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说,“说你骗钱,好多网友在骂你。我怕再迟几天,就会成为社会新闻了。”立刻告诉司机往回走,前面全是车流涌动,计程车慢慢的一步一步移,这紧要关头,竟然给我塞车。我试图深呼吸,想要平复狂乱的心跳,不想自乱了阵脚。我努力看向窗外,高高的水泥墙上写着地铁五号线,空气中漫天的飞尘在狂舞,而水泥柱子一根一根直耸,新的地铁快要建成。这样的一幕让我不禁想起以前,两个人在礼拜找不到的士,只能挤公交。公交上人很多,因为是下班高峰,很吃力才挤了上去。人潮很汹涌,站的人都堆满了整部车,后门给堵的死紧。而他紧紧的把我抱在怀里。
他说:怕别人蹭伤我。
人群堆堆挤挤,我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而他低头,眼里含了炯炯的笑意。
那一瞬,就给他迷的七晕八素找不到方向。一个男人能呵护你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不敢嫁的呢?!
可现在,算什么?
网上传了录音,录音的内容是骗钱?
车慢慢的挪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家,我迫不急待朝高高的大楼跑,跑进去按电梯的时候手还是颤抖。到家掏出钥匙开门,奔进屋打开电脑。
坐在电脑面前,看它慢慢的开机,一下一下,心只是剧烈的狂跳。
几乎无力自持。
在网上搜索视频。果然,骗钱结婚门女主角曼娜,多么显赫的字眼,那段视频挂在某个网站的首页。
点进去,视频上没有画面,只有声音在传来。
是女声。
“高米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知道我假怀孕。”
“什么……你假怀孕?你竟然是假怀孕?天啊!曼娜,你怎么会用假怀孕来骗他?”
这是我跟薛宣的对话内容?她录了下来?视频停了停,接下来是我跟高米的聊天记录。
“很想知道,我都明白些什么?很想知道,我是什么样辛苦的熬过来的?还是很想知道,这个想骗你钱的女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骗你?”
“恶毒?下贱?泼妇?在你心里,一定是这样骂我。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
“所以,我算计你的,不止那些,包括在老家故意揍你,故意害你,故意让你老爸见证那八十万的地皮。”
……
心里抖的厉害。这段录音根本就是东拼西凑的内容。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这视频的内容是真的,可是把我说的恶毒话全部放在一起,把高米跟薛宣的无辜也放在一起。
高米跟薛宣。
几乎确定就是这两个在害我。
好吧高米,一切都结束,就让我们全部结束!
我虽然极力强抑慌张,可是手指颤抖地拿起手机,咬牙给律师打了个电话,“立刻马上,我要告他,发律师信给他,对上公堂!”
律师说,“好,还有,经过我的调查那房子已经找到了。贷款八十万的房子可是有猫腻。那房子不过是一房,二十平方,而且在破烂的小区,顶多只值十几万,不知道贷款八十万怎么来的,我想你老公在算计你。”
心脏紧紧一抽,汩汩的尽是血在淌。
我吃力地告诉他,“还有,他们东拼西凑了录音放去网上,冤枉我,栽赃!加这个一起告,还有姓高的重婚罪!”
“好,可你手头上有没有证据?”
“大把。”我冷笑,身后却突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迅速地回头,是高米。他像个小偷脱了鞋子,穿着袜子踩在地上,是想要偷听?
“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在冷笑,“重婚罪?你有证据?小蕊肚子里的孩子?”
我跟着在冷笑,“是啊,我没罪证,我一没什么录音,二没什么录相。”
“可是,你有一个活生生的证人,小蕊!”他笑的更冷,“劝你别乱想了,小蕊恨你恨的要死,怎么会去指责我重婚罪?既然没有证据,咱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
没证据?他偷情的影碟,他的录音,他的QQ记录。
要多少有多少,就怕砸不死他!
想谈,门都没有!
我转身回房,收拾衣服,一件一件粗鲁的扯出来扔到皮箱。而他斜斜靠在门口,看着我在冷笑,“不想知道那八十万?”
