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调教朽木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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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调教朽木老公(憧憬)

楔子

日上三竿。

噔!噔!噔!

林静宜上楼的脚步声沉重而快速,她柳眉倒竖,鼻翼微微张大,喘息声也比平时大上好几个分贝。她的手狠狠地拧开那扇紧闭着的门。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间房间,窗帘紧密拉着,即使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屋内还是昏暗一片

林静宜深呼吸,奋力掀开床上的棉被,对着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人的狂飙分贝。

“金——夕——”

噢……真是受不了了!床上的人闭着眼缓慢地坐起来,抬起双手取出塞在耳朵里的隔音棉。嘴里咕哝:

“很早就回来了。”

“早?我等到凌晨一点也没见你回来!你跟我说早?!”

“我是早上五点回来的。”够早吧?

“金夕!”林静宜吐着火气,卷起袖子,情绪十分激昂,“警察局打电话来说,昨天晚上在通天游戏厅,有人在以打游戏比赛进行变相赌博,数额还不小,后来还演变成打架斗殴事件,陈接陈抚兄弟二人也在其中!”

“……还有呢?”金夕觉得十万只瞌睡虫在往下拉她的眼皮,她有气无力地问。

“还有什么?我说完了!”

“哦。”

含糊应了一声,金夕拉起被子倒回床上。

林静宜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再次将她从床上挖起来,咆哮着:

“我在跟你说话!”

“不是说完了吗?”金夕闭着眼睛问。

“我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我对那件事没有要发表的意见。”

见她又要倒下去,林静宜将整张棉被掀开。

“我是问你,为什么整夜不回家?昨天有没有去玩游戏?陈接跟陈抚都涉及到昨天的打架事件,你呢?也不会没关系吧。不然警察怎么会打电话到家里来?你说,有没有玩游戏?”林静宜的怒火,演变成委屈,委屈演变成眼泪,“你到底要我操心到什么时候?人家的女儿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你呢?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

金夕认命的起身。

“妈,我没有惹事……”

金夕话还没说完,立即被林静宜打断。

“你没有?!那昨晚警察来电话说,在游戏厅玩游戏的就是‘游戏之王’。你说你整天除了玩游戏,你还能做什么?人家毕业回来工作,你呢?你要这样不务正业到什么时候?!”

“妈,我不是纯粹的玩游戏,我这是工作啊……”

金夕双手举过头顶,努力张开眼睛,耐心地解释着已经解释了无数遍的话。

“首先呢,我的这个工作是去‘网游’应聘来的,工作的内容是专门给网络公司玩游戏,电脑桌旁第三个抽屉有我的聘用书。其次,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看看,网络会所现在还在招聘游戏玩家,应该会有不少人会去应聘,不过他们是兼职还是全职我就不知道了。最后,透露给你一件你可以觉得骄傲的事,我跟那些游戏玩家不一样,我在网游界的地位,如果放到现实里的话可不止是普通的公务员,至少也得是国家师级以上干部。”

啪!

还真的是觉得骄傲呢!林静宜受不了女儿自以为是的模样,拍了她不可一世的脑袋一下。

“金夕,我告诉你,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你现在立刻给我嫁人!我明天就叫媒婆帮你找人相亲。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了!”

“玩游戏就是工作?哼!”林静宜横眉竖眼高声道,她还没听说玩游戏就是工作的。

“妈……”到底是什么世道?说实话不是不被相信,就是会惹人生气。

“别叫我!”林静宜气冲冲地掏出电话扣在耳朵旁,“凤仪啊……”

张凤仪?仁山的大媒婆?!难道……下意识的,金夕赶紧抢下林静宜的手机。

林静宜拿手机的手一抬,另一手屈肘轻而易举将女儿压倒在大床上,轻蔑地白了女儿一眼,不自量力,她可是整个仁山唯一一个跆拳道女教练,就个小丫头片子,不明摆着拿自己当鸡蛋往她这块石头上砸?

“对,是我们家小夕要相亲,你明天……不,今天下午想办法给她找个相亲对象……没关系,谁都可以,只要能把她嫁出去。”

“妈……妈!”

金夕在她的压制下挥动着双手,相亲也就罢了,可什么叫谁都可以?!

第一章 相亲把他相回来

优雅的咖啡厅内,小提琴的声音慢慢游走在每张温馨的咖啡桌上。

浓浓的咖啡香,亲昵地在安静的空气里浮动。

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是金夕那张笑得快要冒出火的俏脸。

坐在她的对面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打着光鲜的领带,掏出白白的手帕轻轻擦了擦手,说:

“小夕……呃,我能这样叫你吧?”

