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莫轻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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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寻求真相

脑中一片“嗡”声,耳边似有千百只不知名的虫儿在齐鸣,直叫得韩一尘头痛欲裂。

忽觉手掌被人捉住,温热自指尖传来。隐约之间,熟悉的声音,自那纷乱的噪鸣之中渗透而来,逐渐清明:

“师姐。”

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被映得昏黄的屋顶。韩一尘偏过头去,见沈康正坐于床沿。

见她醒来,沈康面露喜色。

韩一尘缓缓起身,靠着床榻而坐,敛了眉道:“你怎样了?”

沈康拍拍胸脯,“我好得很!你莫瞎操心了!”

韩一尘长叹一声,不言语了。

她抬眼打量了四周,却见此处乃是一间精致客房。窗外天幕已暗,桌面上烛光摇曳,映得四处一片昏黄。而看房中家具摆设,并非是崆峒派的风格。

“这儿是天波楼,”瞧出她的疑惑,沈康道,“那日,苏平生冲进大堂内,却不见了夏侯信。只看到被打得半死的我们,于是……”

“师弟!”韩一尘出言斥责,“师尊之名,你怎可直呼?!”

“哼,好一个师尊!”沈康别过脸去,冷笑道,“勾结魔教,欲杀我们灭口,这算什么‘师尊’?!倒是苏平生那老头,见咱们只剩下半条命了,方知我们也是被夏侯信骗了的。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咱们定是要去见阎王的了!”

韩一尘蹙了眉,拉过沈康的手臂,望着他缓声道:“若师父当真想要你我的性命,怎会没一掌击毙我们?”

“……”听到此处,沈康不做声了,只是垂了脑袋,紧握了拳头,“可,明明是他伤了我们逃跑……”

说到这里,沈康自己也觉得不对劲儿了:若是夏侯信有心逃跑,那早在天波楼众人才上山之时,他便可以逃了,又何必孤身一人在那里等着?

“师弟,”韩一尘柔声道,“师父击我们不死,这表明他手下留情。若他真是不顾师徒之情、欲杀人灭口,断然不会留下我们性命。你我虽皆受重伤,但若不是如此,苏平生率众冲进大堂之时,定要拿我们两个一块儿开刀的。”

“你是说,师……”沈康踌躇了一下,抬眼望向韩一尘,“你的意思是,师父他是为了救我们,才这么做的?”

韩一尘缓缓点头道:“此举显是与我们撇清关系,不致让我们被苏平生迁怒。”

沈康沉默片刻,忽地出拳捶向自己的脑袋,“该死!我怎这般糊涂!”

韩一尘忙伸手拉住他的右臂,阻止他自虐的行动,一边劝慰道:“面对师父之忽变,再加上先前那种种怪异之事,心生疑惑也是难免。但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自小将我们视如己出。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信他,我们也得信他!”

沈康垂了头,自责道:“师姐说得极是。我真是该死!等你养好了伤,咱们这就下山去搜寻线索,还师父一个清白!”

“你这娃儿,还是这么一根筋,”韩一尘望他,缓声道,“‘清白’二字怕是不好说。毕竟师父已然坦言,自己错杀好人。我想知道的,是各中缘由。若事出有因,或许还能向苏楼主禀明一切,恳请他原谅。”

“爱徒被杀,苏平生会这么好说话?”沈康疑惑道。

韩一尘扯动唇角,勾勒出勉强的微笑,“若苏平生是小心眼计较之人,你我便绝不会在此处养伤了。你剃了他的胡子,对于他那样的一代宗师来说,这无疑算是奇耻大辱,可他见我们伤重,却不记前嫌……咳……”

说到此处,忽觉胸口一紧,韩一尘猛地咳嗽起来。只见她握了右手,将拳挡于唇边,却掩不去咳声。胸中躁动,让她直咳得弓起了身子。

沈康慌忙轻轻拍打她的背,“莫说了!莫说了!”

“抱……咳……抱歉,”被沈康扶着,韩一尘缓缓躺倒,方才望着他轻扬唇角,勾勒出歉然的弧度,“我这个做师姐的真是没用。明明你比我伤重,我却没你复原得快,真是丢脸哪。”

“废话少说!”沈康瞪她一眼,一边为她拉上了被褥,将她裹了个严实,“有这个力气说废话,还不如快些养好病,咱们好一起找师父去!”

“嗯。”韩一尘微笑着点头,黑眸锁定沈康,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关切的意味。她不禁浅笑起来,又道:“哈,师弟,你是想害死师姐吗?”

沈康狠狠地瞪了眼:“你胡扯些什么?!”

“哈,难道不是吗?”韩一尘笑着指向被褥,道,“三伏天气,却这么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莫不是要闷死师姐吗?你这四季不分的小鬼啊……”

“哼!”

