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裂痕
才过下午三点，天空却沉得像黑夜来临的前一刻，乌云密布，几道白光照亮了厚实的云层，轰隆隆响彻云霄。底下狂风嘶鸣，扑倒了野草，翻飞了树叶，漫天交织，哗啦啦、呼啦啦一浪接着一浪，群歌乱舞。
秦筱憂懒洋洋地趴在窗棂，对外面的萧索景象无意欣赏，眼睛飘渺遥望着远方，似在沉思。
“秦筱憂，明天就要演出了，还赖在这儿偷懒？”
小脑袋缓缓转个方向，连姿势也没动一下，“哦，是小君啊。”
天塌下来也毫不在意的木然表情看的小君又怒又恨，自己在那边忙得天昏地暗，她却没事人的闲闲欣赏风景，如果外面的狂风乱叶也算得上是风景的话。
抚着前额，真后悔当初一时兴起找她出演舞台剧，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的煎熬中。不过，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都在等你一个，你不上场他们也别想下班！奶奶的，居然连戏服也没换，难道是要我亲自动手？”
那时可不止扒衣服那么简单，还要扒她一层皮。
轻轻叹了口气，“小君，我没有心情。”
“没有心情？”某女额上青筋暴跳，“这就是你搪塞我的借口？恩？”
敢说是的话别怪她心狠手辣！
“唉……小君，我现在做什么也提不起劲。”
“新婚燕尔的人都像你这般消极啊？还是你老公在某方面满足不了你？”她坏笑，完全忘了前一刻的生气挪揄道。
一听到老公二字，秦筱憂立马拉长了脸。
“怎么，吵架了？”
她默然不语。
“夫妻吵架很正常，床头打架床尾和……”
“我有情敌了。”秦筱憂一脸深闺怨妇，好不可怜。
“你老公包二奶？”她老公长得温文儒雅一表人才，看不出还是个花心萝卜。
小脑瓜摇了摇。
咦，不是？刚才的唾弃表情消失不见，小君不以为言，“你老公长得那么帅，有女生喜欢他很正常，只要他的心在你身上，还有什么不满的……还是你对自己没信心？不会吧，堂堂T大校花，公认的美女，除了身高矮了一点，女人该有的你都有……对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美女敢跟你抢老公，让我也去开开眼界。”
叹气，瓜子脸上一片愁容。“问题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小君迷茫，“有多复杂？”
隔了好一会，秦筱憂才幽幽开口，“情敌……是个男的。”
小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尴尬扯了扯唇角，最后……“哈哈哈哈哈……男……男的……你老公……真是……魅力无边……哈哈……”
看好友笑的前翻后仰，她的心情更郁闷了。她是不排斥同性恋者，每个人都有追求真爱的权利，但是，要跟一个同性恋者抢情人，那就……
令人感觉很……荒谬。
这时，门外传来社员的吆喝声，“秦筱憂，外找！”
房间内的二人徐缓瞥向声源，社员已经领着人走了进来，然后识趣离开。
“筱憂，你背着老公偷人了？”小君在耳边悄然道。之前在“欣欣俱乐部”与邱翊纯有过一面之缘，又是好友的至亲老公，她刻意细细打量过，印象深刻。而眼前西装笔挺，斯文的五官挂着一副黑色边框眼镜的男人，一看就是社会精英人士，跟他们无忧无虑大学生是八竿子搭不上边。
“瞎说，高中同学啦！而且，人家是A大的高材生！”
“你有那么‘老’的高中同学吗？A大？那个天才大学？”其实面前的男人很年轻，只是一身上班族打扮和成熟内敛的气质让人很难联想他与大学生画上等号。
“没错，就是那个A大，同时也在帮忙家族生意。”换句话说，是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
星星眼，“厉害，听起来超优的哦！”
“我老公比他更优！”秦筱憂为老公抱不平。
小君调侃道：“对哦，你老公也是A大的啊……而且听说家里挺富有的，嗯……这样就有的比了。”
她不以为然地睨好友一眼。
“咦，难道你说的情敌就是他？”无视好友的大便表情，小君迳自说下去，“撇开性别不说，你跟他除了相貌勉强扯平外，论家世，你只是平民一个，人家还有家族生意，输一个；论学识，你混得是三流大学，人家的是天才大学，又输一个；论身高，这个更不用说了吧，再输一个；论脾性，他的脾气如何我是不知道，但你，全校师生可证，绝对与温柔娴淑沾不上边，再再输一个……这样看来，根本不用比嘛，当然，唯一庆幸的是你身为女人的优势，只要你老公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不是我的情敌。”秦筱憂说的有点无力。
而且刚好相反，他是老公的情敌。想来她也没有好友说的恶迹昭著、糟糕透顶，还有人追咧！什么唯一庆幸就是身为女人的优势，除了皮囊，她真的没有优点了吗？
那么，邱翊纯究竟爱她的哪一点？
“不是吗？那你还有希望，哈哈。”小君拍拍她的肩。
她却苦着一张脸，比苦瓜拉的更长，“情敌长得比我还漂亮，艳而不俗，一脸我见犹怜，家世如何不知道，但他也是A大的学生。”
这才是女人的悲哀。
“啊？咳咳……筱憂，保重。”小君一脸壮士一去不复返，自求多福。
而被晾在在一旁的慕容南只能苦笑看着两人之间碎碎念，保持风度的沉默。
