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外
齐亦桓站在办公室里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一切,夜幕下,华灯上,映照着这一个繁华的不夜城。站在这一高度俯视窗下这一切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如今齐亦桓只觉得仅剩一种寒冷阵阵来袭,高处不胜寒的寒。
一年了,童月凝离开已经一年了,这一年来,齐亦桓靠着日夜不停的工作来麻痹自己,靠夜夜笙歌来填补剩余的空虚感。
逐渐逐渐地童月凝在他脑海出现的次数减少了,但心中空洞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这种感觉是无论日以继夜地疯狂工作,还是不断声色酒乐寻求慰藉,都不能驱散或填补的空洞。
逐渐逐渐地童月凝在他脑海出现的次频率越来越小,但另一个面孔在他眼前浮现的次数却越来越多,那一个他一直认为自己会很憎恨,很厌恶,永远都不会想起的面孔。
但她却实实在在地不断浮现在他眼前,无论是拼命工作时,还是在别人身上寻找慰藉时,都会浮现她那笑笑离开的面孔。
他一连伤害过她两次,两次都不是她的错,他…后悔,内疚…还是…
最后,叶星乔真的就这样笑笑的离开了。
“你怎么又来了,你又想来用你的身体来慰解我吗?昨晚我折腾你还不够吗?你以为你和我多上几次床就能改变什么?”齐亦桓崩溃似地向叶星乔怒吼道。
他已经忘记了那天齐母流着眼泪、摇头、叹息的说着什么了,也忘记了太爷安慰他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需要别人的眼泪、叹息与同情,当他见到叶星乔时,他脑袋发热地再次伤害了叶星乔。
太爷拉着叶星乔去见齐亦桓,叶星乔虽然有万分的不情愿,但她不能拒绝太爷近乎于请求的不断劝说,她不能对太爷说其实她昨晚已经去过了,更不想对太爷说出她不想去的理由。
今天她只想请假在家休息好好一天,现在她真的一动也不想动,昨晚去见齐亦桓,她现在是浑身的酸痛,昨晚发生的脱轨的事,如今想起来都有种颤抖的感觉,此刻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齐亦桓。
当叶星乔和太爷来到齐亦桓的公寓时,公寓的门已经打开了,范承希、蒋晓峰、以及高贵的齐夫人也在。
只见齐夫人泪流满面地劝说着齐亦桓。
齐亦桓满脸胡渣,满眼通红,极其不耐烦的听着。
看着自己骄傲的儿子这样,齐夫人更是泪如雨下。
叶星乔站到最后、最隐蔽的地方。
终于,齐亦桓不耐烦地开始重复着自己无事,只想一个人静一下,让他们回去的话。
叶星乔也十分赞同他的话,觉得他们应该先回去,留个空间给齐亦桓冷静。
无独有偶,她抬头看看,刚好齐亦桓也突然向她所站的低调位置望过来,他们的视线终于在空中交会。
她下意思地低头,避开齐亦桓的视线。
齐亦桓看到了她的到来,却他终于爆发了。
“你怎么又来了,你又想来用你的身体来安慰我吗?昨晚我折腾你还不够吗?你以为你和我多上几次床就能改变什么?”齐亦桓崩溃似地向叶星乔怒吼道。
突然听到齐亦桓这样的话,叶星乔猛地抬头,瞬间,所有视线焦点向她射来,瞬间,她苍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黑红,再变回苍白,她忽略着众人投来的诧异、厌恶的目光,她不断告诫自己要镇静。
“你们都可以离开,她留下来安慰我就好!”
