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围过来的官兵,懒洋洋道:“你们为难个孩子做什么?再说与她有何关系吗?”
那官差脸上挂不住抢白道:“她可是你的贴身丫头,你们自己楼的姑娘可说了她帮你做了不少坏事呀。”
罂粟看见小蝶的眼中有泪,不免心疼,心中更加鄙夷官差:“废话少说,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官差一听此话,挥着手让官兵抓人。几个官兵慌忙上前压住罂粟,将人往官府带去。路过楼梯口时,罂粟轻轻的扫过一众人,眼睛在嬷嬷脸上打了个转吓得嬷嬷一个激灵,然后直勾勾的盯着牡丹,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冷笑来。
那牡丹倒也厉害,被罂粟盯了良久才缓缓的转动眼珠望向别处,手中的丝帕却已经搅成一团,背后的汗水亦不自觉的往外渗出来。
罂粟淡淡一笑,在官差的催促下走了出去。
大厅里死寂一片,无人言语。大家都知道,罂粟这次惊吓到顺天府府尹此一去怕是凶多吉少,都露出悲伤的神情。
牡丹拿帕子轻拭额角的汗珠,缓缓道:“不是我们闯的祸,你们担心什么?都散了吧。”
老鸨亦心惊道:“散了吧,散了吧。”然后望着牡丹道:“你跟我来吧。”
两人坐在椅子上都有些瘫软。过了好长时间老鸨才道:“你怎么办的事情呀?这出了人命,顺天府尹要找我们麻烦的。”
牡丹冷冷道:“嬷嬷这是推卸责任吗?当时要不是你贪财,何至于此。”
老鸨辩解道:“当初是你答应我可以处理好的呀。”牡丹面色不善道:“嬷嬷,谁会想到罂粟会杀人呀?”
老鸨心里很是不满,不耐烦道:“你的心思我明白,要不是看罂粟比你受宠,你何必出此招?”牡丹见老鸨脸色不好,又一语道破,无奈道:“嬷嬷,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总要想法子补救。再说,要不是我及时拿小蝶顶缸,现在被抓进去的可是嬷嬷。”
老鸨想想也对,只得点头作罢。
顺天府府衙中,在清正廉明的匾额下方端端正正坐着刚才在街上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府衙老爷,看着一群官差推推搡搡的将罂粟带到堂中,一双小眼睛瞅着罂粟桃粉杏腮的摸样,眼睛中流露出猥琐的神色,完全忘了她凶神恶煞的另一面。
“威、武”衙役的棍子敲击着地面没有给罂粟造成任何的心里恐惧,她淡淡的扫过大堂,眼底的冷意完全无法让人直视。
府尹心中惊讶罂粟的淡然,在这严肃的大堂之上、众魁梧衙役之中,就是侯门大宅的女子也早就在刚才的“威武”声中吓的瘫软在地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青楼女子伤人致死还如此处乱不惊,忍不住惊木板一拍:“底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罂粟神色平静,语气中带着鄙夷:“你们把我抓来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府尹不软不硬的碰了个钉子:“你这刁钻小女子。跪下回话!”
罂粟低眸看着双手之间的锁镣,等你们解开了镣铐,我会让你们都跪的,想着想着,罂粟脸上就露出来一丝冷笑:“跪下?好啊,只要你给我解开这镣铐,就跪。”
府尹瞧着低首女子,心中的淫念不停的翻滚:“这…………来人。”
“慢。”随着一声话音,只见旁边青衣布衫的师爷上前对着府尹附耳言语。
那师爷说完并不看向其他人仍旧缓慢的站回原处,府尹眼底的犹豫之色退减:“那就站着问案好了。”
罂粟眯起一双明眸,望着头发略微蓬乱的师爷一眼。此人看事倒有些见识,怪不得这白痴府尹能坐在上面,想必这师爷功不可没吧。
府尹却无暇顾及罂粟的神情变化,喝问道:“你是如何杀人行凶的?快如实招来。”
罂粟无奈的眨一眨眼睛:“谁看到我杀人了?”
“还敢狡辩,那人是从你窗子飞出去的。”
“是从我窗子飞出去的。可他怎么死的呢?”
“他砸到了本官的轿子上啊。”
罂粟真的很佩服这个无脑府尹,伸出手指着他道:“那不就是了,他从我的窗户飞出去之时还是活的,结果是被你的轿铃扎死的。行凶伤人的不是我,倒是你吧。”
府尹顿时无语,尴尬半天后才憋出两个字:“狡辩。”引得旁边的衙役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罂粟挑衅的看一眼面无表情的师爷,让你阻止我解镣铐,看看你主子的智商吧。
府尹却恼羞成怒,惊木板一拍:“笑什么笑?给我大刑伺候!”