我火冒三丈地拖起皮箱,走到他身边时,克制身体内不断上涌的怒火,故意说的轻松,“高米,八十万我不过是一半,也就是四十万。就算你首付什么都没有,那也就四十万!一人一半很公平很值。我等下会叫律师发信给你。咱们——放长双眼看着,看到底谁玩得过谁!”我冲他淡然一笑,拖着皮箱就往门外走。
皮箱在地上滑动的声音刺耳,背后仿佛有束火热的光芒如芒在背。我忽然就回头,高米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黯淡的眼里仿佛有水泽。
怎么会有水泽?一定是假的,这个男人现在在跟我玩悲情,什么爱,什么狗屁原谅,不过是谎言!他想整死我,这才是他的目的!我勒出手指上戴的戒指,两个全部勒出,朝他的方向用力一扔。
“叮叮”的响声像是世上最动听的悦声。
我扬脸,转身走人。走的潇洒,走的痛快。以后就是陌生人,一辈子的陌生人。就算再见到也要装作不认识,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去他妈的谈谈!我要他坐牢!
“啪”的一下,用力地替他关了门,可是心也随着这响声震的发疼。
门外意外站着那两个女人。我漫漫地瞥了一眼薛宣,心想不能便宜了这丫的。我走到小蕊面前,对她伸出手微笑,“恭喜啊,高米说要跟你结婚,两个人生下孩子好好过日子。”
她眼里遽然发光发亮。
我笑了笑,“既然你不肯跟我握手,那没办法了。反正你就跟他好好过日子吧!我祝福你们幸福快乐。”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曼娜,你在祝福我?你不正常了?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祝福我呢?”我故意朝她挑眉,“小蕊,放心,那个秘密只属于你我!”音量十分大,想必薛宣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我拖着行礼,走到电梯口。
虽然不知道薛宣会怎么对付小蕊,可现在是她们两个人的战斗。原配都要离婚了,这两个人是时候快战快决了!
到了楼下,才发现眼里湿的厉害,几乎快要涌出眼泪。我极力淡定地掏出电话打给子强,电话那头却提示我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招了辆的士,在车上,茫然的按着电话号码,按给老爸。
“喂——”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心突突地一跳,镇定地叫了声,“爸。”
“嗳——怎么了?”
“我要离婚了!”
“离婚啊,离婚好,离了回家吧。”
“嗯——”
“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没有。”
“那我等你回家!”
挂上电话,眼泪突然猝不及防地涌出。我看着窗外,狠狠憋着那泪。一直以为我够坚强够勇敢,原来所谓的勇敢,不过是鸡蛋的壳,轻轻一捏就碎成满地的残渣。从小到大一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是这一刻竟然这样无力。
高米跟薛宣合伙算计我,陷害我!他们两个人想整死我!我继续拨着子强的电话,心里求他快点开机,害怕自己会崩溃,会绝望。只是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可以在家人身边,有他们陪着就好……电话意外的通了,我却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子强说,“老姐,是不是你?”
“嗯。”了声,浓浓的哭腔。
他说,“你在哪,我过来接你。”
这才是兄妹,心有灵犀。不用猜就知道我流浪在外,不用猜就知道我终于要离了。
我问,“你在哪呢?我来找你。”眼里灼人的火热,只是因为他合伙别的女人,故意在陷害我。而我一直心软没有去告他,想着离婚就好了,不要害人家坐牢。可是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说,“我在朋友家,你也过来吧。”
下车的时候,在老弟所说的山庄门口等他。不过一会,一胖一瘦的身影出现。我睁大眼,有点无法置信。
胖子?!警察?!
以为是看花了眼,直到张天赐站到我面前,我还是拼命的在揉眼,他脸红地替我拖着皮箱,一路领着我进去。
老弟说,“一直以来,我就是寄居在他家。”
我压低了声音,“不是在老家当警察?”
“嘿嘿。”子强笑的奸诈,“他爸啊,不是当了本市副市长?可是硬逼着他当警察,胖哥就说回老家实习一下,所以……”
到张天赐家,才发现不过两个房间,客厅里却摆上三台电脑。
老弟将高米跟小蕊的结婚照,录的碟子,还有QQ硬盘什么的都放到了我面前。张天赐问的小心翼翼,“要不要吃什么东西?”