“那是当然。”

“我叫刘永健,你可以叫我永健。”

“好。”永健叔叔。

“小夕,你知道,原本我是想娶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一点的女孩,她们会成熟一些。可是……我一看到你的照片,便忍不住来赴约了。”

那是,她今年二十三,他今年三十四。

“呃……那你的意思是,我长的很成熟?”她保持着那抹笑容,以便把后面的戏给演完。

“不不……是很可爱。”

“你不是很喜欢成熟型的?”

“可,自从见了你后,我就改变心意了。”

“哇,你还真是善变。”金夕吟着一成不变的笑容。

“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很专一。而且这次相亲,我是冲着结婚而来的。我想结婚后想立即要个小孩,小夕你很年轻,生孩子很适合。”

那你该取头适龄的母猪,一次能给你生他十个八个下来。金夕微微一笑。

“可怎么办呢?我在这一年之内,不能生孩子。”

“为什么?”他一怔,然后明了地笑开,“当然你还年轻,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一年这样的时间我是可以等的。”

似乎做了很大的让步,他露出体贴的笑容。金夕微微低下头,貌似挣扎思考了好一会儿,盈盈的笑意在她抬起头时,转变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是因为年轻,而是因为……医生说,我在今年之内,不宜生育小孩。”

刘永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呢?金小姐你看起来很健康。”

金小姐?不叫她小夕了?她用无比忧郁的目光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可怜巴巴的小脑袋:

“医生说,我刚做过宫外孕手术,子宫很脆弱。所以最好在今年之内不要怀孕,不然再出事以后就,就很难再怀上了……”说到此处,她快速地头来,更可怜更无助地望入他的眼中,“永健,你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嫌弃我?”

“呃,当然,不会。金小姐……”

“请叫我小夕。”

“小夕……”他一脸搪塞,微微发白。她打断他的话,眼神直线追击他闪躲的双眼。继续道:

“永健,你真的不介意我可能不能生的事?”

“金小姐,我们……”

“请叫我小夕。”刚刚不还叫得挺顺口?

“小夕……”

“永健!虽然也许我不能生,可是我会用我的爱来弥补你……”

“对不起,我电话响了,我去接一下电话。”刘永健掏出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战战兢兢地起身离开座位。

看着落荒而逃的身影,金夕悠哉拿起他面前还未拆开的糖,倒入自己的杯子里,搅拌几下,再优哉悠哉地喝着咖啡。

这样喝咖啡,就好喝多了。

金夕累计喝了四次咖啡,五次饭结束了九场相亲会。

两天之内,九场相亲告吹?宫外孕?同性恋?喜好偷男人内裤……

林静宜气得浑身发抖,真想亲手拆了把女儿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看看以前自己都在女儿身上种植了什么零件,好把叛逆的骨头都换成钢筋,重新组装。

她甚至怀疑,这女儿就是为了气她而生下来的。

既然,那丫头要跟她斗,那她就让她尝尝老姜到底有多辣。

终于,金夕已经开始吃不消了,不是因为相亲找不到理由拒绝,而是……她真的很困!本以为妈妈看几天下来的相亲都被她搞砸,就会抽手,谁知道,妈妈比她还沉得住气,一直狂用车轮战术轮番轰炸。

还有那个张凤仪,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拉出一大车光棍呢?!

睡觉,睡觉,她现在急需的就是睡觉。

这个是今天的最后一个相亲对象了,听说是仁山警队的队长,名字她忘了看了。不过,都没关系,反正结果都会一样。

因为对方是警察,还是个队长,所以她今天的装扮当然是太妹型。

对着干就是一拍两散的秘诀。

安静的餐厅最角落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因为背对着门,金夕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宽阔健硕的背部,透漏着无限的力量,乌黑的短发看起来干净利索,黝黑的颈子在她长久的注视下都不曾转动分毫。金夕吐了一口气,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他不是一个俊秀的男生,而是有着深刻轮廓的成熟男人,她看了他一眼后,就将目光调到别的地方,在桌下的二郎腿不文雅地摇晃,一副十分不专心、不耐烦的模样。

可对方,几乎没有看她精心在脸上画的分辨不出真实面貌的妆,只是看了看她的放在桌面上的手。她脸上是浓妆艳抹,手却修理得干净整齐。这双手细小白皙,使他眯起眼睛,然后缓缓开口。

“我叫司徒奎,男性,二十八岁,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体重七十二公斤,住址是仁山平湖社区7-313,现在警队任职。”

“呃,男……男性?”这句话成功地换来金夕的注意,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面前有着深刻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性别还自报自己是“男性”的男人,试探道,“你的警号是多少?”

