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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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花开无声处

叶留阳笑着站起身,冲着漆黑的角落长声说道:“既然人都来了,又为什么不现身?”

杨绍疑惑的睁大了眼四下看,“叶师说谁来了?”

我沉吟了阵,从藏身的阴影走出来,对住众人抱拳道:“叶师,公主,杨姑娘,好久不见。”

杨绍呀的叫了一声,吃吃说道:“你,你怎么会来?”

叶留阳古怪一笑,抢在前边回答,“当然是被为我这一品国色天香焰火吸引来的。”

我笑道:“是,但我却不明白,叶师此时燃放焰火的初衷是什么?”

叶留阳狡黠的笑,反将我一军,“焰火本就应该是在午夜燃放,若是放到白天,又怎么显得出它的美丽?”

我也不以为意,“叶师说的对,我自己问的糊涂了,”顿了顿道,道出来意,“叶师,不知道你头先燃放的国色天香,还有没有存货?”

叶留阳蹲下身,从脚边一只木箱子内又摸出一品焰火,若无其事的点燃,“那是我吃饭的营生,如何能没有存货?”

“那太好了,想请问叶师,国色天香焰火,能不能卖我五品?”

将军每次问叶师采购,每次都提出要一箱,不过每次也都给叶师打回去,说一人最多只能采买五品,因制作国色天香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他手上存货不多,有时候一整年还做不到一箱,不能一次售罄。

可是没想到叶留阳今次却出奇的大方,“不要说五品,就是五十品,只要你开口,我都卖给你。”

我惊讶笑出来,五十品,那可是将近两箱的份量了。

叶留阳点燃手上的焰火,就听见一声清越的呼啸,焰筒蹿上夜空,热情绽开,“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银子。”

“我有。”

我出门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置备些礼品酬谢于休烈的,所以顺手拿了一沓银票,但是一则仓促之间实在想不出该买什么,二则进入腊月后,天气寒冷,商家关门越来越早,没有挑选的余地,最终我还是没买到什么,两手空空的就去了于家。

“多谢叶师,请问价钱几何?”

四人抬头望着夜空,叶留阳道:“价钱么好商量,看在孝义公主的份儿上给你算个优惠,原价要一品七百两银子,算给你就五百两银好了。”

“行,多谢叶师,”我从衣内摸出银票,数了五张,“这里有五千两银子,烦请叶师清点,我先取走五品,剩下的五品,等元宵的时候再来拿。”

叶留阳怔了怔,神色甚是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转头对孝义公主笑道:“公主,我开始有点明白杨大人为什么要召他做女婿了,原来是个大财主啊,这年月,可不是每个人都能算随随便便从身上摸出一沓子五百两银票。”

孝义公主也有些惊讶,“大光,你哪儿来的钱?”

我沉吟了阵,轻描淡写道:“朋友的家产。”

杨绍身子一颤,小心的问道:“是,是她家的?”

我知她想到了谁,点头道:“是。”

杨绍低垂着长睫,“明白了。”

孝义公主却又不解,狐疑望向杨绍。

杨绍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孝义公主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遂没再做声。

我把银票递给叶留阳,问道:“叶师手上可有现货?”

叶留阳笑了笑,“有,当然有,我可是做了万全准备,怕你睡死过去见不到,特别里备至了十品国色天香,本以为至少要放五品你才会留意,没想到堪堪才一品就把你引来了,当真是赚到。”

他从木箱子里翻翻拣拣,挑出五只面上画着牡丹的焰火筒,又拿过一只差不多长短的同色粉纸,将五品焰火筒悉数包裹在一起,用彩带系好,放在我手上,“要不干脆十品都给你拿走算了,省得元宵再跑一趟。”

我却摇头,“不,还是再跑一趟的好。”

“为什么?”

我笑了笑,“一次放的太多,以后就没有念想了。”

叶留阳想了想,拍掌笑道:“不错,是这个道理,凡事务必要在意犹未尽之时掐断,就好比美味的食物每次都只能吃到三分足,若是吃到八分足,以后多半就再不会心心念念记挂了,因已经过足了瘾头。”

我笑着说道:“是啊,”拿了五品焰火,准备回玫瑰园,“叶师,公主,杨姑娘,在下不打扰三位观瞻的雅兴。。。。”

孝义公主出口打断我,“大光,你等一等,我有话和你说。”

我垂手侍立,等她开口。

我当然知道她有话对我说,否则不会无端从冯翊赶来长安,不会拉了叶留阳半夜燃放焰火,她也许不知道大公主在长安,可是将军每年都会向叶留阳采买焰火这习惯她却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让叶留阳夜半燃放焰火,要勾我想起旧事,循着焰火来找她。

“公主有什么吩咐?”