他失恋,情绪崩溃,需要一个宣泄口,所以像疯狗一样的乱咬人,我千万不能跟他计较,但即使他疯了,他崩溃了,也不代表我要这样被你羞辱的。
最后,叶星乔对齐亦桓扬起了一抹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今天,他还常常会想起她那一抹笑,那最后看他的眼神,那转身离去的背景。
后来,叶星乔结束启星,把整座启星捐赠给一家慈善机构开办孤儿院,然后就回美国了。
就像她说的,她可以结束启星,然后回美国,一切归于平静,毫不眷恋地。
她就这样再次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没有人责怪他,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也没有人再在他面前刻意提起叶星乔,只是每当午夜梦回,叶星乔在他脑海出现的次数却越渐增加。
她就这样再次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但这一次,即使他不想承认,她确实没有像上次一样在他脑海中消失。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解释自己当初的失控,专针对于叶星乔的失控何来,是恨,是怨,还是某一种不知名的。
戴着时尚太阳眼镜的齐亦桓冷傲的坐在商场二层的咖啡座里,他俊美出色的五官,完美的身裁比例,浑身所散发的傲视一切的气质,吸引着所有人的眼光。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广告公司和新进玉女新星杨晓莉在谈论着齐氏旗下新楼盘的广告策划。
像广告策划这种小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处理,堂堂总裁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听取,只是他今早从杨晓莉的床上起来,就被她软硬兼施地强拉到这里来。
他百无聊赖地听着。
“叶星乔!”
突然一把陌生的声音叫唤着一个熟识的名字。
这一声叫喊像雷电一样击中齐亦桓的神经,这个熟识的名字扰乱了他的心湖,一度让他以为这一切是幻听。
“叶星乔!”
这一次,这个名字真真实实地传到他耳里,真的是她吗?她回来了吗?齐亦桓开始焦急地人群中左右张望,四处找寻叶星乔的影子。
商场大堂、商铺、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这样地焦急,这样紧张地张望着叶星乔的影子。
人群中似乎出现了叶星乔的身影,她微笑着向自己走过来,但转眼间又消失影踪,就像海市蜃楼一样,让人不能确定她的身影是否真的出现过。
但就是这仅仅的一眼,齐亦桓就可以确定真的见到了叶星乔的出现,就这一眼给他带来的震撼是他始料不及的,是前所未有的。
不管这匆匆的一眼是不是幻觉,那一声陌生的叫唤是不是幻听,现在他都可以确定叶星回来了,太爷病倒入院,叶星乔极有可能会回来探望,又或者在他心目中希望那见到就是叶星乔。
对于叶星乔回来,齐亦桓不知自己心中到底是喜、是怒,或是任何其他一种什么情绪,他只知道自己此刻必须要确实知道她是不是回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咖啡座的,他一心只是来到这个可以叶星乔去向的地方,他一心来到医院向太爷确定时星乔是不是回来了。
“太爷,叶星乔回来了吗?”
齐亦桓突然就这样冲冲开门而入,冲口而出就是这句问话。
太爷先是一愣,他答应过叶星乔,她的行踪会保密的,不料这么快齐亦桓就知道了,他还发现了什么吗?
太爷内心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和慌乱,但他表面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望着日渐暴戾的齐亦桓,太爷内心夹杂着万般情绪。
他一直就只是希望可以化解他和叶星乔之间的心结,但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生。
自从一年前叶星乔离开以后,他有去美国找她,也见到了小柏林,但他们谁也没有再提起那一件想。
他一直相信,叶星乔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直相信事情一定不是人们想的那样的。
只是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纠缠不清的孽缘。
太爷久久地凝望着齐亦桓,良久,太爷终于说出一句在他心里很久的话。
“亦桓,不管星乔有没有回来,她都不是因为你的,你就放过她吧!”
听到太爷的说话,齐亦桓一愣。
“放过她?放过她?”齐亦桓不断地喃喃着这句说话。
放过她,是要他放过她,还是她放过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齐亦桓不断思量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情绪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一声叫唤,一眼影子而已,犯得着不顾一切地不到医院吗?
他无法解释自己这一连串失常的反应,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从何时开始,叶星乔至于他有这样的影响力呢?这样的失控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不屑、愤怒、恨、还是……
齐亦桓用力地摇摇头,极力否认这一结论。
无论是不屑、愤怒、恨都可以,就是不可能是…爱
“太爷康复的很好啊!太爷这次的病来得可真猛啊,不过现在总算可以放下心来了。”
范承希一路上不改他那唠叨唠叨的本性,一直唠叨个不停。
“哎哟!”一路上听着范承希一直唠叨不停,加上叶星乔的扰乱,而感到不耐的齐亦桓在医院转角碰到了人而惊呼出声,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正站在医院走道的转角处,以致他没有察觉到而碰到他了。
虽然他和小男孩碰撞的冲力不大,但已经足可以让他跌倒在地。
小男孩仰头看着齐亦桓,正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
齐亦桓连忙把小男孩扶起来。
好一个俊逸的小男孩啊!红彤彤的面颊像苹果一样诱人,剑眉星目中透出一股超越于同龄小朋友的睿智。
“叔叔,你没事吧!”小男孩礼貌地问道。
“怎么了,”范承希见齐亦桓突然停下,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齐亦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对范承希说,然后半蹲下来向小男孩致歉。
“小朋友,叔叔没事,叔叔没碰痛你吧,对不起,是叔叔不小心。”
“叔叔放心,我没事。”小男孩很有礼貌地说。
“哎哟!好可爱的一个小男孩啊!”这时范承希也蹲下来看着小男孩,不禁赞叹道,更想伸出手来摸摸小男孩红彤彤的脸。
小男孩下意识往后退。
范承希伤心地发现他才刚有意识伸出手去捏捏这诱人的红苹果,小男孩就往后退了,不是他吓到他了吧!他没有这么吓人吧!
