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良心的天平
第二天早晨，尹依依刚推开教室的门，冷不防从后面冲过来一个人，几乎将她撞倒。
那个人径自冲到林枫面前，咬牙切齿的叫道：“你这个凶手！我要杀了你替我女儿报仇！”他头发凌乱，神色慌乱，手中赫然拿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
正伏在课桌上画铅笔画的林枫慢悠悠抬起头，看清楚面前的人，目光蓦地变得冷冽：“宁广平！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冷哧。
宁广平双手攥紧匕首，瑟瑟发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是我害死你父亲！可是，你也不能杀死我女儿！她是无辜的！”
尹依依飞快跑到林枫旁边，紧张的盯着他：“你就是宁惜的父亲吗？你胡说什么呢？林枫怎么会……”
打断她的话，林枫冷冷注视着宁广平：“宁惜是无辜的，那么，你告诉我，谁才是有罪的？谁才是该死的？是我父亲吗？”
同学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有一个男同学悄悄往外面溜走，被宁广平发现，一下子把匕首横在林枫颈项上，大声叫道：“全都不许动！要不然我就杀了他！”
那个男同学无奈的回到座位上，坐在他旁边的女生刚才正在和某个朋友煲电话粥，悄悄把手机拿到书桌下，男同学看到她的动作，微侧身子，挡住她，她飞快的按下了几个键子。
这边，寒光粼粼的匕首还放在林枫雪白的颈项上，宁广平手指颤抖，匕首不小心划破肌肤，一抹殷红的血渗出来，蚯蚓一样蜿蜒流淌，映衬着雪样的肌肤，滴落在洁白的REPLAY衫上，分外鲜明刺目。
尹依依蓦地一阵头晕目眩，她盯着匕首，声音颤抖，焦急的叫：“我们都不动！你不要紧张！”
“死丫头！不关你的事！滚开！”宁广平一把推开她，尹依依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旁边的课桌上，撞到了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她却顾不得那些，忍痛站起来，说：“叔叔，我是宁惜的好朋友，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宁广平冷哼一声，脸色铁青，瞪着林枫：“你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女儿？”
林枫翻一下眼睛，嘴角噙着冷冷的笑，风风凉凉的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就算是我做的，你拿一把刀子指着我，我还会承认吗？你当我是白痴啊。”
“林枫！你真的是大白痴！”尹依依跳着脚叫，“就说不是你做的不就得了吗？干嘛胡说八道啊？”
匕首割得更深，更多的血涌出来，林枫脸上依然云淡风轻。尹依依却惨白了脸，声音哽咽：“叔叔，你先把刀子放下来，宁惜真的不是林枫杀的，林枫很喜欢宁惜，怎么会杀死她呢？”
“你不要胡说八道！”宁广平大叫，“女儿死了，我也不想活了！索性拉着这个小子一起给我女儿陪葬！”
“其实你要杀我，我一点都不在乎，真的，”林枫睫毛轻颤，浅浅的笑，“五年前你杀死了我父亲，从那时起，生存和死亡对我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活着也只不过是痛苦和痛苦的延续而已。”
宁广平微怔，目光慌乱的闪烁。
“但是，如果你想杀了我给宁惜报仇，你就找错人了。”林枫慢悠悠的说。
宁广平狐疑的瞪着他。
“我的确知道是谁杀了宁惜，要不要我告诉你？”他上扬着嘴角，似乎噙着清冷的笑意。
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你！你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林枫摇摇头，眸光沉沉，“宁惜的确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关于五年前那场车祸的秘密，我想，不需要我现在说出来吧？”
一下子变了脸色，宁广平颤抖的更加厉害。
“警察一定已经告诉你，他们在宁惜的死亡现场找到了宁惜留下的遗书。”
“那是假的！绝对不是我女儿写的！”宁广平猝然摇头，神情混乱，“我女儿不会自杀！”
“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伤害是什么？”林枫咬一下嘴唇，“绝对不是来自敌人，也不是来自我们不在乎的人，而是来自最亲昵的亲人，只有他们，才能轻易伤害到我们的内心，让我们无法接受，无法面对。”
目光陡然变得迷离而涣散，宁广平浑身不再颤抖，似乎呆滞了。
“你对宁惜就做了这样的事情，”静谧的教室里，林枫的声音澄澈而清晰，“她不肯回家，是因为她不想面对你，她不想活下去，是因为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她不能接受，她所挚爱的父亲居然是一个杀人凶手！”
宁广平脸上全然失去了血色，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叮当！”一声，匕首猝然掉到地上，他抱紧自己的头，喃喃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害死女儿的！”