孝义公主却又迟疑,没再做声,似是难以启齿,又似在斟酌。

这当口叶留阳又放了一品焰火,却是一对双生花,每朵都是七叶花瓣,粉色花蕊,衬着墨黑的夜空,明丽得让人睁不开眼。

“绍儿过了年就十七了。。。”

不期然想到田心,过完了年,她就该十五了。

“从今年初就陆续有人找大人提亲。。。”

田善本老爷子在世,想必也是会开始操心她的婚事了吧?

“大人都只听着,没给个定论,也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总是有他的打算吧。

她停顿片刻,跟着话锋一转,“上个月中,杨智跟我讲,说田善本全家遭遇不测,无一活口留存。。。”

她定定看着我,“大光,是真的吗?”

我轻声叹口气,“是。”心中约略猜到她即将出口的话,想来是劝我节哀?

果然,“你要节哀,往者已可逝,来者犹可追,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我勉强笑道:“是的吧。”

双生花燃放殆尽,焰灰落回地上,有星星点点洒落杨绍肩头,公主屈指弹去,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看这焰火,盛放时候多么美丽,到头也不过是一团灰烬,佛家说的好,爱欲本是受了皮囊表象的蒙蔽而生,万物无性无欲,红粉即是骷髅,大欢喜过后便是大寂灭,你要看得开。”

我很想要笑出来,我当然看得开,因为田心还活着。

“我知道,我会的。”

叶留阳又从木箱子中拿出一只焰火,点燃根梢的火信,焰筒徐徐升空,跟着爆出内藏的焰粉,生出来的却是个大红的双喜字。

着实是有点奇怪。

我才刚想要发问,孝义公主又把话题绕回杨绍身上,“绍儿容貌虽然不及田姑娘,品性却是好的,要不然,礼部尚书许敬宗大人也不会为子求娶。”

叶留阳瞄了旁边杨绍一眼,“夫人打算把杨姑娘嫁去许家?”

杨绍面色微变,身子轻轻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惧。

孝义公主淡淡说道:“大人是有这打算的,”她又叹了口气,“女子青春有限,比春花更加短暂,不在年貌正盛之际寻一个好出处,难道要等日薄西山再曲做人妇?”

叶留阳嘴角挑起,晒然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许敬宗那家人。。。不提也罢。”又放了一只麒麟火。

杨绍忧伤望着我,雪白的皓齿深陷入青白嘴唇里,几乎要咬出血。

我笑了笑,问孝义公主道:“杨大人有心和许家联姻,那公主怎么想?”

孝义公主望着夜空中的麒麟火,“许敬宗大人也算是两朝名门,他父亲身为前隋礼部侍郎,单这一点,比起我们杨家,已经胜出一筹,至于他本人,一样是可圈可点,文采不凡,当年太宗皇帝亲伐高丽,随行中书令岑文本饱受风寒困扰,卒于行所,太宗皇帝遂令随许敬宗大人以本官检校中书侍郎,太宗皇帝在驻跸山大破高丽人,大人立于马前受旨草诏书,虽然是急章草就,但是词彩瑰丽,繁华绝美之极,见过的人都嗟赏不已。

反观我们大人,父亲在前隋朝不过是个寻常武人,他自己也是平头布衣出身,我更加是不值一提,父亲是败将罪臣,本该是个婢女庶人的命格,只是蒙受太宗皇帝恩典收为义女,才有今时地位;

抛开家世不谈,单就许大人的长子许昂,其人不止长相俊美,人也颇有才藻,年才十五,就做得好诗词,所写千灯生坐鱼龙变,乱云飞溅如崩涛字句京华传诵,连太宗皇帝都赏识,说他有敬宗之才,年才十八岁即受封太子舍人,封西台三品,监修国史,绍儿配给他,也不算屈就。”

叶留阳眼珠眨动,不冷不热说道:“不过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罢了。”

孝义公主似是一早料到他会反对,却只是笑,“叶师这话怎么说?”

叶留阳自顾自的放焰火,“简言之,许昂文采虽好,人品却不佳。”

“他人品怎么不佳了?”

叶留阳道:“许氏父子虽然有才,但都是好色人物,许昂公子的母亲裴氏是许敬宗的四房侧室,她有个侍婢,生的十分美貌,许敬宗很喜欢,等裴氏过世,就把这侍婢改姓为虞,收为妾侍,结果没想到许昂也看上虞氏,时常背着许敬宗和虞氏私通,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那位虞夫人去年生下一子,都不知道是许敬宗之子,还是许昂之子,把杨姑娘嫁给这种货色,简直是推人入火坑嘛。”

杨绍听得面无人色,死死揪住孝义公主的衣袖,“妈妈。。。”

孝义公主拍拍她手掌以示安慰,口中闲闲反驳,“应该不会吧,都没听人说起过啊?”