“56……”

“停!”

他真的老实回答了!金夕不禁又好好打量眼前的人,他完全拥有当警察的特征,不论表情或眼神,冷静不带任何情绪。她斜视着他问:

“你为什么来相亲?”她有些得意,现在看来像是不良少女审问警官。

“需要。”

“需要?!”她高声嚷嚷的同时反射性地将双手合在胸前,警惕地大声问。“生理上的需要还是心里上的需要?!”

“妈妈需要。”

她松了一口气,抱怨:

“说完整的句子不行吗?”等等……妈妈需要?那就是跟她一样不是自己的意愿了?她浓黑的睫毛下,黑眸一转,灵光乍现。“你是说,要是你妈妈不让你来,你不会想那么快就结婚?”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

她挑高眉儿,又问:

“妈妈想让你结婚,可你还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眉头出现细微的褶皱,点头。

她双手撑在桌上,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她望着他的双眼比天上最亮的星星还要闪亮。

“如果有一个办法,既能让你结婚,又能让你继续自由自在的,你愿不愿意?”

诡计的味道四面八方靠拢而来,他抬起眼望着她,目光冷静而有些默然。

金夕清清嗓子,收拾一下自己太过明显的意图。

“我们结婚,你帮我搪塞我妈,我帮你应付你妈,然后我们做一对互不干涉的假夫妻。”

她再也受不了像是没有尽头的相亲,还有妈妈成天疑神疑鬼的逼供。

他的眉头又微微蹙起,望着她的表情依然没有波动。

他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变化,金夕立即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妈妈是那种会亲自拿结婚证去验真伪的人,我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保证、发誓绝对绝对不会影响你的生活,以前你怎么过以后你还那么过,如果你自己的意愿要改变生活习惯,我也不会有半点意见,甚至你可以当我是透明人!”

一个大活人,他能当是透明人?他看不到她夸张的装扮下确切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她熠熠的神采,正从她身上暖暖渗透出来。

见他不语,她赶紧再亮出附加值:

“当然呢,要是以后你找到你喜欢的人,可以随时跟我离婚。我的要求也十分十分的简单,结婚后只要你让我做我喜欢做的事,不要对我唠叨就成了。”

“不能违法乱纪。”他难得回了句话,却让她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啊?”

“喜欢的事不能包括违法乱纪。”

她明白了,他说的是要是她违法乱纪他就要管。警察就是警察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依旧不见情绪波动的眼眸里,她看不到他的内心。

这个人,把自己的心藏得密不透风。

但是,这都与她无关,只要不被妈妈整天唠叨,只要能摆脱相亲会,能自由自在的怎么都行!她咧嘴笑道:

“成交。”

听到她说成交,他只是看着她的手,略微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别人对他说了一句“你好”一样的反应。真的是,她现在跟他说的可是他极其重要的终身大事,他那是什么反应?

不过,他干吗看着她的手点头?她的手有他要的答案?金夕抬起自己的手,好好看了看,没什么不同啊!看着自己的手指,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人,从头到尾,话少得可以用五个手指数出来。

但是,这不就是她所追求的吗?话少不唠叨。

她收回自己的手,漫不经心问: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此时,他抬起眼,缓慢而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

“金夕。”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眼睛专注得——像在审犯人!不过,他念她名字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莫名其妙地金夕忘了自己还想问的问题,心口啊,像有只毛毛虫在爬动,痒痒的,怪怪的。她绞着细白干净小手,咕哝道:

“放,放心好了,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不会欺负你!”

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推开椅子金夕急匆匆地离开餐厅,慌乱的脚步显得有些落荒而逃,以至于,她没有看到,司徒奎的眼里突然涌动出来的悲伤。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不会欺负你。”

金夕的话,碰触了司徒奎心里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他的思绪不自觉又回到那时候。

仁山的天很蓝很蓝,太阳因为贪婪这样的天,揪着白云挂在天边,迟迟不肯下山。

仁山小学的大门,学生们鱼贯而出,高高低低的童音声延续了午后已经停歇的蝉鸣,继续聒噪着明媚的夏天。

一年二班的教室里。

“点点,我跟启泰还有悟去浅水河拣雨花石。”罗星梦拉拉绑在两条羊角辫上的小白兔,背起书包,“就不跟你值日了啊。”

