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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有关系,我只是,刚才很怀念爸爸,走神了。”越彦回答,“你知道的这些,统统都会保密,对吧!不会告诉任何一个其他人。”

“当然,我需要发誓么!”原友开玩笑。

没有人愿意成为研究实验的对象,以及利用监控的工具。做一个最普通的高中女生,极力过一种“正常”生活,是很简单微弱的信念。

“誓言不是写在口头上的。”越彦说,她站起身,“下次见。”

“如果再次遇到意外事件,你还会站出来么?”

“我也不知道!”越彦仰头,再低下去,推开帷幕,走出门。她撑开一把遮阳伞,走了。

原友喝干了饮料,连带底部剩余的一点冰块也倒进嘴巴,咀嚼含着,他喊,买单。出了店子,气温抬高,原友决定拦计程车回家,实在离不开冷气。

在他们聊天的店子对面,是一家蛋糕店,一样是玻璃橱窗,提供了几个椅子。有一双眼睛,视线角度刚好落对面的店子。

像在另外一个世界,观察这个世界的一切。蕴含着不是愤怒也不是怜悯更不是冷漠的意味。仿佛纯粹的客观。

这个人慢慢走出来,背影有点瘦小,随身携带着雨衣,打开穿上,从店铺的招牌下经过。天色很快改变。

厚重的乌云连绵聚集,天空里有闪电的痕迹不断划出。雷的轰鸣惊醒午睡了的人们。云汇合成为大片,光线黯淡下去,风的侵袭愈演愈烈卷起衣物和尘埃,直到全部陷入黑暗,倾盆暴雨噼啪如子弹。

原友万分庆幸,他已经坐上了巴士。只是担心,林越彦有没上车,或者至少找到一个地方暂时躲避。

雨水不断刷洗着巴士车窗玻璃,外面时而灰白模糊时而清晰透彻。如果不是心里担心其它,倒是冒出速写画下这个场景的念头。

坐在旁边的人匆忙下车,另外一个人看准了位置坐下。“你好!”原友一愣,是在和我打招呼么?转头看见一个坐着也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生。

“郑海漆……”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太不可思议了。越彦不是说他跟同学们去海边城市了么,至少还有5天才会回来。

“嘘……”郑海漆倒是一副神秘的样子。坐得很靠近原友,车厢内闷热又充满说话的杂哄。郑海漆似笑非笑,“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我也有!”

原友一听,下意识也贴近过去,想听听他知道多少。

从站在后车厢的角度来看,很像是一对兄弟在密切聊天。

车厢后有人在嘀咕,讨厌,水滴别人身上了,上车了还穿什么雨衣。

原友侧耳倾听,郑海漆说,“我最近有些怀疑,越彦的行为很古怪。”

“但是,我们之间并不熟悉,为什么会来对我说呢?”

“越彦,是否有和你交往的打算。”郑海漆似乎终于打算直截了当解决疑问了。“并且,她自己又难以正面告诉我。”

原友收回好奇心,想要哈哈大笑,又一想,现在是在车上呢,这样傻笑,别人恐怕以为自己大脑出问题了。

“你的猜想,没有事实基础。越彦是我的好朋友。”

“认识一个月不到的好朋友?我刚才看见你们了。”

“你一定要误会,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真的只是好朋友见面请喝东西呢!”原友满脸无可奈何。他的视线与郑海漆交汇,原友极力呈现自己眼神里的诚恳。

“谢谢你。”下一站到了,郑海漆径直下车。

可以理解为男生也吃醋,他非常非常介意越彦。但还是有一丝恐怖。郑海漆在跟踪?

从遇见越彦开始,似乎有联系的人,都行为古怪起来,包括自己。

还有郑海漆,本身就很古怪,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的过去,越彦无法感知到?他可以很正常地与越彦交往?

要不要告诉越彦,他没有去远处旅行,而是还在本地呢!

原友头疼起来。

先回家吧!不想那么多了。巴士载着原友,到达他家附近的站点。

越彦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快餐厅门口透明的玻璃屋檐,滴答掉下几滴亮晶晶的水珠。夏日暴雨来去倏忽,现在已经停歇。没多久,日光的光线也返回,只有地面上的潮湿,证明了刚才的摧枯拉朽的大雨。

旁边躲雨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越彦伸脚,回到路上。城市道路中央的植物树木被清洗的浓郁亮绿,很有精神,可爱得如婴儿。越彦忍不住蹲下身,触摸那些叶子和根茎,手指上满是清凉。此刻空气洁净,短暂休憩的片刻,每个人的面目都轻松可爱。

这个世界美好而纯粹的一面。越彦深深呼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能够凝固在时光的一刻。

她自己无法看到,她的右眼闪烁出琥珀色的光泽。

“你好,可以帮一个忙么!”

