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姐,救命。”
“救什么命?”
“废话,当然是我的命。”
“你怎么了?”我头痛,这个弟弟从小就给宠坏了。
“我被人砍了,在医院,你带点钱过来……”
“被人砍了?你怎么就被人砍了?被谁砍了,报了警没?”我蓦地紧张,心里忐忑。他说,“你带万把块过来,其它的过来再说。”
我急忙翻出银行卡,拿上包直奔外头。坐上计程车才发现,高米对我出门,一句未问,甚至还能安稳的大睡。
我甩了甩脑袋,现在最紧要的事不是他,而是我那头疼的弟弟。
医院的长廊上格外安静,大约是时间太早,所以病人不多。刚走到弟弟的病房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嬉笑。干咳了两声,我才敲了敲了房门。
“进来。”
推门而进,只见老弟躺在床上,吊着水,一旁的小护士花枝招展地抿嘴而笑。小护士问,“子强,这就是你姐姐?”
“可不是。”
“看样子,你没什么大病大痛的。”我眉头一皱,出言讥讽。他将手臂微微一抬,“你没看到,我受伤了?”
“被人砍在哪里?”我走上前仔细将他打量。除了左胳膊缠了一些白布,其它地方都是好好的。他将胳膊抬起,“老姐,你认真看看,这一刀可真深,都见肉了。”他叹了口气,“都是我那女友不好,我不过是想分手,她就一刀砍了过来。我这人够宽容,没报警,没怎么着。可是她竟还吵着问我要五千块钱分手费。我心软,只好先借你的给她,省得她吵。”
我冷冷瞪着他,“为什么要分手。”
“没有爱情了,当然得分手。”
多简单的一句话,有时却足以倾覆女人的一生。
“你不知道我那女朋友,变脸的速度就像是在演偶像剧,当初她哭死哭活的硬要跟着我,谁知道刚提分手,她就一刀砍了过来……”
我嘲讽他,“偶像剧的男主角,一般是为爱痴狂的大白痴,可惜你不是。”他给了我记白眼,问,“老姐,你这是赞我还是损我?”
我从包里掏出银行卡扔给他,转身就走。弟弟的声音还在耳后纠缠,“嗳,我说老姐,等伤好了,我去你家住。”他顿了顿,又大叫,“密码多少啊?你的密码?”
“自己猜。”我“啪”的一声替他关上病房门。出了医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公用电话打了狐狸精的手机。
电话响了半天,狐狸精才懒懒地接听了。
我问她,“妹妹,你的事成功了?”
她直打呵欠,“如果没成功,我干嘛这么累,把我折腾够了才走。真累死人。事实也证明了,他家的女人确实没什么吸引力了。”
“呵呵。”我心里恨的切齿,却四平八稳道,“你要小心那黄脸婆找你麻烦。”
“切,就她啊,昨儿还给我骂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找上门来。对,我得起床,提防那八婆上门来吵。”
我咬牙一笑,“要不要我来陪你?我们两个人对付她一个,绝对的把握。”
“好啊。谢谢姐姐。”
“不用客气。”挂上电话,五指倏地收拢,一个恶毒的想法涌现在脑海。我突然好想看高米吃惊害怕的脸,如果我拿狐狸精电话打给高米,他会是什么表情?
我招来的士,立刻飞奔狐狸精家。
花园式的高层电梯房,电梯一层一层在上,我的心一点一点在揪紧。明明是我的老公,我认识二十几年的高米,如今却是旁人的枕边人。“叮”的一声,我仰头一看,已经到了十七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我步子急快走出去,找到她家的门牌号直按着门铃。
门慢慢地被打开,她隔着防盗门将我脸上一看,松了口气,“姐姐,你来了。我还以为……”她耸了耸肩,笑了笑,“我还以为是那八婆呢。”
我看着她,问的天真,“那女人没来?”