哗啦啦……偌大的雨点重重拍打着窗户，砸出灿烂银花。窗外风潇雨晦，打落一地黄叶，乌云密布的天空下起斜斜暴雨，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洗刷翻新。
不好意思再把人晾在一边，小君到外面搬了张椅子，因为筱憂硬是不肯放人，她只好厚着脸皮在旁边坐下，不由分说，气氛当然是相当尴尬。
“对不起。”看着眼前斯文俊秀的脸庞，依然是睿智和不凡，秦筱憂首先打破沉默。该来的总会来，逃避过一时，但逃不过一辈子，“关于约定的事，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可以，你就详细告诉我吧。”
对于慕容南来说，这是多么残酷的话。镜片下的黑眸透着说不出口的失望，不是无法相信，而是不想相信最后的结局只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坚守约定。
他才刚张开口，一个浑身湿嗒嗒的男人撞门而入。
砰！
三双眼睛一致的望向门口。
来人穿着一套剪裁简单的米色休闲服，经过雨水洗刷，此刻呈半透明湿漉漉映出黄色的皮肤，目光上移，黑色的短碎发紧贴头皮，露出一张布满雨水的苍白的脸庞，浑身滴着水，就像刚从大海打捞上来一样。
“我的天，老公，你怎么来了，外面下那么大的雨……”秦筱憂瞥见他手中折叠好的雨伞，心疼呵斥着，“你是傻子吗？明明带着雨伞却不打伞！”
邱翊纯一句话也没吭，抿着唇瞪着慕容南。
“快把衣服脱了，小君，麻烦你找件戏服给他换上。”她一边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朝好友吩咐，然后拉他到换衣间。
纹丝不动。
她拉，依然不动，再拉，还是不动。
“老公？”她轻轻唤着。
“……”
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慕容南。
“老公？”音量稍稍提高。
“……”
“邱翊纯！”她火了！
“……”
“才刚出院一个月，又想住院吗？医院的病床不是为你而准备的！”她朝他怒喊，为什么他就是不爱惜身体呢，脸色明明白的像死人，呸呸呸！他会长命百岁的，他不爱惜身体，她爱惜，他不懂得照顾自己，她来照顾，谁让她是他的老婆！
她有光明正大理由说服自己，他的健康就等于她的幸福，他的未来就是她的未来。女以夫为天，既然嫁给了他，他就是她的全部！
“你生病了，还不是我照顾你，所以，别给我找麻烦！”心疼的呵斥，在场人都听出话语行间的浓浓关心。
但偏偏当事人一点也不领情，依旧惨白一张脸耗在原地。
看着他惨白的样子，她真的好心疼。
从没有看过秦筱憂深情、怜惜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慕容南像泄了气的皮球，叹息，是他输了，输给一个只认识两个月的男人。如果，他能够早一点找到她，或者早一点跟她表白，今天的局面是否会有所改变？
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虽然满肚的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她的心已经住了人，生了根。
缘分天注定，真的是这样吗？
“邱翊纯，你在耍什么小鬼脾气？湿成这样还不去换衣服！”秦筱憂又疼又火，心疼他的身体，火他的固执。
惨败的脸缓缓转向她，眯起雨水渲染而显得氤氲的黑眸，“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小鬼吗？”
声音轻的像泡沫，一碰就会消失，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下再大的努力也是徒劳无功。
一股冷冽的寒意窜过心脏，瞬间结成了冰。
秦筱憂呆住了，被他身上散发的寒流缠绕着四肢，冷而麻木。
“……”不，不是的，简单的一个字却怎么也冲不出喉咙，所有的声音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锁紧紧锁住。
她慌了，仿佛站在眼前的不再是温柔体贴的亲亲老公，那张失望的惨白脸上无言控诉着什么？是什么？她不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
还是，一开始，他和她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不，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那是怎么样？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她吓了一跳，为什么否认？她不是被逼的吗？无可奈何的吗？
不，不是这样的，或许刚开始是，但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她爱上他了。其实打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她牵到他的身边，而他的温柔、他的笑容、他的家庭将她冷却已久的心渐渐融化。
微微摇晃的身躯像要随时晕过去，不，他是她的老公，她的亲亲爱人，她的一切，所以，绝对不能病倒！就算用强的，也要将他拖进更衣室！
从来没有像这刻庆幸自己的天生神力，但是，才刚把想法付诸现实，当事人已经跑出了她的势力范围，秦筱憂想也不想追出去。