叶留阳嗤笑了一声,“这种父子共用一妻的家丑,又怎么能够说得人尽皆知?我也是去岁许大人得子,他府上管家到我处买焰火庆祝,无意中听他随口提起才晓得的,夫人要是不相信,只管悄悄派人去许大人府邸找厨子下人婢女询问,准能得到不少劲爆消息,反正都是全府公开的秘密,除了许大人蒙在鼓里,其他人个个心知肚明的。”

孝义公主忧虑说道:“那可怎么办?大人好似很有意要应承这门亲事呢。”

叶留阳怜悯说道:“可怜的杨姑娘,”顺手放了一只金身莲花,“还有呢,许大人贪财的很,永徽初年他把次女许溶小姐嫁去岭南给大首领冯盎之子,索价百多万金宝,差点让冯盎一贫如洗,后来遭到御史台监察御史王文秀弹劾,被贬为郑州刺史,煎熬了大半年才官复原职,蔚为笑谈,杨大人和他攀上姻亲,真不知道是长脸还是掉价。”

杨绍泪光盈盈,颤声说道:“妈妈,我情愿一辈子不嫁人,跟着你去冯翊郡出家做姑子。”

孝义公主叹气,“不成的,你才知十六岁,我怎么舍得?”

叶留阳满含深意的看我一眼,“如果有人肯容留杨姑娘就好了,就算地位差一点,只要家私丰足,为人正值,能够托付终身,杨大人又怎么会反对?他官居高位,原本也就不需经由与人结亲锦上添花更上层楼啊。”

孝义公主也点头,“是啊。”

我沉吟着没做声,一时心念千转,望着杨绍出神,寒风萧瑟,她纤秀的身子裹着厚厚的狐裘,依然是不盈一握,雪白的围脖衬得面容清丽动人,眼神温润似水,眸色晶莹如雪,流转淡淡的忧伤,她真是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珍藏,她应该嫁一个将她捧在手心的檀郎。

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孝义公主等了片刻,不见我接叶留阳话头,又说道:“大光,大人和我,对你都是很看重的,我之前和大人商议过绍儿的终身,他的意思,如果你。。。”欲言又止。

杨绍愣了愣,登时一张脸涨得通红,羞声说道:“妈妈你别说了。。。”她眼圈发红,低低看我一眼,“外间夜露深沉,我们回去吧。”

孝义公主又叹了口气,“绍儿,事情没那么简单,大人说了,如果元。。如果大光没有想法,他最近时间就要把你和许家的婚事说定,”她默然,”我真是好着急。。。”

我木着脸,借着走马灯的微光,认真的审视手中的国色天香焰火,就好像它是岩石上盛开的玫瑰,看多少眼都不觉得满足。

叶留阳见我装聋作哑,终于忍耐不住了,“我说王大光,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茫然抬起头,仿佛是有些不知所措,“我怎么了?”

叶留阳有些生气,“杨姑娘很快就要嫁给一个好色徒,难道你不关心?”

我笑着说道:“儿女婚姻,自当由父母做主,我和她非亲非故,也实在是不好多做评论。”

叶留阳气得吹眉毛,“合着我这半天的焰火算是白放了。”

我笑出来,“那倒也未必。。。”

孝义公主和叶留阳都是一愣,面上微露喜色,齐声问道:“什么意思?”

叶留阳最是心急,索性单刀直入,“这么说你是打算迎娶杨姑娘?”

我笑着说道:“那倒也不是。”

孝义公主顿时失望,杨绍低低的哭泣,难堪的哀求道:“妈妈,我们回去吧。。。”

孝义公主轻声叹了口气,“都说到这地步了,索性就问出个结果吧,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安乐。”

叶留阳也点头附和,眼光落在我身后的黑暗中,“说吧,小子,你准备怎么安排杨姑娘?”

我干笑了两声,暗自庆幸田心不在现场,否则听到叶留阳的说辞,不胡思乱想才怪。

“杨姑娘去过剑南么?”