窗外，由远及近，响起警车尖锐的嘶鸣。
他慢慢蜷缩在地上，眼神涣散，口中喃喃：“我没有杀死女儿！女儿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杀死女儿！女儿不是我害死的……”
几分钟后，警察冲上来带走了宁广平，松了一口气的尹依依颤抖着手指拿出手帕按在林枫受伤的脖颈上，白着脸说：“走吧，我送你去医务室。”
“我没事，”林枫摇摇头，接过手帕，自己压着，关切的问道，“刚才你摔倒了，有没有受伤？”
不提起几乎忘记了呢，真的很痛，尹依依吸一口气，笑着说：“当然没有。”
郑佳斌走过来，神情有些异样的说：“林枫，麻烦你跟我们到警局去做一下笔录，”看了尹依依一眼，又说，“这位女同学也一起去吧。”双目扫视了一下班里的同学，大声问道，“刚才是哪位同学打的报警电话？”
一个梳着齐耳短发、容貌姣好的女同学站了起来。
郑佳斌赞赏的说：“你真的很机智，也很勇敢，幸亏你拨通报警电话以后，手机始终保持在通话状态，我们才知道圣琪诺亚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迅速赶过来，麻烦你一起去做笔录。”
女同学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旁边的男同学笑吟吟看着她，她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警车缓缓向K市公安局驶去，林枫静静坐在靠窗的位子。
街道旁的景致映照在茶色玻璃窗上，形成一种奇异的流逝画面，恍似穿梭在时光隧道中，而车子可以倒退，时光却不可能重来。
“我听到了一点你和宁广平的对话，你说，宁惜是自杀的？”郑佳斌思忖着问道。
“我骗他的。”
“什么？”郑佳斌诧然，林枫脸上则一派坦然，“我不这么说，他会杀了我给宁惜报仇的，”他咕噜了一句，“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死掉。”
看着他的目光蓦地变得更加深邃，郑佳斌沉吟着：“林枫，我看过关于你的调查资料。”
林枫没有做声。
“我知道你很聪明，那么你一定清楚，如果宁惜是他杀，你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你有足够的动机。”
“只是有动机是不够的！林枫绝对不会杀人！”坐在后面隔了四排座位的尹依依听到这句话，大声叫道。
郑佳斌无奈的笑了，小声说：“是你的女朋友吗？现在的孩子，还真是早熟啊。”
女朋友？虽然是个不错的称呼，可惜，不是呢，林枫笑笑。虽然没有听到郑佳斌的话，尹依依却因为自己的失态，赧然红了脸。
“不过，你不用担心会成为犯罪嫌疑人了，经过笔迹专家鉴定，那份遗书的确是宁惜写的，现场也没有找到任何他杀痕迹，所以说，她的确是自杀。”
沉吟了一下，林枫眸光闪烁：“真的没有任何可疑吗？虽然和她接触不是很多，但是我自认为还算了解她，绝对不相信她会自杀。”
“真的没有可疑，”郑佳斌迟疑着，“在她体内检测到少量安眠药的成分，不过，这并不奇怪，有些自杀的死者会在死前服下安眠药，这样可以减轻死时的痛苦。”
“哦？”
“我们处理过一些类似的案例，包括像宁惜一样选择割腕自杀的人，在割腕之前先服下安眠药，这样在睡梦中死去，不会感觉到太多痛苦。”
会是这样的理由吗？林枫没有做声。
“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郑佳斌严肃的看着他，“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那要看你问什么样的问题啦，”林枫笑，“如果你问我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我一定不会告诉你。”
坐在前面开车的司机，忍不住“扑哧”笑了。
“你这个孩子，看起来总是这么玩世不恭，”郑佳斌也笑了，摇摇头，目光却是认真的，“偏偏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却是认真的不得了。”
“会吗？”
“会啊，而且反应很快，很机敏，就像刚才，你居然懂得用心理战，把宁广平刺激到自己失控。”
“那是求生的本能啦。”林枫满不在乎的说。
“脖子上横着匕首，居然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你的本能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郑队长，”林枫捋一下额头的刘海，“你要跟我说的事情，该不会就是不停的夸我吧？”
“当然不是，”郑佳斌咳嗽一声，“我想知道，你和宁广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枫嘴角的笑容凝结了。
“难道，你父亲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吗？”郑佳斌慢慢说，“宁惜当然不可能因为她父亲意外撞死人而愧疚到自杀。”
林枫默然。
“林枫，我是一个警察，而且自认为是一个尽忠职守的警察，我可以毫不愧疚的说，我绝对无愧于身上的警服，所以扑灭罪行，将犯罪的人绳之于法是我必须履行的职责，希望你能够信任我。”
又沉默了一会儿，林枫低声说：“我没有报警，是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