“小朋友,我不是吓到你了吧!”范承希伤心地问道。
“不是的,叔叔,我们不要站在这里挡别人的路。”小男孩诚实而无辜地说。
这时齐亦桓他们才意识到他们所站的转角位置确实会阻碍通行。
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孩子啊!
“小朋友,怎么就只有你啊,你的父母呢?”齐亦桓左右看看,发现似乎是小男孩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奇地问道。
“叔叔,你妈妈去厕所了,我在这里等她。”
“喔,你怎么不跟你妈妈一起去厕所啊!”
“我不想去厕所,更何况,我是男孩子,怎么能去女孩子的厕所啊!”小男孩诚实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哈哈!对,对,我们是男生,怎能去女孩子的厕所啊!”小男孩的话让范承希顿时开朗大笑,也增加了他对小男孩的好感。
“来,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疑惑地看着他们,原来妈妈故乡的人都这么…这么热情的吗?
“范承希,你就这么有空吗?”觉察到小男孩防备的神色,齐亦桓不想吓到小男孩。
而且他从来没有跟小朋友接触过,尤其是不认识的,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小男孩很可爱,但他们来是看望太爷的,别吓到人家了。
“知道了,齐亦桓,也不差那么一两分钟了吧!这么难得见到一个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我们就陪陪他,陪他等到他妈妈来吧!”见到美丽可爱的事物,范承希的爱心就会泛滥。
“好,就让叔叔先来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再到小朋友你来介绍,好吗?”范承希也不管男孩是否答应就先自我介绍起来。
“叔叔我姓范,你可以叫我范叔叔,那位酷酷的叔叔姓齐,你可以叫他齐叔叔,那现在到你了小朋友,你能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看了看齐亦桓,又看了看范承希,觉得他们不像坏人,虽然妈妈时刻告诫他说不能跟陌生人说话,但妈妈也常告诉他做小朋友要有礼貌。
“范叔叔,齐叔叔,你们好,我叫柏林,叶柏林。”
“柏林,小柏林,你好乖啊,你今年多大啦!”
“我今年8岁。”
“真是一个乖孩子,你说是不是啊?亦桓。”范承希越看就越喜欢这个叫柏林的小男孩。
“小朋友你来医院探病吗?”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他可不想他会有什么不舒服,他会心痛的,这小朋友就是这么讨他喜欢。
“是的,我太爷爷生病了,我和妈妈来看他。”小柏林据实回答。
“好乖啊!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咦!亦桓你觉不觉得小柏林好像…很熟识,好像很亲切啊,好像在哪见过,你觉得吗?”
范承希这么说,齐亦桓也看向柏林,的确这个小男孩不单长得清秀俊逸,还给他一种亲切熟识的感觉。
“小朋友,我们以前有见到吗?”
小男孩摇摇头,没有,我才刚从美国回来!
“怎么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啊!”范承希仍然喃喃自语。
“妈妈!”小男孩见到他妈妈来了,马上向他的妈妈跑去。
齐亦桓抬头望去,在人来人往的走道里,见到叶星乔走来,虽然他也猜想着在这里可能会见到叶星乔,但当真的见到叶星乔那一刻,他还是感觉到了惊…喜。
对,是惊喜,他终于可以确认,原来他欢喜、期望见到叶星乔的。
“妈妈,你怎么才来啊?”小柏林跑到妈妈身边,抱怨道。
“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我也叫你一起去,只是你不跟我去而已。”叶星乔好笑地看着嘟着嘴抱怨着的儿子。
“哼,女生的厕所,男生不能去。”小柏林一副小大人的口气道。
“好了,算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对了,妈妈,你刚刚认识了两位叔叔,我要先跟两位叔叔说再见。”
“叔叔,这是我妈妈。”
叶星乔抬头望去,齐亦桓和范承希正惊讶地望着她,不知是惊讶于她的出现,还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偏偏遇见齐亦桓,他们呢?