杨绍怔住,半晌反应过来,瞳仁凭空注入活力,闪闪生光,神色之间又是欢喜又是期待,“没有。”

我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半晌才柔声说道:“剑南地处蜀道之南,气候温润,物产富饶,历来有小江南之称,每年的三四月,剑南碧空如洗,流光似水,平整沃野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遍野金黄淡绿,纵横交错,如同织锦一般,牛羊成群,惬意吃着牧草,红砖绿瓦的村舍,早晚炊烟了了,堂前池边满是垂柳,各色不知名野花争相开放,吐露芬芳。”

我描述的正是黄安的春色,这一番景象不止让杨绍神往,连孝义公主和叶留阳都听失了神,“没想到剑南是这么好的所在。”

“它不仅是好,又还安静,不比江南喧嚣,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呢。”

叶留阳笑道:“这么说你是要带杨姑娘去剑南?”

我笑了笑,没有答他问题,只问孝义公主,“公主,你可信得过我?”

孝义公主和叶留阳交换了个眼色,精神一振,“我当然信得过你。”

“那就好,”我缓缓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对杨姑娘很是垂青。”

我说的是田烈。

孝义公主愣了愣,隐隐觉着事情好似要出乎她到底意料,“你什么意思?”

我看向杨绍,“这个人杨姑娘也见过,他姓田,是拙荆的四哥。”

说道拙荆二字,脸上多少有点发烧,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田心尚未答应和我成亲,要是给她听到我在背后称她做拙荆,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杨绍身子晃了晃,颤声说道:“你成亲了?”

我厚着脸皮点头,大言不惭的说道:“是的。”

杨绍道:“可是田心她明明。。。”倏然明白,不敢置信的问道,“她还活着对不对?”

我也不隐瞒她,“是,不光她还活着,四哥也活着,你应该对他也还有印象吧?之前你们见过的,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大公主说过,田烈到了突伦川,一天三遍挂在嘴边的,除了田适,就是长安那位花朵一般的杨姑娘。

杨绍心下五味陈杂,“是么?”

“是。”

孝义公主也有些惊异,“田心还活着?不可能吧,杨慎明明回复说田家。。。”

我冷淡的眼风扫过,孝义公主登时住口。

叶留阳脑子转的却不够快,“等等,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孝义公主苦笑,“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既然还活着,绍儿自然是。。。。”她又叹了口气,终于死心,问我道,“你说那位田公子,他人现在什么地方?”

“突伦川。”

孝义公主怔了怔,低声道:“契苾部?”

我点头,“嗯,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来长安。”我打算稍后正式问询田心,是否首肯与我成亲,假使她愿意,我就差人送信过契苾部,长兄如父,届时田烈一定会赶来主持张罗。

孝义公主意兴阑珊,不过还是打起精神,“大概是什么时候?”

我尴尬的笑,心道那却不是我能决定,一切都要看田心的意思。

正寻思着要如何体面婉转的回复这问题,却听到身后有人应道:“正月底之前。”

那声音很轻,但是听在我耳朵里,却好像闷雷在头顶盘旋。

只不过这闷雷不劈人,只会使人燃烧。

像火一样的燃烧。

火势燎原,不过是几秒钟功夫,我脸上已经烧成一片,浑身大汗淋漓,后背僵硬挺直,动也不敢动。

正月底之前,是田心说的。

她就在我身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想到先前大言不惭说已经成亲,还称她是拙荆,真是无地自容得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电光火闪之间也突然明白,为什么我出现之后,叶留阳仍然不住燃放焰火。

他是想把田心也一并引来。

但是转念再想,却又觉着不大可能,田心回长安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孝义公主尚且不知情,叶留阳怎么会知道?

叶留阳饶有兴味的打量田心一阵,“不错,确实生的好看,”免不得有些沮丧,“可惜了我一箱子上好的焰火,花销得七七八八,却没有好戏上演做为补偿,”转念却又笑出来,“也不能太早绝望,毕竟大人物还没登场,也许稍后会有惊喜也未可知。”

跟着他一拍巴掌,“杨兄弟,那小姑娘出来了,你还不赶紧现身?”

PS:

米大婶:叶师,你期待什么好戏上演啊?

叶留阳:嗯,当然是狗血戏,比如王大光左右摇摆不定,于是田小姐和杨小姐争风,大打出手,或者寻死觅活要王大光任选一个,没选中的那个就撞墙自尽之类的;

米大婶:。。。。。那不是某某电视剧里边的情节么,你能不能有更高一层次的追求呢?

叶留阳:嗯,前几天我去戏剧中心看那个某某演的西厢记,我的天,她人发了福,着实是可怕,只见满台子都是她的嘴巴。

米大婶:不会那么夸张吧。

叶留阳:这还不止,前三排都是她腮帮子,我坐在第四排,都还能闻到到她的气味。

米大婶:看戏的人说话可真是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