“你想死吗，快给我回来！”她没有想过一时的失言也会成真。
阴云笼罩，天空还是一片灰沉沉，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狂风凛凛，暴雨如柱无情打在隔着衣料的皮肤上，清楚感受到它的冰冷，宛如进到了冰窖。
雨水模糊了视线，秦筱憂耐着寒颤不死心追逐着前面模糊的黑点，哪怕头被砸痛，全身手脚冻的快要麻木，只凭着一丝顽强意志坚持不懈，心底不断有个声音告诉她。
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轰隆隆……哗啦啦……
偌大的雨声和雷鸣尽情响个不停，就像一个积怨已久的人嘶声裂肺的咆哮。
无情的雨水扑面而来，眼睛眯成小缝望着黑沉沉又白茫茫的天空，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偶尔的银光照亮整个城市，却再也听不到贯耳的雷鸣，最后，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渊。
原来雨水，是咸的。
当秦筱憂从黑色梦境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刺鼻的药水告诉她，这里是医院。
当邱父邱母带着指责又掩不住关心的目光看她时，她沉默了，想说对不起，但喉咙被一块火辣辣的东西哽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幽幽叹息，就算说了又怎样，弥补不了什么。
当邱翊单告诉她，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昨天的大雨后送到医院一直的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原本稳定的病情开始恶化，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先天性心脏病！高烧不退！恶化！
脑中除了十二个清晰大字其他一片空白。
是她，都是她害，她是凶手！
三天后。
小君带着慕容南一起出现在病房，但秦晓憂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沉默在无止境的后悔和悲伤里。
直到……
“筱憂，你要振作，别忘了你的老公还在隔壁跟病魔奋斗，他还未放弃，所以你更加不能倒下！听见了吗？”也不管她是不是病人，小君猛摇着纤细的肩膀，再不清醒过来，用外力也要摇醒她！
迷茫地睁开眼睛，蒙上一层晶莹的薄雾，略带紫色的唇瓣张张合合，但火辣辣的喉咙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小君，我该怎么办？
“别怕，一切会好起来的，我都会在身边，你老公也是，你的家人也是。”揽过她的肩，怀中的人儿无声啜泣。
谢天谢地，终于有反应了！昨天淋了一个小时的雨，被送到医院两人都已陷入昏迷，筱憂的状况还算好，扁桃体发炎加高烧，现在烧是退了，只是暂时发不出声音。可是已经三天，好友的“小病”也该好了。而邱翊纯，虽然被推出了紧急病房，但还在观察。
好想，好想过去看他，但又怕看见一张毫无生气的惨白脸庞，她一直呆在病床上踌躇不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好……呜呜……
“都是我害的，我不应该跟他说那番话，对不起筱憂，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脆弱，慕容南看着病床上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美丽躯壳，后悔不已。
唰唰——两双眼睛瞟向他。
苍白的瓜子脸神色一凛，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紧张的表情揪紧了他的心，直落谷底，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是他输了。
“昨天去T大之前，我请邱先生到咖啡厅……”
因为不是假日，咖啡厅只有寥寥几桌人，悠扬的曲目应该令人放松惬意，却陶冶不了角落靠窗的那一桌，两个风格各异的俊美男人，低沉的气氛在他们的四周蔓延。
“我爱筱憂，从高二开始一直到现在，如果不是我出国留学，你根本不可能乘虚而入。”中指推推镜架，一副成功者的精明干练，笔挺的西装与简单的休闲服就像成熟和幼稚的象征。
“她是我老婆。”清隽脸庞上一片淡然。事实上，他并没有哪一样比不上他。
“离婚吧，条件随你开。我知道这样说很失礼，更知道你家不缺钱，但总有意外的一天，家父的房地产生意最近遇到不少困难吧？”
“是吗……”漫不经心地说着，表面上不置可否。难怪父亲最近愁眉不展，却什么也没跟他说，现在终于明白了，父亲想自己解决，不想他介入。既然如此，他一向尊重长辈的意思。
慕容南眯了眯眼，藏在镜片下的黑眸闪过一抹惊讶，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不管庞大的家族生意，这倒出乎意料之外。不过……