虽然她这次回来,事前也想过千百次可能会遇见齐亦桓,但是真的见到时竟然这么让她惊心。
既然已经见到了,总不能转身就走吧!更何况小柏林也在这里,更何况他们似乎已经见到小柏林了。
“好久不见。”叶星乔拖着小柏林缓缓来到齐亦桓他们面前。
那男孩叫叶星乔妈妈,那么他是叶星乔的儿子吗?是叶星乔的亲生的吗?这突然出现的一声妈妈震撼了他们。
齐亦桓才刚确认自己是惊喜见到叶星乔的,但下一秒,所以的惊喜都双倍地,十陪地化作惊讶与灼痛震撼着他。
“叔叔,这就是我妈妈,我妈妈来了,我们要回去了。”没有发现大人间暗涌的小柏林,天真地说。
“喔,星乔,你,你回来了,你,你……”范承希结巴地说。小柏林一口一个妈妈,让他的脑海不能运转。
“是啊,听说太爷病了,我回来看望一下。”
“喔,喔,好,我是说,回来是好事,总之我是说…我是说……”
看到范承希他们的举动,叶星乔忍不住有股想笑的冲动,想不到她还有可以让他们如此震惊的时候,但尽管如此,她却实在一点也笑不出来,原来她的心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样坚强。
“我,就不阻碍你们,我先走了。”叶星乔趁他们脑海还没有转换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小柏林走。
“叔叔,我们走了,再见!”
看着叶星乔拖着小柏林匆匆而去的身影,两人还未能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亦桓,你看到吗?你听到吗?那男孩叫叶星乔作妈妈啊,他真是叶星乔的儿子吗?”范承希无神无力地拍着齐亦桓的肩膀说。
看到叶星乔的一刹那,齐亦桓霎时脑海一片空白,然后慢慢感觉到心脏位置开始有种刀割似疼痛。
叶星乔的孩子,是她和谁的孩子?她有孩子了,原来她有孩子了,原来她对自己的冷淡不是伪装,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原来她已经放下了,她已经不爱我了,她跟别人连孩子都有了。
意识到这个,齐亦桓觉得心脏也麻痹了。
不,不可能,我不相信,这并不是真的。
这种始料未及的心疼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齐亦桓也来不及隐藏,硬生生地泄露地脸上眼上,幸好范承希还没有从叶星乔儿子所带给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所以也没有发觉齐亦桓的异样。
“叶星乔的儿子啊,怪不得总觉得好亲切,好熟识啊,原来是她的儿子,连孩子都有啦,她已经结婚了吗?怎么没有听说啊?”不识相的范承希仍然拍着齐亦桓的肩膀说。
听到范承希的话,齐亦桓突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气愤,已经被气愤所支配的齐亦桓顾不上其他转身而去。
“难以置信啊……”范承希叹惜道。
“喂!亦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走了,喂,亦桓,你要去哪里?我们不是要去看太爷吗?”看着突然拂袖而去的齐亦桓,范承希也只能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走了。
在美国突然接到太爷患上心血管闭塞病倒的消息,叶星乔刹那心慌了。
一年前见到太爷,他虽然有点憔悴,但精神仍然很好,现在却突然说病倒就病倒。外婆也是,她们聊电话的时候也没有听说她身体哪里有不舒服,却连知会她都来不及就离开了,让她不得不感叹人生无常,世事无常啊!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就带着小柏林一起回来了,她也管不了会不会让齐亦桓知道小柏林的存在,不让小柏林回来,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她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想不到齐亦桓这么快就会碰见小柏林,她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呢!又或者说无论她在心里给自己建立多么强大的心理准备,但是到了真正要面对的那一刻,原来对自己的心慌竟是这样强大。
现在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她的心真的慌成一串,连手心被冷汗粘湿了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