“没有。”她打开门让我进去,我走到客厅一看,气的全身发抖。雪白的墙壁上偌大的一幅结婚照,照片上的小蕊穿着婚纱,而高米一身雪白西服,他们站在海边的巨大岩石上双双相搂,笑容热烈,背后衬着蓝天白云,大片大片蔚蓝的海。
眼眶倏地酸痛。
结婚一年,高米却从来没有与我一起拍过结婚照,每每我提起,他就说:那太浪费时间了。你有这时间去拍照,还不如回老家看下父母。
小蕊倒了杯水递给我,诧异问,“你怎么了?”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咬了咬牙,对她狠狠一笑,憋住了泪,“太感人了。想不到你的男人这么爱你。”她眼里徐徐生了辉,“他是真的疼我,真的爱我。”那字字句句,如同泰山压顶,几乎喘不过气。然而,我必须强颜欢笑,必须装作一脸羡慕,若无其事与她周旋。
我语调凄惨,“我那男人,他不要我了。”
“啊—”她吃惊,“你斗不过那黄脸婆?”她想想了,连连道,“对对,你就是因为那男人不要你,才打错电话给我的。你跟他怎么样了?”
“别提了,反正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我坐到沙发上眼睁睁地盯着那照片,心里的恨意更是浓烈。可是,我很镇定。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这样镇定地对着这个三,对着这个昨天夜里把我骂个半死的女人。
“妹妹,可不可以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给那男人?我的手机摔烂了。”
“好啊,我也顺便帮你说说他。”
她掏出手机递给我,我接过,一个电话拨去家里,响了好久高米才接了,他开口就叫了声,“小蕊。”
“亲爱的,你叫谁呢。”我亲热地打断他,省得露馅。他吃了一惊,口吃地叫了声,“娜——娜?”我心里痛快并着血流,好戏还在后头。他声音在发抖,“你怎么会用这个电话?老婆,你现在在哪里?”
“在朋友家里。”
“你那朋友……朋友……”他声音断断续续的,已经不能连接成一句完整的话,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我笑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新交的朋友啊。”
“怦”的一声,我听到了电话掉到地上的响声。我嘴角弯弯,目光透过这浮浮的空间,仿佛一眼瞧到了家里,瞧到了高米抱着电话摔在地上,狼狈不堪。我关切问,“你怎么了?”
“没事,地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下。”
“呃——”我拖着长长的尾音,柔情万种的嘱咐他,“亲爱的,小心点——”话还没讲完,小蕊已经夺过手机,噼里啪啦就朝电话那头骂。
“臭男人,你干嘛不要她?”她停了停,见那头没说话,骂的更厉害,“跟她在一起的时候甜言蜜语,现在不要她了就一脚踢开?你们男人真是没个好东西。”高米显然不太敢吭声,小蕊怒火高涨,拳头捏的死紧,“死男人,你婊子生的?干嘛不出声?哑巴了?”
“算了。”我抢过电话,温柔对高米道,“我朋友,你也别太介意。”高米闷闷地哼了声,没吱声,隔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什么时候回家。”
“就来。”
我挂上电话,脸上飞上愁云。
小蕊亲热地问,“怎么了?”我闷闷道,“他说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电话号码,让我删了。你知道的,男人偷情最怕被老婆知道……”小蕊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娴熟地吞云吐雾。我在心里冷哼,双眼剜进了她眼里,她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道,“没事,删吧。”
我立刻按进通话中心,将已拨电话删个干净。
“小蕊,那我先回去了。”
我起身,将电话还给她,她的声音在耳边疑惑地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叫小蕊?”我身体一僵,她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在问,“姐姐,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叫小蕊。”我绞尽脑汁,迅速对上她的眼,对她灿烂一笑,“那天在咖啡店,我隐隐听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叫你小蕊。”她眉头紧锁,仿佛在回忆,我反诘,“怎么,你不是叫小蕊?那我真是唐突了,妹妹,你叫什么?”
她眉心渐渐舒展,明显松了口气,“我是叫小蕊。”她将烟头掐灭,问我,“你呢,叫什么?”