“我不知道筱憂为什么答应跟你结婚，但肯定是出于无奈。”说服人的办法不止一个，高中开始便跟父亲学习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面对任何敌人，第一步是试探。
“……”
看到邱翊纯微微僵硬的肩膀，他就知道自己的直觉猜对了，接下来只要继续挖开这条缝隙他就会完全崩溃。虽然很卑鄙，但无毒不丈夫，他认为自己才是最爱筱憂，可以给她幸福一辈子的人。
“邱先生，强抢的瓜不甜，身为A大的高才生我想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筱憂虽然行为比较火爆，表面看来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但若是细心观察，会发现她有一颗纤细的心，很脆弱，需要别人去呵护。”
“……”
“再说，我相信筱憂不会心甘情愿跟你结婚的，她说过二十五岁前是不会考虑结婚的。”所以他回国后并不急着找筱憂，而是先接手分公司的事情。
“……”
“你似乎很惊讶，想问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我很了解她，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至少，以前是这样。
“……”
“我和筱憂认识了三年，也爱她了三年。或许这么说对你不公平，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我认识筱憂在先，爱的比你深，也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只有我才能让她笑、让她幸福。”
“……”
“邱先生，希望你认真思考我说的话，如果你也喜欢筱憂，那就放弃吧。你也知道，虽然你的外在条件不错，但别忘了在A大，同学是如何称呼你的。”
“……”
很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何曾想过，凭你的外表和家世，为什么没有半个女生愿意和你交往？”
只要再下一记猛药……
“因为你是天才倒霉鬼，跟你一起的女生只会跟着倒霉吃苦头。你们一起才半个月，或许筱憂暂时还不太在意，但是，终有一****会厌倦跟你一起的生活，甚至讨厌你，后悔跟你结婚。”
“……”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那就放了她吧！”
无情的话句句钻入心坎，邱翊纯始终板着一张脸，但苍白的脸色却泄露他的慌乱。
他不知道慕容南什么时候离开了座位，默默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黑沉沉的乌云缓缓聚拢，很快便遮盖的蔚蓝的天空，一如他的心境，仿佛受到污染，却无能为力，任由它继续扩散。
他真的无法让她拥有幸福吗？
快下雨了，老婆说今天社团排演，不知道有没有带雨伞？要是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轰隆隆！
贯耳的雷鸣仿佛在不断提醒慕容南挥之不去的话，句句清晰的在耳边回放。
他真的不行吗？总有一天，老婆会讨厌他吗？
不，她不可以讨厌他，绝对不能讨厌他！因为，他会受不了的……
当他湿漉漉闯入戏剧社的休息室时，筱憂和她的好友，还有慕容南，他们谈的很高兴，而他，就像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你是傻子吗？明明带着雨伞却不打伞！”
明明是关心的话，为什么今天听起来特别刺耳，特别心痛，仿佛在说，邱翊纯，你怎么那么麻烦，弄得全身湿透害她当心。
“才刚出院一个月，又想住院吗？医院的病床不是为你而准备的！”
可是，从小到大，他跟医院就结下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你生病了，还不是我照顾你，所以，别给我找麻烦！”
麻烦，她终于说出口了，他果然是个麻烦，被讨厌了吗……
“邱翊纯，你在耍什么小鬼脾气？湿成这样还不去换衣服！”
心，痛了，也麻木了。
“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小鬼吗？”他问她，在她眼里面，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幼稚的小鬼吗？但他从来没有当她是一个保姆啊……
他明白了，完全明白了，她根本就不爱他，根本就不想跟他结婚，是啊，不是吗？一开始就是他们用卑鄙手段逼她结婚的，她也说过要跟他离婚，是他硬将她绑在身边，勉强她继续做他的老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所为。
他要离开，离她远远的，那么她就不会伤心、不会感到厌烦，在她更加讨厌自己之前，他要逃的远远，虽然心脏像撕裂的疼痛，但为了她，再痛、再舍不得他也忍下来。
一切的痛苦都让他一个人承受吧，只要她幸福就好。
请允许他说最后一次，“老婆，我爱你！好爱好爱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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