“可我也好想去!”雨花石是易点点最喜欢的石头,“噢……为什么今天我值日!”点点垮下小脸。

“哥,你自己先回家,我晚点回去。”司徒悟对着坐在教室最后面一排的司徒奎说完,然后也走了。

司徒奎看着他们离去。教室里就只剩下他跟易点点两个人。

她的笑容灿烂如同阳光,明媚得让他不敢直视。因为有言语障碍,他比大家晚了两年入学,才跟弟弟一个年龄的孩子念同一个年级。

点点将黑板擦放在讲台上,朝着他走来。

“奎,其实你会说话的对不对?你只是不想说。”

司徒奎看着她走向自己,全身立刻紧绷起来。

易点点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他的心越绷越紧。在她就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抓起书包落荒而逃。他一直跑一直跑,用尽全力地跑,生怕她明媚如阳光般的笑容,照见他灰暗紧闭的内心。

“奎!奎……”易点点追到门口,不见了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嘴里咕哝着,“奎干吗要跑呢……他干吗不说话?悟都可以说话的啊。”

她叹了口气,想到雨花石,全身又来劲了,要快点扫快点扫,才能快点去跟星梦他们碰面。

易点点兴匆匆往浅水河的方向跑。然后她在路边看到高她一个年级的五个男生正将司徒奎逼到墙角,嘴里讥笑着:

“喂,哑巴,你叫什么名字啊?”

司徒奎冷冷地看着他们,欲避开从另一侧走出去。那几个男生又将他拉回来,推到墙上:

“哈哈,果然是哑巴。不能说话,那点头就好了!”

这些男生,真的……是太可恶了!易点点气红了脸,飞快地冲过去,扒开其中一个人,再将围着司徒奎的男生一个一个推开,张开手臂挡站到徒奎面前,大声申辩:

“奎才不是哑巴!他只是不爱说话!”点点极力地维护着他。

她吼叫完后,转头对身后一直沉默的司徒奎说,“奎,告诉他们你会说话。”

沉默。

易点点着急了。她扬手再次推开他们的欺凌,对着身后的司徒奎大声道:

“奎,你快说话啊!告诉他们你不是哑巴!”

司徒奎看着小小的她正用尽全力将他护在身后,眉头深锁,呼吸重了些。他不怕那些人的欺负,他可以让那些人欺负。可是看着他们欺负她,他就觉得不舒服,心里一直压抑的东西微微被触动了。

看到司徒奎依旧不言语,几个捣蛋的男生更是变本加厉,动作更大。一边大声念着哑巴,一边下手。

易点点气红了一张圆脸,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护着司徒奎。

“臭丫头,你敢打我?呜……鼻子流血了,快打这丫头!”

男生们刚刚还是戏谑的力度,见到血便动起真格,让易点点吃了好几下痛扁。

易点点略微生涩的凶相里夹杂着一些惊慌,却没有半丝退却,与几个比她大上一号的男生厮打着。

那个男生叫什么?他竟敢推到她?!那个像瘦猴子的他竟敢拉扯她可爱的头发!还有那个谁竟敢那么用力揉捏她粉嫩的脸颊,要是把她脸上那对酒窝捏碎的话……

司徒奎心里的沉默终于像活火山一样爆发了。

他握紧拳头,跨出怒意腾腾的步伐,伸手抓起推倒点点的男生往后一丢,那个男生滚了两圈半翻倒在地上。

接着,拉扯点点头发的男生,连翻带滚地飞了出来。

再来,揉捏点点脸颊的男生,也以不知名的姿势倒在地上。

最后,一、二、三、四、五。

五个男生东倒西歪在路上,易点点一时看傻了眼。

拧着眉头打架的是司徒奎吗?那个沉默寡言,该说是沉默无言,没有表情的司徒奎现在是在打架?

司徒奎严肃着一张脸看着趴在地上的五个人,一直紧抿的嘴唇破天荒的、缓慢而生涩地动了。他花了平常人十倍以上的时间说了四个字。

“打,她,不,行。”

“哇哇……”

几个男生先是错愕,然后放声大哭。早知道他会说话,他们就不会欺负他。他们连滚带爬一路哭着逃回家去。

“你说话了,奎你说话了!”司徒奎正拧着眉,小心翼翼碰触易点点脸上的淤青时,她突然蹦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大叫。

看着她又蹦又跳,不自觉的,司徒奎又眯起眼。这个时候的她,眼睛比平时更璀璨,笑容比平时更灿烂更温暖。

“我就说你会说话的!奎继续说,继续说!”