越彦回过头,稍微有点惊讶,“我能帮您做什么呢!”

是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因为雨停拿下雨帽,头发大片雪白,有些清瘦。看年纪应该在六十多岁左右。这个人与越彦微笑面对。越彦真正惊讶了,因为视线的接触,正常无比,没有窥探到这个人的过去。

他的眼眸毫无光彩,微笑保持在面孔上,却闪烁着一种奇怪的哀伤,“因为下雨了,我的拐杖对东西好像感觉不灵敏了。我想到对面去。”

原来如此,越彦更加友好,“好的,我带您过去。您刚才,是怎么知道面前有人呀!”即便知道盲人的其它感官非常敏锐,但能够判别隔着空间存在着其他人,直觉很厉害。

“刚才,我只是听见你的呼吸了。下雨后,空气是很好啊!”

难怪。越彦有点不好意思。

越彦一手扶着他的臂膀,一手抬起他的盲杖。他穿着雨衣,还零碎有一些水珠没有吹干。

顺利到达对面。越彦问,“是要回家,还是要去什么地方?还需要我帮忙么!”

“我的住址就在附近,可以自己回去了。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林越彦。再见!”

“请等一等……”

越彦稍带疑惑,停步,“您……”难道他还是一个乞讨者,越彦手伸进口袋。虽然她只有一点零花钱。

这个盲人伸手到贴身衣服口袋,拿出一张照片,“请问见过这个女孩子么!”

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年纪好像比自己还要小一点,女生站在花树下,背景是大朵洁白交织绯红的花瓣,倒像是樱花。

“这是——”越彦问。

“是我的孙女,她离家出走了。如果看见她,就告诉她快回家,家里人都很想她。”

寻找离家出走的少女的爷爷,越彦叹了口气,“好的,我会的。那照片的话?”

“冲洗了很多,麻烦你了。非常感谢。”

越彦才注意到,这个老人雨衣内,还背有斜包,打开来,果然是大叠的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写过联系电话和家庭地址。地址正是春城。

“不客气,我一定留意。”越彦很认真回答。

老人沿着人行道,敲打着路面,没多久,进了旁边的一家小旅馆。越彦注视老人进屋,才走开。

c城距离v城,不止一千公里。乘坐飞机还比较快,只要2个多小时,如果是火车,那就是几十个小时。

胸口盘旋着淡淡的无力感,越彦抬头,靠着道路栅栏。最美好静谧的雨后时刻,紧密伴随着另外一件悲伤事件,充满漫长寻觅的焦虑。世界如此完整,收纳所有事件。

该回家了,越彦忽然不希望妈妈有一丝担忧。

家里一切照旧,就连吃饭的秩序,摆放碗筷的位置,也一成不变。越彦却很满足,吃着最熟悉的妈妈的手艺。

越彦在心里计算着年岁。父亲离开十年了。父亲离开以后,与母亲的生活,就再也没有大的变动过了。有时候,越彦担心母亲会寂寞。可是,终归母亲不愿意再作寻求二度婚姻的打算。是否,等到自己被托付的那一天,母亲才会安心,再考虑自己?

“对了,海漆来找过你,你不在家。他说他旅行计划取消了。”

“哦!”越彦觉得有点高兴,不能够出行,那么可以早点见到他。越彦母亲似乎带着含糊的微笑,“还有一件事情……还有一个男孩子打电话来,也是找你。”

越彦停止喝汤,“是谁呢!”

