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韩德让及时扶住他踉跄的身体,刚才那一瞬,他也惊呆了,只听见赵恒说了什么,却根本无从应答。那张脸……世上真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回去。”耶律寒握紧韩德让的手臂,才能支撑自己虚浮的脚步。
辽国使臣走了之后,寇准才回身看向屏风后面:“公主,为何不直接说明白呢?”
屏风后静了一会儿,才听见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若不这样,以他的个性,一定会把关南之地抢回去。”
“这样让他们回去,耶律寒很快就会警觉,辽国遥辇部的叛乱,不过是公主的离间计,恐怕……。”寇准不由地担心,当初是为了逼辽国就范,德锦公主才想出这条计谋的,可是遥辇部收了大宋的好处最终只肯散播谣言,却不肯真正做出一番行动。
耶律寒又是极其敏锐之人,他很快就会发现真相,到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不顾和德锦公主曾经的情分……惹恼了那个人,后果很惨…..
“孰轻孰重,他会考虑清楚的。”屏风后的皇帝走出来,露出女子温婉的笑容,“国家社稷,百姓安康和私人恩怨,他明白应该如何取舍。”若他不是这样的人,便不值得她费尽心思和他在一起。
寇准欣慰地看着她,难以想像,那样一个女子,会有如斯的智慧,她聪明慧黠,甚至不输给男儿。
德锦看向帐篷外面,雨夹雪过后,似乎露出一点点晴朗的天色。
寒,你知道会怎样?我再也不想软弱,不想依靠任何人……
幸福是自己抓在手中的,而不是等待别人赐予。她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辽营
从宋营回来的两位使臣没有休息便去觐见太后和皇上。
萧绰看见耶律寒脸色苍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诸多将领在,她不能过于干涉,因此忍下焦急道:“如何?赵恒可肯答应我们的条件?”
关南之地,在后周之时曾割让给辽国,后周灭,关南继续由大宋统治。这一次辽国出兵的借口,便是收服瓦桥关等关南的土地。
出师有名,可是现在眼看打不了胜站,便企图通过议和来诱惑宋朝割地。
韩德让瞥了一眼耶律寒,见他抿着唇,没有动静,便站起来道:“我们还未说出条件,赵恒……便一口否决了。”
“不割地,那宋朝又想如何议和呢?”静静听着商议的小皇帝耶律隆绪皱着眉开口,“宋朝不割地,就让我们白白退兵了吗?”
萧绰看看皇上,又看看大臣,这个时候就是国内的叛乱拖住了后腿,否则,一路打下去,哪里有议和的道理?
“遥辇部!”她重重地拍在案桌上,这个时候居然会出这样的乱子!
一个黑衣骑兵从帐外悄悄走进来,俯首在耶律寒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抬起头,瞳孔紧缩,像透着一个无止尽的漩涡……
握起双拳,他冷冷一笑,想不到,他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黑衣骑退下去,萧绰才道:“若此时平定了遥辇部的叛乱,一定要狠狠给赵恒一个打击!”
“议和之事,还是重新商议吧。”韩德让劝道,“要硬战,这一次是万万不能了。”
“好吧,明日再议,都退下吧。”萧绰站起来,握住腰间的佩剑,不动声色地看着耶律寒,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在犹豫什么?
“太后,臣有一事,”韩德让没有退出去,重新走到她面前,“割地大宋是不会答应,但是银两粮草,宋朝应有尽有。”考虑过后,他还是没说赵恒的事。
“索取赔款……。”萧绰思索半响,“也可。”
“臣明白了。”韩德让退下去,很多个谜团一起涌上来,那赵恒,究竟是……
“韩大人。”耶律寒从帐篷一侧闪出来,微微带着笑意,“议和之事,你怎么看?”
“遥辇部叛乱,不得不议和。”韩德让照实说,这个时候,说答话空话都没用,否则,国家危亡,在此一刻!
耶律寒点头一笑,带着点儿神秘的味道:“假如没有遥辇部的叛乱呢?”
“嘶……。”韩德让倒吸一口气,看见耶律寒眼中高深莫测的光,“大王的意思是……。”老谋深算的眼中闪过一抹犀利,似乎看透了些什么。
“本王只说‘假如’。”耶律寒道,重重强调了‘假如’两个字,“只是假如,那议和之事……。”
韩德让长长吸进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眼里有洞察一切的空明,温文儒雅的书生相,飘逸斐然:“宋辽之间征战数年,不但双方都未获得利益,反而劳民伤财,使两国百姓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假如’能平息下来休养,发展农业,经济,到不失是为百姓谋福的好事啊!”他也可以强调‘假如’二字,微笑着捋着胡须,一脸得意的表情。
“是啊!假如!”耶律寒大笑一声,转身慢慢踱出去,“韩大人也喜欢假设,很好!咱们就来个‘假设’!”
“如何的假设?”韩德让问,这位北院大王的心思,还真是不好猜透呢?什么都隐藏得那么深,果真是最狡猾的老狐狸!
他回过身,露出了长久以来消失不见的会心笑容,却带着一抹自信和释然:“韩大人不是也有了这样的‘假设’吗?”
韩德让咳了一声,清清喉咙,站直身子走了几步:“莫非北院大王是老臣肚子里的虫子?”
耶律寒一笑:“原来韩大人老了啊?”
天边渐渐露出夕阳的底色,瑰丽的嫣红,把一片山脉和天空染得分外鲜艳,恍若一朵正缓缓盛放的玫瑰,有着最美丽的外表和最馥郁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