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贵为一国皇子,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感觉让朱熙心痛难当,他恨不得就此带着罂栗远走他乡,隐居山林,不问这世间凡事,不趟这人间浑水才好。
但是,朱熙知道,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说他们能不能走掉,即使离开了,罂栗是千金凤体一事已在民间广为流传,而且有大量罂栗的画像被描摹出来以供人们瞻仰和祭拜,所以,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天下之大,只要皇上不松口,恐怕就不会有他们的安身之所。
但是在这皇宫中,自己却又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爱而不得,是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想到此,朱熙眼中竟有液体涌出。
朱熙看着罂栗不言语,内心翻江倒海,罂栗也不说话,心里也是煎熬至极。还是站在一旁的凤娇说话了,“对不起罂栗姑娘,是我们连累了你,要不是这仙舞院,你大可以……”
凤娇还未说完,被罂栗的眼神打断,看向对面站着的十五个下人,“小蝶,去带他们熟悉一下仙舞院,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哪些地方可以进,哪些不可以进,什么事需要他们做,什么事不准他们做,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记住,谁是这里的主人,他们是谁的下人,该说的,不该说的,该听的,不该听的,诸多示事宜,还是叫他们先熟悉着的好,别哪天被我看见或听见不该做的或不该说的,可别怪我搞到皇上那里去,你们既然是皇上赐给我仙舞院的奴才,就得按照我仙舞院的规矩办事,否则,我绝不姑息!”气势凌厉,丝毫不像个柔弱女子。
被传旨太监带来的那十五人齐声称是,垂手肃立,不敢有丝毫造次。
罂栗打断凤娇说的话是因为她怕这十五人里有别的宫院安插进来的眼线,毕竟他们在赐给这里之前还不知道是在哪里做事,万一早早被人收买或得了什么人的什么好处,将仙舞院的所有人的言行举止透漏给其他有心人知道,说不定会酿成大祸,所以,她先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震慑住他们,然后再慢慢观察,要知道,人在小心翼翼之时最容易露出马脚,就像关心则乱一样。
小蝶闷闷不乐地称是,她也知道小姐是被迫无奈才接旨的,在这高墙大院内,唯一和她亲近的只有罂栗,所以,她一点都不愿意看到罂栗身不由己的样子,但是她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又能怎么样,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闷闷的。
等到小蝶带着那些人离开,罂栗才看向凤娇,凤娇这才明白罂栗为何打断自己,于是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仙舞院里我们这些人,你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对不起,连累了你。”凤娇觉得很是歉意,她怎么会看不出罂栗的痛苦,但是,没有人想死。所以,只得委屈罂栗了。
罂栗微微一笑,“凤娇,我们是自家人,没有什么拖累之说,要说拖累,那也是我拖累了你们,诸多事端都因我而起,如果当初不是我带着你们入宫,你们现在也不会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不要说连累,否则,我也会过意不去的。”
凤娇听得此言,不禁感叹,果然是烈性女子,与自己如此相投,“嗯,那我们都不说连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永远是一家人。”两人对视颔首,皆是一笑。
凤娇看看一直不发一言的朱熙,识趣地说道,“我去看看小蝶把那些人教的怎么样了,我得盯着点,别让这些人将我们这仙舞院搅得乌七八糟的,你们聊,三殿下,奴婢告退。”说完,对朱熙施了一礼,随后告退。
大家都走了,只剩下了二人相对无言,罂栗当然看见了朱熙眼中暗含的泪水,也能看出朱熙眼中的纠结和不舍,但是,那又能怎样,在这封建的皇宫中,皇上是天一样的存在,万人之上,没有人敢忤逆他,所以,即使朱熙贵为皇子,也不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相反,这样一来,自己与朱熙更得保持距离,放下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不说,单单这妃子与皇子的辈分问题就将两人隔开千山万水。
而对她露出不舍和怜惜表情的朱熙,更是让她想起现代的男朋友金雕,想起金雕对自己的爱护,那时候自己可以全身心的依赖他,没有权谋争夺,没有后宫争宠,更没有这么多的迫不得已。