“他说他叫纪原友,也很有礼貌。”

越彦刹那明白妈妈想说点什么了。不过,很尴尬哦!越彦沉默着,脸红了。两个男生,好像解释也解释不清。

“长大了,当然有男生找你。呵呵。妈妈不会多嘴什么的,相信越彦能处理好。而且,不管怎么样,都会永远站在越彦这边。”

越彦抱住了母亲。

郑海漆喊着越彦的名字,在晨曦之时。越彦揉揉眼睛,小闹钟上时间指向7点。怎么会这么早就来找她。一刻不能等想要看见我么?呵。越彦跳起来,刷牙,擦脸,整理一下头发。昨天晚上格外安眠,不知为何。好久没有这样香甜了。几乎无梦。

回到窗前,对着下面的郑海漆招手,不知道他看见没。越彦下楼去,站在郑海漆面前。“你,很奇怪。”越彦看着郑海漆只是微笑,没有上前。

“为什么奇怪。”

“你怎么站得离我这么远。”越彦伸手,示意他牵自己。郑海漆却相反,后退一小步,眼神里,有恶作剧味道。越彦假装生气,再度上前一步。郑海漆却再度退后一步。那么,看谁会坚持下去?这个小游戏。

郑海漆退无可退,他背后是居民们的车棚,老旧半新的单车摆放一列。郑海漆从背后拿出一袋东西。是一份早餐。

越彦忽然有想要流泪的感觉,她抱住早餐,没有去吃,只是望着郑海漆的面孔。这一刻他显得无比好看,说话声也动听的如最美妙的乐器,“怎么不吃,太冷了就不脆了,k记新出的法风烧饼呢!啊,怎么了,干吗哭鼻子!”

居然真的哭了么?郑海漆掏纸巾,给越彦擦,“女孩子真奇怪。”

“对啊。很奇怪的。”越彦恢复平静,微笑搭腔。如果眼泪仅仅象征悲伤难过,那多么单调。

“我记得,小时候我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给你吃,还偷我爸爸的钱包,给你买冰淇淋,你都没这样子过。”郑海漆两手轻搭在越彦肩膀上,很温柔的力道。

是了,小时候太要好,有这样的事情。可是,小时候并不能体会一种叫重叠回味的事情。这种事情需要时光积累,才能够对照。

有一天,我要嫁给你——这个念头,叫人害羞,所以,现在只在脑海飘过。

越彦反问,“你吃了没?”“吃了。”

“我吃不完,分着吃吧!”“好!”

“我今天想去外面走走啊!”

“遵命!”郑海漆推出他的单车,“我载你。想去哪里?”

“江边吧!”

坐在单车后座,慢慢咬着香脆的烧饼,芝麻落在衣衫上,再滑落。晨光里,城市很安静。越彦吃到一半,愣了一下。

她看见那个盲人老爷爷了,昨天遇到了的。好像又在跟路人询问,并且,递出照片。让人心骤然一痛,满是怜悯。郑海漆无法察觉越彦这些心思,他的衬衫很洁净,带着洗衣粉味道,飘到越彦鼻子里,很阳光的味道。单车继续向前,在一个路口转弯,看不见了老人了。

想起口袋里的照片了。拿出来,依然笑容可爱的女生。

也许,动用自己的能力,多多少少会帮到老人。不然这种人海打捞的寻觅,太过渺茫。可是,真的害怕彻底暴露于人群。只想一直隐藏起来,拥有普通女孩的一切日常幸福,按照平凡既定的日程长大,完成人生。越彦低下头,松开手,口腔的默音念着三个字:对不起。

越彦完全没有看到原友。

纪原友骑着单车,8点多出发,看见了载着越彦的郑海漆,终于,还是放弃了追逐。既然他们亲密地一起出行,那么,自己还有多嘴的必要么?

纪原友无精打采靠在路边。风吹过来,俨然孤单的单车少年场景。闷闷的踢地上的小石头。看他们的路线,应该是去江边,去看朝阳映照水面的漂亮画面么!

地上有什么在闪光。翻滚几下,就要滑落到下水道缝隙。原友伸脚,踩住,然后蹲下,捡起来。

是一张照片。已经脏掉了。谁遗落的?原友环顾四周,看不出是谁的照片。扬起手,打算揉掉丢去废物箱,看见背面记有一串电话和文字,原友又改变主意,凑近辨认,大意是该名少女的名字是韩蔷,离家出走至今未归。知其下落者请联系某某必有重谢云云。

再翻过来,很可爱的女生,笑容甜美。眉宇之间,有一种属于恋慕特有的甜蜜感。

失踪少女?原友捏着照片,升腾起无法言喻的悲伤之感。奇怪。

隔了那么远,为什么要到这个城市来找?那一定是与v城有关。大约,这个少女最后离家,留下了什么线索,令家人觉得,她来到v城了。

原本,是与自己无关。

可是,被奇异之感所支配,好像这个污浊照片上的少女,眼眸里在说着一些话语。我属于这个美好的世界,这样美好的年纪。请不要忽略我的失踪。

呵呵,难道是和有超能力的越彦接触过,自己也开始有了被强化的直觉?