听出她语气中的调笑,沈康别过头去,从鼻中重重地哼出一声来:“到了这种时候,还有力气取笑别人?看你再多言,非得咳出肺来才好!”

他一边恶狠狠地说着,一边伸手掀开被褥让她透气——动作却是轻柔。

韩一尘怎会将他无心的恶言放在心上?她深知面前这个别扭家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想到这里,她不禁浅浅地笑开来。

不多时,睡意侵袭,韩一尘缓缓地闭上眼,却专注地听着。可过了良久,耳边也不曾听到沈康起身离去的声音,直到她渐渐安心地睡熟。

在天波楼休息了三天之后,韩一尘与沈康辞别了楼主苏平生。

在此之前,他们已向苏楼主打听过关于其爱徒被杀之事,苏平生长叹道:“此事发生在半个月前的永安县。当时,我派了五名弟子去县中办事,由大弟子齐轩带领,怎料他……他却被夏侯信那恶徒无端杀害了!”

说到这里,苏平生大眼之中怒火汹涌。见他脸色青白,手指微微有些颤动,韩一尘不禁暗暗感叹:原来是大弟子齐轩,传言他自小跟苏平生学武,已有二十余年。他资质过人,众人皆知他乃是天波楼的接班人,九成九会成为下任掌门。师徒情深,更何况是这般好徒弟,难怪苏平生会如此愤恨了。

了解到这点,韩一尘更觉恳求苏楼主的原谅,甚是困难,不禁敛了眉头,发出了无声的长叹。

一边的沈康见她面露忧色,伸手握住了韩一尘的手掌。

察觉出沈康的担心,韩一尘望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即,她转而望向苏平生,拱手道:“苏楼主,您……您可知师……”韩一尘顿了一顿,此时在苏平生面前称呼夏侯信“师父”,无疑是火上浇油,挑起对方的怒火,所以她不得不改了口,“您可知夏侯信是因何与贵派弟子起了争执呢?”

苏平生猛拍着太师椅的扶手,大喝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定是轩儿察觉出夏侯老鬼勾结魔教之事,被他杀人灭口的!”

这话完全就是苏平生单方面的臆测了。但在此火头之上,韩一尘当然不便将这句话直说出来,只能婉转道:“这个……请恕一尘斗胆,不知可否请当时目击此事的弟子,前来一问呢?我们甚是想知其中详细情形。”

苏平生静默片刻,瞪着二人瞅了半晌,方才抬了手,向弟子示意,招呼当时在场之人过来。

来人正是先前擅闯崆峒山时,为首的那名紫衣青年。当韩一尘向他询问之时,他义愤填膺道:“是我亲眼看见他杀人!那时候,齐师兄倒在地上,血流不止。那夏侯信那老畜牲就在旁边站着,剑上鲜血淋漓,顺着剑锋滴在地上!我奔过去一探,齐师兄已然气绝了!”

“你……你说谁是畜牲?!”沈康怒道,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不是他还能是谁?”紫衣青年握紧了拳头,颤声道。

韩一尘慌忙拉住沈康,继而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恼火。她转而望向那弟子,轻声道:“那之后呢?”

“之后,见我和众弟子赶到,夏侯老儿便畏罪潜逃了!”紫衣青年恨声道。

韩一尘与沈康对望一眼,皆是沉默:既是如此,看来天波楼的弟子,也并不知当时师父与齐轩之间发生了什么。

这么看来,欲查明真相,当下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永安县寻找线索了。

于是,二人遂向苏平生辞别,当即离开了天波楼。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可沈康却只觉头上一片愁云惨雾。他一言不发,默默地赶路,满心满脑都是大大小小的疑问:师父为何要杀齐轩,还有那魔教传令金牌,又是怎么一回事……

“师弟,错了。”韩一尘唤住他。

“啊?!”沈康这才回过神来,张望四周,却见韩一尘站在岔路的右边等他。沈康不禁疑惑道:“没错啊,去永安县应是这条路。”

“不,我们先去宁州镇。”见他呆愣着的那副傻样子,韩一尘干脆拽了他的手臂,将他往右手路上拉。

“宁州镇?”沈康不禁敛了眉,“为何?”

韩一尘淡淡一笑,“没错,我们先去宁州镇,拐人。”

“拐人?!”沈康挑眉,疑道。

韩一尘点了点头,“没错。若论起打听消息,还有谁能比得过司徒十四呢?轻功上乘、神出鬼没,像只泥鳅似的,又溜又滑。师父的事情既然牵扯到魔教,少不了要去四周打探一番,最适合的人选,就是他了。”

“可那小贼……”沈康刚开口想要反驳,可又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虽然他看司徒十四那小贼很是不顺眼,但毕竟探明真相、寻找师父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沈康撇了撇嘴,不言语了。他只是皱着眉头跟上韩一尘的脚步,向宁州镇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