑了过去，嘴里大喊，“收起来！你这笨蛋！”
“你才笨蛋！”梁小筑直觉的反骂回去，而就在这一瞬，后发先至的风铃已经如风一般掠过了他的手掌。
慢了一步的江哲源眼睁睁的看着风铃拿走了那颗东西，收势不住的他便和梁小筑撞成了一堆。
“该死的！”江哲源没有丝毫停顿，从地上跳起来起来，也不管自己匆忙中狠狠的踩到了还在一脸莫宰羊的梁小筑。但抬头时候，就看到半空中背对着他的风铃正面对着满脸茫然的季舒宇他们。
江哲源立刻感觉大事不妙起来，又重复了一遍，“该死的！”
接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梁小筑后知后觉呼了几下痛之后，才感觉手上空了，急急忙忙的左右看，兀自后知后觉的咕哝，“糟糕，滚到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江哲源没好气的回头冷然道，“被你养的这只吞了！”
“啊？！”
“快阻止她！”江哲源顾不得发傻的梁小筑，还没站稳就往风铃身后扑过去。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季舒宇所看到的却是风铃瞬间掠走了梁小筑手上的东西，然后想要阻止什么的江哲源同梁小筑滚成了一团。
而半空中的风铃低头半晌，再抬头间满眼已是通红起来。那诡异的眸色森然一扫眼之下，就往励音琦身上恶狠狠的扑将过来。
季舒宇感觉不妙，“小琦！让开！”
他想要把励音琦护到身后，却根本快不过身为风的化身的风铃。
风铃一个侧身便晃过了季舒宇依旧直扑励音琦，而这时，风铃那张原本素雅的面容上却被凶戾之气生生的笼罩了，正真的象极了恶鬼！
眼看着晃若化身恶鬼的风铃从身边掠过，而励音琦脸上惊慌的神情那么的清晰，季舒宇只来得及惊叫着，“小琦！”
话音未落，风铃已经重重的撞上了励音琦的身体，而同往日轻飘飘如风似幻的身躯，却似乎有了实体一般，居然将励音琦撞飞了出去，只听得一声闷哼，励音琦飞出了好几米远，撞在了墙上。
“小琦！”季舒宇惊叫。
“困住她！”江哲源沉声道。
“定！”梁小筑低喝着。
三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而就在这时候，意外的事情接踵而至，梁小筑出手匆忙之下，没有抓住半空中飞速滑过的风铃身形，但那声“定”显然触动了变幻中风铃的神经，居然一侧身从季舒宇身上撞过去，而于之前和励音琦对撞的结果不同，竟然直直的穿了过去！
愕然中的季舒宇就看着风铃的身躯慢慢融入他的身体——
一种冰冷而潮湿的触感第一时间掠过了季舒宇的知觉，令他头皮很有些发麻。而紧接着的却是实质的钝痛，一种什么冰冷的东西慢慢扎进身体，撕裂开肌肉的感觉。
这一刻似乎延续了很久，又似乎很快的过去了。
在这种状态下，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还能思考，老天，他会不会就这样死了？但起码告诉他怎么会这样吧？
而就在他身后的梁小筑却发现风铃穿过有实体的季舒宇显然慢了许多，看准了迅速出手，飞快的捏出一个繁复的印诀，这次却没有直接往空中的风铃按去，而是往地下一顿，地上金色的万字文一闪而过。
那金字暗下去的时候，风铃已经掠过了季舒宇的身体，并恢复了往日的面容，倒在了地上。
“你没事吧？”梁小筑两步一跨，扶住摇摇欲坠的季舒宇。
而觉得脑袋有些沉重的季舒宇，却努力回头想去查看墙边的励音琦，“小琦，小琦怎么样了？”
“她没事。”江哲源早一步到墙边扶起了脸色不太好的励音琦，“她只是被撞到而已，那个守护灵帮她挡掉了一大半的伤害。到是你，恐怕不太妙。”最后那句，是对季舒宇说的。
听说励音琦没事，季舒宇倒是松了口气，然后疑惑，“我？怎么不妙了？”才说着，就感觉嘴边冰凉的液体慢慢的挂了下去，伸手一抹，暗色的。他心下一惊，而脑袋中沉重的感觉再度强烈的袭来。
就在一阵晕眩中，季舒宇依稀听到耳边传来励音琦的惊叫，
“舒宇！你，你你，你吐血了！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觉得什么不好啊。
他想回答，但却连蠕动一下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边的有液体怎么控制不住的缓缓蔓延出来。
若不是身边梁小筑还扶着他，恐怕他连站都已经站不起来了。
“真糟糕……”这是梁小筑略带着头疼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风铃刚才怎么了？
“恶灵过体，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江哲源冷冷的声音中居然也带这些气急败坏。
恶灵？风铃怎么会是恶灵？
“舒宇舒宇，你怎么样？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仿佛励音琦冲过来扶住了他。
可是，季舒宇只能凭借手臂上略为的震动推测励音琦扶住了他，之后连眼前都被蒙蒙的黑暗笼罩过来。
最后他只能听到周围的几个人在争辩什么——
“暂时不能去医院。”梁小筑飞快的反对着。
“你没看到他在吐血吗！”励音琦的声音中冒着火，“你在搞什么！之前请你来，你总是有借口推脱不来，等到出了事情，勉强来了居然又害他受伤！你现在想做什么？不让我们去医院，难道你想看着他死吗？！”说到后来，她的音调中都带起了哭音。
“你这样送过去没用的……”梁小筑试图解释。
“你让开！我送他去医院，总比被你害死来得好！”
“励音琦，别闹，不想他死暂时先听梁小筑的。”
死？
全身这样慢慢的没有了感觉，就是快死了？——
……
好奇怪，为什么却还能感觉到什么东西滴落在手背上。
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