很快,刑具被抬上大堂。
府尹接着问道:“招是不招?”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虎凳之类的吧。罂粟撇撇嘴,算计着一脚踹烂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这幅小身子板太过柔弱。
这里还没算计清楚,府尹见罂粟毫无反应,气的道:“给我上刑。”接着上二个孔武有力的衙役来拽罂粟。
罂粟瞅准时机一脚放到一个,另一个没想到一个小女子带着手撩还如此厉害,伸手来抓她。
罂粟一个腾挪躲过后顺手拔出了身侧衙役的佩刀,举在手中。
府尹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嘴里哇哇直叫:“上啊,上去抓住她。”
有个不服气的向罂粟发起攻击,罂粟毫不手软的将其击倒在地。这下剩下的衙役很快的围拢上来,却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僵持半晌后,师爷只得扶着府尹无奈的喊道:“抓住了,重重有赏。”府尹亦随声附和:“对,赏。赏一锭银子。”
钱财对于衙役们有巨大的诱惑,所有的衙役蜂拥而至。罂粟在打到几个后,终因手被锁住而体力有限被俘虏。
很快,罂粟被上了刑具。
府尹的惊吓又一次变成了端庄,罂粟用嘲讽的眼神望着他,一股深入骨髓的冰柱插进了府尹的眼中,不由得身子一个哆嗦,嘴里不得不道:“什么眼神?上刑!”
“住手!”一声断喝随着来人响彻大堂。
所有人向门口望去,一个气质高贵的白衣锦袍公子带着个小丫头缓缓的走进来。
府尹在看清楚来人后,神色几经变化,最终慌忙上前跪下道:“下官不知二皇子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原来来人正是朱熙与小蝶。
小蝶在看到被捆绑在刑具上的罂粟时,慌忙的跑上前去查看:“姑娘没事吧?”
罂粟摇摇头表示无事,任由小蝶解开绳索,将自己放下来。
朱熙嘴边挂着万年不变的笑意望着府尹道:“府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府尹哪里还敢说别的,磕磕绊绊的把怎么抓的怎么审的都如实说出来。朱熙听到最后,笑道:“府尹不去追逃跑的大汉。怎么审问起罂粟姑娘来了?”
小蝶跟着道:“快给我家姑娘解开锁镣。”
一堂的人在府尹的带领下给罂粟解锁镣,看的朱熙又一次笑起来。罂粟一个晃神突然觉得朱熙的这个笑好特别,可是哪里特别又说不上来。
朱熙带着罂粟与小蝶出了大堂,那府尹仍是尾随其后看的罂粟不住的皱眉头。朱熙对府尹道:“你尽快追踪那逃跑的两名大汉,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府尹唯唯诺诺的点头,也不敢在问罂粟的去向,由着他们离开。
春末的景致总是在蜂飞蝶舞中翻滚,初夏的徐徐微风拂过每个人的脸庞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微热情怀。
朱熙与罂粟并肩沿着河道缓缓前行,人们路过他们身边都要回头一望,这样的俊男美女比这沿河的风景更夺目。
小蝶跟在身后,看着人们的神情捂着嘴巴偷偷的笑,一直见行人渐渐稀少,才发现他们走入了稍微偏僻的地方。
一路无话,罂粟侧目看着朱熙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问道:“朱公子,可有心事?”
朱熙温和的脸上闪过些微情绪,转过眼睛看着罂粟。
四目相对,罂粟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金雕来:“记得有朋友和我说过,不要为了迎合他人的需要而活着,幸福就是成为自己。”
朱熙亦望着罂粟,似感叹似疑问:“你就是这样获得幸福的是吗?”
罂粟抬头看向天际,飞扬的眼角有着淡淡的湿润:“人们只有找到生活的目标然后充满信念去追求,才能够获得满足。”
朱熙的面容第一次变的沉静,他知道这是罂粟在安慰自己,心中的暖意如这天气一般让人身心舒适,这样聪明与灵气的女人是每个人都喜爱的吧。只是,在皇家的尔虞我诈中得到想要的幸福是何其困难。
在这样的此情此景中,朱熙不愿在背负着过多的人生面具,他第一次慢慢放松心情像是对待朋友一样与罂粟断断续续的聊了好一会。
说着说着,两人就谈到天下的大局势上面。罂粟说:“天下大事,合久不分、分久必合。如今五河四海分裂成几个国家……”
罂粟对世事的洞察与想法竟然基本与朱熙的思想一致,如此默契的两人在不知不觉中从中午一直聊到夕阳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