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眼不见心为净吧。只是有时候看着她那副虚伪的嘴脸,就会想起当初她在皇太后那儿怂恿着,害的自己被关进慎邢司。此仇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皇后父亲是某贵族的嫡系,听说当时皇太后是为了依靠结姻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才会将她封后的,皇上报恩也该够了吧,这么多年了。
各位来参加宴席的大臣将军们都拿着些稀有的珍宝来献给皇太后,罂粟不知道皇太后此时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不过这么多年了什么没见过,对那些世俗的东西肯定是不感兴趣的。
接下来是皇后带着后宫的嫔妃们献礼了,罂粟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长寿面,趁热着端到皇太后面前。皇后不屑的说罂粟,“贵妃莫不是太小看了皇太后?长寿面稍后用膳的时候御膳房自然会准备,哪能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给皇太后作寿礼?”
“礼轻情意重,这碗长寿面是奴婢亲手做的,放了一些家传的秘方,可以美容养颜,还能起养生之功效。只是希望皇太后不嫌弃这份小小的心意,万寿无疆。”罂粟满面微笑,用银铸的筷子夹着一口喂给皇太后,皇太后有些感动的吃下那面条,握着罂粟的手说,“罂粟有心了。”
看来古时候的老奶奶和现代的也没什么不同,又或许是人本来就是同类的生物,害怕老后的孤独,在年龄渐渐消逝的过程中,是不是都会发现自己留恋着的东西越来越多,于是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心有所恋,她也理解,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
老年人需要的不再是豆蔻时渴望的那些浮华与虚无,罂粟想着皇太后之所以会在徐徐老去的时候虔诚的信神佛,就是因为生有所恋,怕走,怕永远的走了。因此罂粟认定了,皇太后在生辰的时候不是真心笑的,那只是一种颜面,当一个人离死又进了一步的时候,哪能那么愉快呢?
当笙歌阵阵响起,霓裳羽衣舞也随之而动。据说当初此舞是玄宗登三乡驿,望见女儿山,触发灵感而作,之后玄宗亲自编排,用宫女三十人依次分三次出场。
罂粟也是按照这个规模,不过罂粟加了三个领舞者在中间,这是舞蹈的核心,必须突出三个主角的光芒才能达到效果。由磬、箫、筝、笛等乐器独奏或轮奏,不舞不歌,在乐器方面罂粟又添加了琵琶和石磬,曲谱也是亲自督促着改了又改的。
白居易曾说过,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可见霓裳羽衣舞是有多么的曼妙绝伦。
三位贵妃在十名宫女的映衬之下,羽纱衣随着寒风飘舞着,如同轻盈飞舞在冬雪之中的灵蝶,仙袂飘飘兮若流风之碧月。白色的羽纱衣,动听的乐声,加上罂粟后来连夜让人移植过来的红梅,愈加的动人。
触景伤情,睹物思人。那红梅,当年太上皇也是极其喜欢的,当年皇太后也是如花的年纪,入了宫。在一个冬日贪玩,踏雪寻梅的时候,听人说对着红梅许愿就能应验。
也只有天真的时候才会相信那些美好的据说,许愿的时候恰逢太上皇酒微醉,漫步在雪地里,他也是挂念着那些红梅是否已经傲视寒冬,独开了。遇见的时候,她一脸的青涩与畏惧,后来他说就是因为她那个表情让他难以忘怀。
他们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他抚琴,她为他在他最爱的红梅当中,翩翩起舞。从那以后,她因为投其所好,每年都会让人从各地收集起开的鲜艳的红梅进宫来,在寒冷的冬季也会跑过去浇灌,并且每年都会采摘最尖端额枝头那株梅留着泡茶,等到来年春日花谢了的时候,一起坐在凋零的梅树下畅谈,品茗。
只是后来他还是先弃她而去了,皇太后此时眼眶已然蓄满了泪。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去经年还真的是良辰好景虚设,她看着自己一手助推得到的天下,却看不到曾经说好了要执手到老的人了。
舞停了,歌止住了,一切好似还沉浸在刚才的舞蹈之中。还是皇太后率先拍着手掌,拍手叫绝,才唤醒了发愣的各位来的大臣。四周围观的丫头和太监们也在一旁赞不绝口,罂粟和淑妃眉嫔在结束的时候三个人牵着手鞠躬谢幕。唱戏是必不可少的节目,戏班子请的也是最好的,接着上,场上热闹不绝。