“那么你先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然后我们一起去寻找证据。”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林枫苦笑，“我一直以为，我父亲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可是，有一天，宁惜对我说，那并不是意外。”
后面传来一声惊叫，却嘎然而止，两个人齐齐回头，只见尹依依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女朋友很紧张你呢，”郑佳斌压低了嗓音，“原来你说你和宁惜是朋友，是真的。”
“我们的关系很奇怪的，如果没有上一代的事，也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宁惜那个女孩子，很纯真、很善良，她总是对我有一种负罪感。”林枫黯淡了眸光，“她告诉我，她听到父母的对话，他们亲口说，当年宁广平收了别人的钱，故意撞死我父亲。”
“为什么你没有带她来报警？”
林枫摇摇头：“她不愿意，而我也不想强迫她指证自己的父亲，那太残忍了。”
“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我找了私家侦探，”林枫讥诮的笑，“幸好我们林家有钱。”
这句话里没有任何骄傲自得的意思，反而，有着淡淡的轻蔑和不屑，虽然并不明显，但是，郑佳斌就是听出来了，看来，他并不喜欢那个有钱的家呢，郑佳斌思忖了一下，问道：“私家侦探都查出了什么？”
林枫摇摇头：“已经过去了五年，我父亲当年出车祸的街道已经改建成商业街，想找到线索和目击证人真的不大容易。”
沉默了一会儿，郑佳斌说：“我会调阅当年的卷宗，然后聆讯宁广平夫妇，一定能够找出真相。”
林枫感激的看着他，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我是警察啊。”郑佳斌笑笑。
警车在K市公安局门口停下，许广平从另一辆警车中被架出来，神情呆滞，目光涣散，看来，真的受到很大打击呢，林枫深吸一口气。
五年了，父亲死亡的真相终于可以揭开了吧？那个幕后的凶手终于要揭开神秘的面纱了吧？
尹依依从车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你和那个警察一直在说什么啊？他该不会是还再怀疑你是凶手吧？”
“他是一个好警察，不会轻易怀疑别人的。”林枫淡淡的说。
尹依依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啦？”
“很少听到你夸奖别人呢，”她嘀咕，“我只听到过两次，一次是宁惜，再一次就是这个警察。”
“宁惜？”
“是啊，你说过‘她很可爱’。”尹依依垂下眉睫，声音郁郁。
“你的话里，”林枫沉吟着笑，“好像有一股酸味哦。”
“酸味？我今天早晨没有吃醋啊？”尹依依耙耙头发，忽然恍然大悟，气呼呼的说，“林枫！你说什么？你居然说我吃醋？我为什么要吃醋？你这个……”她瞪着眼睛，看着他一瞬间黯淡了眸光，居然说不下去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为了我吃醋，”林枫扬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走吧，郑队长等着我们呢。”
他率先，走进公安局的大门。
“什么嘛，”尹依依在后面小声嘀咕，“吃醋不行吗？吃醋不可以吗？我又没有怎么样。”
林枫转过头，不耐烦的叫：“你快点啊。”
尹依依应一声，连忙跑过去。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对宁广平夫妇的聆讯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大概是受到良心的谴责，听说五年来宁广平一直寝食难安，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猝然听到女儿的死讯，又听到林枫说的那一席话，竟然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了。
无论问他什么，反反复复就是两句话：“我没有杀死女儿！女儿不是我害死的！”
至于他的妻子，倒是很坦白，承认当年丈夫收了别人一大笔钱，开车撞死林朝辉，只不过，事前她并不知情，她也不知道，给丈夫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聆讯就此陷入僵局。
从公安局走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通明。
暮春时节温暖的晚风吹拂在脸颊上，就像情人间的呢哝软语，说不出的舒畅惬意。
尹依依看一眼林枫，略长头发掩映下漆黑的眸子，脸上清晰地爬满失望和忧郁。
轻轻咳嗽一声，她踩着他被路灯拉长恍惚的影子，低声说：“你不要太失望啦，那个什么医生不是说了吗？宁广平是因为长期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突然受到剧烈刺激导致的狂躁抑郁性精神病，经过药物和心理治疗，会有康复的希望。”