“贾珍珍,西贝贾,珍贵的珍。”我报上假名,早料到她会问,所以这名字已经在脑里翻来覆去折腾了几百遍,很有创意的名字,假真真,真真假。
“原来是珍珍姐。”
“嗯,小蕊妹妹。”
“那好,你先走吧,有时间再来玩。”
我迅速逃离她家,走到电梯口狠狠吸了几口气。太不小心了,竟然会犯这样明显的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言恨千年呐。
回到家里,高米已经魂不守舍,他在房间客厅走来走去,许多次想要开口,接触到我目光时,却又闪烁其辞。我等的不耐烦,决定先问他,“有事?”
“呃。”他支支吾吾地道,“没,事。”他反剪着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的我头发胀,“高米,你可不可以停停?”
“娜娜。”他站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局促不安地问,“有件事,我想要问你……”阳光斜斜穿窗而入,而他逆着光站在我面前,神色压抑的惊惶,“那个女人,你的朋友,她叫什么名字?”
终于开始了,好戏上场。
“小蕊啊。”我爽快回答他。他愣愣地看着我,往沙发上一坐,瘫了。阳光正正洒在他面上,金灿灿地铺了一层,然而他脸色更是阴黯,仿佛乌云密布,几成死灰。我添油加醋,“她说她成了小三,爱上了有妇之夫,还跑到人家家里去刷门。”他嘴唇在微微颤抖着,双眼看着地面,不敢看我。
我磨了磨牙,切齿道,“我还在她家客厅里看到了幅结婚照。”我抑着满腔的愤怒,怒目而视,“高米,你要不要跟我解释什么?”他全身哆嗦,连眼皮都在发着抖,他抖了半天,才浮浮说了句,“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离婚?”我眉头一挑,他手肘撑在大腿上,将脸埋在掌心之中,低声如喃喃,“不要离婚……娜娜,别离婚。”我凄冷一笑,“那么,我们卖房子吧,卖了房子离开这里,或者回老家回农村,或是去别的城市。”
他猛地抬起头,走到我面前,“啪”的跪下。他说,“娜娜,只要你原谅我,别说卖房子,就算卖肾也没关系。”他一字一句甜如蜜,可那明明都是毒,足以让人万箭穿心,生不如死。他将脸埋在我腿间,说,“我只是不小心出轨,只是有时候太寂寞,不是真的喜欢小蕊。”
结婚一年,出轨十一个月,竟只是寂寞?
我冷笑。
他说,“娜娜,我爱你……”心被狠狠一撞,却是痛的如刀在活剐。我流泪的时候,他抱着别的女人在花言巧语。他把我当成傻子,却又要我有佛主的胸襟。
办不到。
“你拿出手机。”我冷眼瞪他,他抬头看着我,从裤兜掏出了手机递给我。我没接,只是吩咐,“打小蕊电话,跟她分手,一定要说,就当嫖了一只鸡。”他手指微抖,手机滑落,跌在我腿上。我语气更恶劣,“怎么,心疼她了?”他急忙捡起,连连说,“我打,我打。”他拨了X的电话,小心翼翼瞥了我一眼,艰难地咽着口水,对电话那头叫了声,“小蕊。”顿了顿,几乎一气呵成,“分手吧,我就当嫖了一只鸡。”他滑下手机盖,将手机交给我。
迫不急待地讲完,只是怕小蕊伤心?
“昨天,你在她家过夜?”我咄咄逼视,他却极力否认,“虽然是过夜,可是娜娜,我跟她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真的……”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发生?
三岁的小孩才会相信。
“我知道了。”我语调平静,心脏却已经被撕成大块大块,血流不止。我起身拿着钥匙往外走,他追了上来,问我,“你去哪里?”我打开门只是朝外走。他问,“老婆,是不是去找中介卖房子?”我随意,“嗯”了声,头脑恍恍惚惚的混沌,一片空白。
他说,“卖房子的钱可以先存你户口。”
内疚?还是补偿。
我微侧头,对他璀璨一笑,冷冷应了声“好。”
我绝对会让他一毛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