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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泽润以温

办公室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南宫玦眼中的倦意也越来越深。他没有亮灯,独自坐在办公桌后,身子深深地陷进椅子里。

昏暗中,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眸光异常的清亮。

他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开心不起来。也许,他已经无所谓开心与不开心。

每日里,总有一种莫名的疲惫倦怠深深地包围着他,使他不得开怀。

半空中,悬挂着一弯下玄月,如钩,如虹,如弓。月光清冷,幽照在窗棂上,也照在南宫玦半边苍白的脸颊上。

在这样一个独处的不成眠的夜里,他不可抑制地怀念起水轻舞温暖快乐的笑容。思念,像是春日雨后青青草原上的青草,恣意地生长,蔓延。

他思念她。

思念他不管何时回到家中,她迎接他的轻软温柔的眸子和笑意。

思念她那双总是在厨房中忙碌的、白皙纤细的手。

就是那双手,做出了一道道可口的饭菜。就是那双手,总是带给他,他时时最需要的。口渴时,一杯清清淡淡的茶水。寒冷时,一件暖和的衣裳。快乐时,一杯微醺的红酒。难过时,她那双小手总会温暖地握住了他的……

他的心绪从未像现在这般纷乱过。

他许诺轻舞,会常回去看她,可是,那次分手以后,他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她,他知道她喜欢他,一直都知道。他已经装疯卖傻了两年,他总不能够若无其事,始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已经有很多日子没有见到她了,他的心里一直很惦记她。在没有轻舞的日子里,他做任何事情都有些无情无绪的,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他想见她一面,他真的很想她。可是,可是,他不能再去见她,如果他无法给她任何承诺,无法给她将来,他就不能这么自私。

他起身倒了一杯红酒,浅饮了一口,倚窗而立。

他的眼光无意识地飘向了窗外,一样的星光,一样的夜晚,一样的街道和行人——他——忽然,他愣住了。

轻舞?轻舞在楼下?他的办公室虽然在十八楼,可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像是受了惊似的,转身冲出了办公室。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向前追去,四处寻找,没有她,哪里都没有她。他失望地走了回来,又忍不住停住脚步,回头张望。

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星光疏离,街道冷清。

他孤独地伫立在黑暗中。

水轻舞独自走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心——比这街道更冷清。

“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玦走时,这样对她说。

一天,两天,三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玦杳无音信。

但——他说过,他会来,那——她就会一直等他,等到他来。

路边,一辆白色的宝马车车头抵在护栏上停着。她的心脏不觉一跳,有人出车祸了吗?她的第一个意识是——车上的人还好吗?他,或者她,受伤了吗?

车内,有一个女人趴在方向盘上,动也不动。她在第一时间拨打了110,然后伸手轻触她的肩头:“你还好吗?你可以听到我吗?”

那人低声地呻吟着:“药,药,我的药……”

轻舞在她的身边看见了一个皮包,里面只有一瓶药,应该是它吧?她将她的身子放平在座位上,她只是本能地这样做着,这样,她才好吃药。

吃过药,她的呼吸好像平稳了下来。未等轻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救护车喧嚣而至,不由分说,将她也推上了救护车。

浑浑噩噩中,急救过后,初升的朝阳已经染白了窗棂。

那个女人约是四十岁左右的年龄,也许还要小一点。她一向对别人的年龄没有灵感。那个女人一定生活在一个优渥的环境中,虽然已是人到中年,她的肌肤依旧白皙剔透,那双手纤细修长似不食人间烟火。

此时此刻,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被褥,她的脸孔也是雪白无色。虽是如此,仍掩盖不了她姣好的姿容,优雅而高贵的姿态。

她的眼睑轻轻地颤了颤,然后慢慢地睁开。她困惑地看着她,似在思索。终于,她笑了:“我记得你,昨晚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轻舞笑一笑,说:“不客气,昨晚不管是谁遇到,都会这样做的。”

医生的声音在轻舞的身后响起:“醒了吗?昨天幸亏你的女儿前期急救措施得法,否则,你的生命堪虞。好好休息。”

轻舞怕她又说感谢的话,问道:“可以把你家人的电话告诉我吗?你一夜未归,他们一定很担心。”

好一个玲珑剔透般聪明、细腻、善良的女孩子!

郑晚秋如此轻易地就喜欢了她。

这样的女孩子,恐怕是每一个男人都渴望得到的吧?得而珍之,珍之又珍。

郑晚秋说出了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我儿子的电话。”

轻舞怔了怔,郑晚秋问:“怎么了?”

她只是说:“这个号码是玦的。”

“你认识玦吗?”

她轻吐出一口气:“我们是大学同学。”

郑晚秋惊喜的:“真的吗?真的是很巧,玦这个臭小子怎么从来都没有对我提起你啊?”

郑晚秋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的眼睛是瞎的,没有注意到轻舞的存在,或是,已经忘记了轻舞的存在。别的人,可以通通忽略不计,可是,这是轻舞啊!