林枫仰头，看着苍茫的夜空，黝深墨蓝的天幕上，一弯眉月如钩，如宝石般璀璨的星子熠熠生辉，晚风习习，撩拨着绿化带里的路树，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道从哪家KTV里传出轻柔舒缓悲伤婉约的钢琴曲，The Daydream的《I Miss You》，距离上一次听到这首曲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林枫才刚刚转来圣琪诺亚没有多久。
在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严肃自持的经济学概论老师第一次，在学生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和悲伤，还有她经过漫长岁月却不曾磨灭的爱情。
忽然想起一件事，尹依依笑了笑：“你听说了吗？”林枫并没有接话，于是她自顾自说道，“‘巫女’要结婚了，是我们学校的物理老师张家明，据说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巫女’怀念了她的未婚夫多久，张老师就等待了多久，真的很痴情吧？”
“我还以为‘巫女’会一生都生活在思念当中呢，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不是吗？”
尹依依摇摇头：“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的话，那么‘巫女’的未婚夫如果知道她沉浸在痛苦中这么多年，一定很难过，现在看到她能够得到幸福，一定会很开心。”
“是……这样吗？”林枫沉吟。
“当然是啦，爱一个人，比起得到她，更应该希望看到她幸福吧。”她看着他，认真的说，“所以，如果你父亲看到你自暴自弃的样子，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一定很难过。”
林枫默然。
“如果你真的想让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安心快乐，就应该‘开心的活着，幸福的微笑’。”她笑，眼波流转间，带着无限温柔，无限怜惜。
“尹依依，”他慢慢说，“你真的……是一个好女孩。”
尹依依怔一下，欢喜的跳起来叫：“你在夸我耶！林枫，你知道吗？你从来没有夸过我。”她似乎抱怨着，脸上却带着欣悦的笑容，“我们去吃东西吧！在公安局呆了一整天，我真的很饿！他们的盒饭真的很糟糕，比我做的还难吃。”她抱怨着，拉住他的手。
林枫似乎被雷击了一下，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蓦地怔住。
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尹依依也呆住了，脸上一下子火山喷发，红得就像刚出锅的虾子，慌忙放开手，呐呐跑开：“快走啊！我快饿死了！”
一边跑，脸上的红云一边片片蔓延，到颈项，到全身，真是，太，太丢脸了，怎么会，怎么会去拉他的手呢？
林枫怔怔看看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温度，清冷的眸子慢慢漾起柔柔的暖意，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牵住她的手，扬眉浅笑：“快走吧，我也饿了。”
尹依依挣一下，没有挣脱，心中顿时像揣了两只兔子，上蹿下跳，脸红得更厉害了。
“不过，依依，你说你会做饭？”
“呃……”尹依依眨眨眼睛，“那个嘛……”她小心翼翼的问，“你喜欢会做饭的女孩子吗？”
“当然啦，我将来结婚一定会找很会做饭的女人，以前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妈妈煮饭，”林枫低声说，“搬到林家以后，都是保姆做饭，保姆做的饭很漂亮很精致，却没有家的味道。”
尹依依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刚才，她只是顺口胡说的，可是，不能告诉林枫实际上自己连方便面都不会煮，不对，是绝对不能让他发现，于是，她试探着问道：“林枫，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嗯，大学毕业吧。”
“这么快？你不是还没有女朋友吗？”
“怎么会快呢？”林枫笑，“我总是被甩，所以发誓再找到女朋友一定要早早就给她套上戒指，免得跑掉，”声音蓦地变得有些压抑，“何况，只有结婚，我才能离开林家。”
“如果你离开了，家里只剩下你爷爷一个人，岂不是很寂寞？”
林枫微怔：“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喜欢我。”
“我看是你不喜欢他吧，”尹依依嗤笑，“如果他不喜欢你，怎么会这么纵容你？”
“你说……”林枫一窒，“爷爷喜欢我？”
“当然啦，”尹依依翻了个白眼，“知道吗？我小弟从小到大唯一闯的祸就是踢足球的时候，不小心砸破了邻居家的玻璃，一块玻璃也就几块钱吧，你应该知道，我们家也算改革开放以来先富起来的那一部分人，即使这样，也被我爸爸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呢。”她补充道，“如果你是我爸爸的儿子，他早就把你经济封锁、行为管制了，”她摇摇头，“不对，你现在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他会把你直接开除户籍，丢到大街上。”
林枫若有所思的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