原友觉得好笑起来。

可是,我能帮你做什么呢?原友看着照片。除非,借助越彦的能力,寻找可能的线索。只有越彦,才能汇合他人记忆力,关于这个少女的有关下落情况。

但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毕竟,不知道越彦是否愿意。她的秘密已经被自己得知。显然,她不愿意被人知道,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秘密的人越少越安全宁静。

一旦动用能力,难免就泄露痕迹出去。牵扯的人多了,势必很难继续隐藏。原友犹豫起来。自己有过承诺保密的。或者,先了解越彦的意愿看看。

原友收起照片,推动单车,今天不肯能了,那么甜蜜的约会。只有明天了。想到这一点,忽然胸口里盛满了许多只幼年刺猬。

学生有假期,大人仍然要工作。爸妈不在家,原友觉得加倍无聊。也不想练习绘画了。打开电脑上网。敲入“超能力”搜索,数百万个网页。呵呵,不知道地球上这么多国家,到底有多少人不是平常人。能够在身边遇见超能力者,又有多少呢!

想起照片来,再搜索失踪+少女。也有几百万个网页。

那么多可怜的少女消失,有多少能够找回来?警方的人手没那么多,每天发生太多事情,也要看家属和当事人的运气了。原友心中一动,再补充照片背面的城市名字,搜索。都是很早以前的,年龄对不上。换成少女名字韩蔷,也没有最近的消息。

原友盯着液晶屏幕,头枕在胳膊上,手指拖动光电鼠标,新闻标题不断跳跃出来,美国一对双胞胎姐妹预知到911事件,但她们没有说明袭击的具体时间,因为那要承担责任。原友发笑了,这未免太模棱两可外交辞令……

感知过去与预知未来,是截然不同的范畴。

家里的冷气机口,嘶嘶冒出白色雾气。舒服到不想动弹。窗外一篇耀眼的白色日光,有多炎热可想而知。原友慢慢闭上眼睛。

粉白绯红的花瓣,不断凋落,纷飞飘逝,地面之上,铺垫如冬天雪地。是樱花吧!原友远远地走过去,很美呀!

嘴角带着甜美微笑的少女,站在花树下。

比较面熟。原友努力回想,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她。

“我给你画个像吧!”原友说。看见恰当美好的画面,技艺手痒,学绘画后的习惯跑出来。

没有回答原友,少女仿佛在睡眠。但是人站着这么睡觉,也很罕见。原友忍不住去推她,轻飘飘的,毫无重量一般。

少女平躺在地上,仿若长眠。原友瞪大眼睛,忽然惊恐起来。那是一张闭上眼睛的面孔。笑容已经消失。无数白光流转,刹那清晰,看见了一张屏幕。

眼前,屏幕出现的新闻标题是,发现不明死亡少女。在搜索一栏,关键字改为了“少女、死亡”。一定是自己惦记着这件事情,因此,浅睡眠状态,下意识还在检索。

必须去找越彦了。

如果这个少女已经遭遇不幸,那么,也希望她被亲人带回家去。

原友想起车祸受害的小孩子了。他们都是不幸者,已经成为事实的悲剧。但是,希望他们至少得以安息。

希望越彦不要拒绝帮忙,最多,再一次就够了。他也知道,这样频繁使用下去,后果严重。

“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越彦接到原友的电话,有点意外,她其实在等海漆的电话。

“当年才说得清楚啊。改天再说!晚安哦!”原友决定先故做神秘,至少让越彦有点好奇心。

“好吧,明天吧!”

在约定的地方碰头,原友递过去照片。越彦接过,看着照片,愣住。

“照片是一个老爷爷分发给路人,找他失踪的孙女。”越彦叹气,闭上眼睛。

“看着照片也可以知道来龙去脉?太不可思议了。”原友惊骇,他不知道越彦遇见老人家的经过。

“最后一次,好么?”越彦请求。

“对不起,我发誓保证。”原友举手,“否则,就把你的能力转移给我,我来承担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