这个如玉般温润如水般温柔如春光般美丽的女孩子啊!

轻舞的心是喧嚣过后的海滩般沉静,寂寞。

也许,她还没有重要到玦向他的家人提起。

也许,她在玦的心中根本无足轻重。

也许,玦早已经忘记了她。

她无言地退出了病房。

这个号码——她已经在心中默念过了千遍万遍。

这个号码——每当她的电话响起,她都会看是否是这个号码?

她拨通了玦的电话号码,心——开始不可抑制地轻轻颤抖。

玦还会记得她吗?

玦的声音在电话的那端响起时,她的眼中不争气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轻舞?”他的声音中有着些许的惊讶,继而,在他的心中涌起的,是一股狂大的惊喜。他被自己的这种欢喜吓了一跳。凡事淡定,遇事总是平静无波的他,居然会如此地欢喜着,这真的是他吗?

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玦,你到医院来吧,你母亲在这里。”

“医院?我妈的心脏病又犯了吗?”

“是啊,不过,你不要担心,现在已无大碍了。”

“我这就去,难怪昨晚找了一夜都找不到她。轻舞,你等着我。”

南宫玦和他的父亲南宫琛来到医院时,郑晚秋再度入睡了。

轻舞的眼中,只看得见他。

他有点憔悴,有点疲倦。

他们静静悄悄地退了出来,站在长廊里。

三个月不见,她清瘦了许多。南宫玦心中仿似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诉说,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语。

她——她还在贪心地奢望他对她说些什么吗?

——轻舞,你过得好吗?

——轻舞,这些日子,我很思念你。

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句

——轻舞。

也好。

可是他,只有沉默。

她早已知道,他的心中只有虞青青,他也从不曾骗过她。不对,是根本她还没有到——她配他骗的程度。这——就是她的悲哀。

她连怨恨的资格都不曾有。

“我要先回去了,今天上午还有我的课。”

“我送你。”

自始至终,他只说过这一句话——我送你。

走在医院林荫下冰凉的青石板路上,她的心,也在渐渐地变冷。

这一夜,落了一夜的雨,窗外的树叶和枝花都打落了不少。这一季的雨,好像特别的多。

轻舞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地望着窗外,晨曦渐渐地染亮了窗子。斜风细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斜风细雨不须归,老天爷也认为她如此渴望思念玦的心情,是不对的吗?

她睁着酸涩的眼睛,无精打采地上完了上午的课时。

下课的铃声终于响起,她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教室。她穿过了校园的石径,走出了校门外,正在烦心午餐要吃什么时,却一眼看见了南宫玦。

他的车停在路的对面,他就站在车旁。他身着一套黑色的西装,映衬得他颀长的身形更加的英挺俊美。

他的神色,比起昨日,更见憔悴。

眼中的倦意仿似已倦到了骨子里,无计消除。

但——当他看见她,对着她无言地微笑,他简单的笑容使得满天灿烂的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要他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他。她爱得好窝囊,却又无可奈何。

“阿姨,她好些了吗?”

他的眼中更添几分担忧:“医生说,她的心脏已经不胜负荷,必须要做换心手术。我和父亲,都十分担心。”

轻舞只是无言地握住了他的手,安慰的话,都太过苍白无力。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玦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只要抱着她,好像就能心生无限的勇气,去面对一切的事情。

“母亲一直吵着要见你,我们不忍拂逆她心意,只有来找你。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他不知道,她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事情,只要他——开口。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刚好我下午没有课,我们去吧。”

南宫琛——南宫玦的父亲,昨日她已经见过。一个那样精明干练的人,今日却独自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愁眉深锁,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看见她,南宫琛乞求地说:“水小姐,如果我妻子对你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请你——一定要全部都答应她。但是你的这些承诺,我们并不会真的要求你去履行。你懂我的意思吗,水小姐?她的心脏,已经脆弱得再也禁不起任何一丝波动了。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也很无礼。我愿意答应你任何的条件,只要在她做手术之前,让她开心就好。”

南宫玦的心头掠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爸,我妈她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南宫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说:“玦,你妈想要让你和水小姐结婚。她怕,她挺不过这个手术。她是——放心不下你啊。不过,你们可以先假装答应她,只要等她做过了手术,我们再对她说明真相,这样就好。”

苍白的病房,苍白的床单,映照着郑晚秋苍白的面颊。她纤细而苍白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玦和轻舞的:“琛告诉我,你们已经决定结婚了,是吗?”

郑晚秋仰起了脸,望着自己的丈夫,一副小女孩似的表情,得意地说:“虽然我和轻舞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是,我就是知道,轻舞和玦是彼此喜欢的。”

南宫玦心疼地反握住了母亲的手:“所以,你要乖乖地做手术,好好地养病,等你养好了病,才可以操办我的婚事啊。”

郑晚秋眸中的光彩黯了黯,然后又笑逐颜开了:“我要在做手术之前就为你们举行婚礼。”

南宫玦和轻舞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