无论什么时候,金雕都是自己的避风港,温暖,踏实,而现在的朱熙,不禁让她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刻他就是金雕,像座山一样站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放心的将一切都交给他,这种感觉让罂栗沉醉其中,久久不愿醒来,她不想面对这两难的局面,更不想感受那不得善终的情劫。
朱熙见罂栗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眼神飘渺,却又像透过自己在看另外一个人,这让朱熙很不舒服。
“你怎么了?”朱熙嗓音嘶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罂栗被他惊醒,看着朱熙蹙眉的样子,不禁潸然泪下,对金雕的思念,对朱熙的不知所措,一切的一切,即将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郁结之气只能化作泪水涌出眼眶,期望能够洗去这无尽烦恼和磨人的爱恨情仇。
朱熙一见罂栗落泪,更是不知所措,平日里严肃稳重的三阿哥手忙脚乱的去给罂栗擦眼泪,却被她躲了开去,只能不停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哭了?说出来因为什么?没关系,一切有我呢。”情急之下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朱熙又不敢强制上前,只能一叠声地胡乱安慰着。
有你,有你又有什么用啊?我现在陷进这进退两难的地步,你能帮我解决吗?更只是徒增我的伤心罢了。罂栗心里埋怨者,但是看着朱熙手足无措的样子,她还是很欣慰的,至少,这个男人对自己是真心的。虽然这么想,但是依然痛哭不止,她需要发泄。
朱熙从未感觉一个女人哭能让他如此难受,简直是抓心挠肝,“好了好了,你要是想哭就哭出声来,不要把自己给憋坏了。”朱熙见罂栗只是呜呜咽咽的抽泣,又急忙劝说道。
罂栗不禁破涕为笑,这个人,一会让自己不要哭,一会又让哭出来,到底是想怎么样,自己都这么矛盾,还怎么帮别人解决事情。经朱熙这么一劝,罂栗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胸中郁结有所好转,脑袋自然就清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罂栗含着未干的泪水问道
“我听下人说父皇下旨册封你为美人,你没有接受,本以为父皇会为难你,所以赶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谁知父皇竟颁下新的圣旨追封你为妃子,看来,这千金凤体果然能为你当去所有大灾大难。”朱熙看着她的眼睛,轻灵剔透,被泪水洗过后让人看了更是要深陷其中。
“是啊,我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对我如此宽容,只是不知这千金凤体的身份能护我多久。我本就不愿当什么美人贵妃,如今接旨只是为形势所迫罢了,迟早有一天……”罂栗说道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停下来看着朱熙,眼睛里错综复杂,茫然与挣扎并存。
朱熙怎能不明白罂栗的意思,她一个烈性女子,这皇宫宫墙再高,又怎能挡得住她那颗自由的心,即使现在身在这宫中,她也是淡泊名利,不贪图荣华富贵,一贯的独立自保,都是因为,她明确的知道,这深宫大院不是她最终要待的地方。
朱熙说不出来对她这种心思的感觉,她没有说下去,而是看着自己不言不语,正是因为她对自己有情,但是,这份情却要被扼杀在这萌芽状态里,不是不爱,却是深爱而不能爱。
原来她只是女官时,两人之间即使有再多的艰难险阻却总归还有一线希望,那个时候,作为皇子的自己在某些地方还能护着她,在那个官阶上,也不会有太多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即使护的再明显,充其量让人说是自己被勾引迷惑或者是罂栗心机深重算计阿哥。
但自此以后,一个妃子,一个皇子,不是地位上的差距,而是情感上的差距,如若罂栗成了贵妃,那么作为皇子的自己别说是为她说句话,就是见面相聊也会被有心人捏造出一些荒唐的事,而皇子与妃子自古以来就是这宫中荒唐行径中的佼佼者。
所以,皇上册封罂栗的心思,除了因为罂栗确实是千金凤体外,可能也是想彻底断了朱砾朱熙朱荃这三个人的念想。
这样一来,既顾全大局,使得赤霞国千金凤体得以有母仪天下之先机,有掐断了罂栗与三个皇子的联系,也扫除了兄弟三人之间纠葛的源头,进而保证皇室的安宁,这一招,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一举多得啊,朱熙想到这里,不禁暗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