他收拾起表情,将她从身上挪开放到一边。面部又回到了之前的沉默无表情。说一句话,比他打一场架更费力。

“快说啊……你可以说话的。”

“……”他是可以说话,可是他根本说不清楚。

“奎,来说,我是司徒奎。”

他不理会她,转身就走。

“我是司徒奎。”她追了上来,笑着继续说着。奎是会说话的,所以她会有足够的耐心去教会他说出很多很多的话来。

“……”她不是要去浅水河吗?他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往浅水河的方向走。

“我是司徒奎。”

……

“我是司徒奎。”

……

他走得很快,她几乎跟不上。她不得不跑到他跟前,抓住他不让他再走。不厌其烦,笑容怏然,反反复复说着:

“我是司徒奎。”

……

沉默,他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沉默。

然后,她的笑容渐渐从她脸上消退,像大晴天突然飘出来一朵大乌云,压得他的心口沉甸甸的。陌生的不安与慌乱的情绪袭来,他再次推开她逃跑了。

她追了上去:

“奎,你别跑,你还没说呢!”

他消失在小路的拐角处。而她却被绊倒摔个五体投地,手划伤了,膝盖也摔破了,哭声顿时遍及四野。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司徒奎的消失。就只差一点点,他就能说话了啊,老不说话,他还会被别人欺负!

她哭得更委屈了。

不忍听她哭得那么委屈,司徒奎的身影慢慢地出现在拐角处,在她朦胧的泪眼里越来越清晰,她哭得更大声,心里却一点儿也不难过了。此时她还没忘记自己的任务,哭着喊着:

“我是司徒奎!”

司徒奎蹲在她跟前皱着眉头审视她的新伤口,他心里有了一个念头,他以后都不会再让她受伤了。他无声地转身,用背朝向她,他想背她回家。

她抬起没受伤的脚踹他的背,他往前倒,双手撑在地上,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我是司徒奎!”他再不说,她就哭死给他看!

司徒奎眉头拧紧,面色凝重,看着她眼里不断冒出的眼泪,他好害怕会一直流不停。他撑在地面的双手卷成拳头,接着狠狠抓紧,对抗压在声带上沉重而紧致的压力。他咬紧牙关,咽下一口口水,润润紧张干涩的咽喉。

凝视着她亮如星辰,清澈如水的双眸,他用尽全力,生硬地说出:

“我,是,司,徒,奎。”

点点泪眼婆娑的眼睛怔了好一会儿轻轻眨了眨,这一眨抖落了她眼里所有的眼泪与阴霾,似天空拨开乌云,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高兴得又蹦起来,完全忘了正在渗血的膝盖。

“奎,你说得很好!”

司徒奎嗓子里的压力渐渐变得轻松,他的心连同他的沉默也在这一瞬间温柔起来。他重新背对着她,想要背她。她却久久不肯上来:

“奎,老逼你说话,你讨厌我吗?”

他背对着她,摇头。她轻拍他的背。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我不知道。你讨厌我吗?”

他又摇头。

“又是摇头?摇头是讨厌是不是?”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他转头望着她,她也盯着他不放,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

“不什么?”

“不……讨,厌。”他说的十分缓慢。

“不讨厌谁?”她循循善诱,他眉头又皱起来,显然他觉得他说的够多了。可看着她璀璨的眼眸,他却甘之如饴地回答。

“不,讨,厌……你。”

“谁不讨厌我?”

“我。”他还真是惜字如金。

“奎,完整的句子。”

终于,他被她打败了,他凝视着她,像是从她的眼里找到了他要说的话,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数出来。

“我,不,讨,厌,你。”

点点吸吸鼻子,如愿以偿地挑起眉头,喜悦让她的神采飞扬。

“奎,你很厉害!”

从她弯弯璀璨的瞳眸中,司徒奎似乎看到了自己也散发出明媚的光芒,整个人暖暖的。他重新背朝她矮下身子。她笑着问他:

“你想做什么?你用说我才知道哦。”

“背,你。”

她得逞地笑,爬上他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走在仁山宁静的小路上,旁边是碧绿是稻田,稻田一望无际。习习的晚风吹来,稻田的碧波荡漾到天边的山脚。山是苍翠的绿,天边是火焰的霞红,天空是干净的蓝,还有白白的云堆叠成幸福的形状。

点点趴在奎的背上,轻轻说着:

“因为点点喜欢奎,所以不会欺负奎。”

“……”

“因为点点喜欢奎,所以不会欺负奎。”

……

柔软话语,从她的嘴里,渗透过他的背,抵达他的心脏,暖暖地驻扎进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缓慢地跟随着她说:

“因为点点喜欢奎,所以不会欺负奎。”

弄人的晚风让她有些睡意,将脸靠在他的肩头,吟着甜甜的微笑,她睡着了。

稻田、远山、晚霞、蓝天、白云还有易点点,都随着晚风进了司徒奎心里最柔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