“金子也吃不下。”我语气很不好,情绪还是有点激动。
子强连忙安慰我,“老姐,我知道录相的事,你放心,离婚了就好了。”
张天赐也陪着笑脸,“对啊,离婚再嫁,像你这样的人才,还怕找不到老公!”我抬眼斜睨向他,人才?整人专家?!讽刺?!我说,“没办法,再怎么样的奇才,也有被别人反整的时候。现在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两个男人皱着眉头几乎异口同声。
我说,“想通了,最重要的是这口气要回来,想当初别人给我整的多惨,我怎么可能被轻易打败。所以刚才还在挑拨小三小四的关系,看着吧,这两个人迟早闯祸。”
两个人面面相看,抿紧了嘴。
我说,“子强,到时候只要离婚官司开始,立刻把高米跟薛宣的聊天记录放上网。名字要劲爆,标题可以写史上最花心老公跟史上最花心少妇小四的聊天记录门!”子强点头,我越想越兴奋,“再把录相放上网,史上最花心老公跟小三小四的床战!肯定更激烈,还有那次我的录音,这样还不完蛋,我跟他姓高!”
子强继续点头。
我叹了口气,“可惜那贷款,我没有想到破解的办法,高米这人真的大胆,竟然敢瞒着我让薛宣那婆娘去贷款!对了,还有薛宣,嗯,把视频放上网虽然不厚道,可是够她丢人的!让他们高兴几天,到时候我们慢慢玩死她!一天给她一个惊喜,一天放一点内容。相信有心脏病,都会心脏病发作!”
老弟坐到我身旁,将我的头硬按到他肩膀上,说,“你不哭就行了。”怎么会不难过,不过是在装,装的很坚强很勇敢。我深呼吸,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笑,“我才不会哭,我是曼娜,小时候谁整我,就会给我反整死。你看我什么时候吃过亏?老师冤枉我抄袭,我就偏要抄给她看,胖子欺负我,我就玩死他……”我看了眼一旁笑容尴尬的胖子,问,“张天赐,是不是?”
他点头,肉堆的脸上绯红。
“我累了,我想睡觉。”我声音低低,其实是害怕在这两个人面前哭出来。
张天赐把我带到主卧室,我躺在床上,乏的不想再动,真正的精疲力竭。身体慢慢卷曲着,用拳头狠狠地抵在胸口。
原来真的还会疼!疼的快要窒息。
可是,曼娜一定会撑过去!
一定可以!
有时候只要相信自己可以,相信一个谎言,就真的会发生奇迹。
晚上睡的恍恍惚惚,一直做噩梦,噩梦里小蕊薛宣高米三个人的脸在重叠,不断的重叠,火花似的闪在眼前。竟然会梦到那样一幕,他说:亲爱的,我娶她,不过是因为你也是离过婚的人,我跟她离婚了,好跟你在一起。这样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他还说:薛宣,这辈子我唯一爱的人只是你。我唯一开心的,不过是跟你在一起的那些年。
他也有说:曼娜因为你下贱,所以我强奸你!反正跟我睡了无数次,这一次,你当被狗咬了也好,当什么都好……
痛意又在席卷全身。
连梦里都忍不住的流泪。
我挣扎哭喊,拼命的只是想挣脱。那是梦跟现实的结合,恐怖的让人几乎窒息。仿佛濒临了绝境,陷到了死路,除了越陷越深,除了无助惊惶,就只有死亡。
“老姐……”耳边有急切的声音在纠缠,而我只能拼命流泪,那样的一字一句是飞刀射入骨髓,痛的无法忍受!突然就睁开眼,屋子里的灯煌亮的刺痛双眼。而枕边已经湿了好大一团。我坐起身看着身旁的人,是老弟跟胖子。
可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在流。
无声黑夜只是难过的想流泪。
我哭了半天,才慢慢地开口,“他说,因为我下贱……”声音再度哽咽,无力再继续说下去。子强突然咬牙,眼里喷出火似的往外走。
胖子坐到床边,嘴唇在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半晌,他才低低地说了句,“你不贱,真的……”
眼泪更是哗哗在淌下,顺着脸颊一直蜿蜒的流下。
窗外的夜,更黑,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