罂粟和淑妃眉嫔三人换好了装又来到皇太后身边,问着自己的舞蹈是否让皇太后满意。皇太后不住的点着头,并且把罂粟拉近自己的身边。
“好孩子,你的舞蹈才是真正的舞啊。不禁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当年,正是因为红梅之中的霓裳羽衣舞,太让人难忘了。久久没有回想的往事,在今天看见你,又再度回放着,我应该多谢你的。”
“皇太后不用客气,这些都是臣妾应该为你做的。”淑妃和眉嫔也在一边附和着说,“对啊,皇太后,我们辛苦点换你开怀一笑就是值得的。”相视而笑。
柔嫔和皇后本来是想着让罂粟她们为难一回的,当年皇太后正为太上皇跳过这舞蹈,因此想着万一罂粟她们没有跳好那就可以说成大不敬,万一跳好了,可以陷害她们有僭越皇太后的嫌疑。结果确是倒打一耙,不仅没有让她们出丑反而助长了她们的气焰。真的是失算了。皇后看着她们几个和皇太后有说有笑的,眼中快要喷出火花了,急的跳脚都不足为过,柔嫔见状急忙劝慰着皇后。
“皇后娘娘不用着急,她们也只是暂时的得意而已,不长久的。我么走着瞧。”
“哼,看罂粟那小贱人能风光几时。”
这气势就好像很想马上把罂粟及她身边的人都吃掉似得,凶残。最毒妇人心,一点也没错。在一个人习惯了专宠的时候,眼里又怎么能容得下别的女人当成沙子?
皇后自己心里也清楚着,若不是父亲的位高权重甚至已经快要权倾朝野了,皇上眼中早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之所以留着她并且没有过多干涉她的活动,皆是碍于父亲和兄长的颜面而已。
也正因为如此,她必须尽快的除掉那些具有威胁的人,斩草不仅要除根还要以绝后患。若是自己有个子嗣,那么母凭子贵,皇后的地位会更为长久。
唱戏的戏本也快结束了,皇太后一再请求让罂粟和淑妃眉嫔就三个人再为她演一边霓裳羽衣舞。
罂粟见皇太后如此喜欢自己编排的舞蹈,就再次换好了羽纱衣,和淑妃眉嫔准备好再次的舞蹈。
这次没有艺人作衬托的,必须更谨慎的跳一遍,否则就很容易漏出端倪让人笑话。这些在表演之前罂粟就叮嘱了淑妃她们的。
上台,等待乐声响起,歌声唱起的时候,罂粟最先起舞。这次全场都静默着,安静的欣赏着原本已经快消失了的霓裳羽衣舞。此时的罂粟心中所想的确实被驱逐宫外的朱熙,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牵挂么?是的。思念么?也是的。
可是她对于他究竟为什么会这般放不下?若是你在就好了,罂粟笑着笑着眼中浮现出的还是他的那张脸,冷酷的严峻的笑的时候不多却也不是没有的。
是不是命运的捉弄,我们相遇的总不是时候?或者在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该相识。情深缘浅是怎样的一种滑稽与搞笑,罂粟笑的是自己,如今的强颜欢笑,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为何不见你?笑着笑着,就流泪了,不过罂粟迅速用衣袖擦掉了。
节奏紧凑起来,罂粟这才慢慢的完全进入了状态,更入神的舞着。即便没有那个观众,她还是会跳到最后,就算是独舞,她也会舞出最美的。
只是,就在罂粟跳的正入神之际,太子朱砾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头发是凌乱着的,披散着,衣衫也不完全的整齐,猛地跑了出来,顺手拔出侍卫的一把长剑就冲向舞台中央。
朱砾一边冲向舞台,一边口中还大声喊着要杀了跳舞的人才肯罢休。只是,没过一会儿朱砾又大叫着妖孽哪里跑。底下的人都纷纷猜测太子朱砾是不是中邪了?
皇太后在座位上几乎吓傻了,好好的寿宴怎么会变成这样?莫非是由于自己曾经做的一些事,让菩萨记住了现在来了报应么?已经丢失了一个孙儿,自己一手提拔培养的太子又疯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该怎么接受?
乐师们已经四处逃走了,都怕会不小心丧命于此。大难临头各自飞吧,人之常情。
众人只知道不解,而太子朱砾的眼中,其实早已经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恐怕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了。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是一片白,白茫茫的在自己面前晃动,时而变成叫人恐惧的魔鬼,时而飘忽不见了,时而又奔窜出来幻化成各种形状在身边绕来绕去的,好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