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太监通报过,岚筝和雨楼被传了进去。雨楼对景华宫没有好感,上次来的时候险些被诬陷背负巫盅之罪,这次前来还不知会遭遇什么。按照礼仪拜过皇后之后,她等着那高高在上之人开口。
“秦氏居于崇兰宫已有数日,为何一次都不来给本宫请安哪?”
这是什么意思,一上来就挑理?
“……”该怎么回答,想不出恰当的答案。
此时她听岚筝道:“嘿嘿,母后怎么忘记了她不是我的王妃了,哪够资格来景华宫请安啊,恐怕还没进宫门就被那些老嬷嬷压去宗人府了。不如恢复她的名分,让她天天给您请安吧。好不好?好不好……我说错了么,您瞪我干什么……”他的语调慢慢变低,最后连人也在皇后的怒视下躲到雨楼后面去了。
“筝儿,那么母后再给你选个能来请安的王妃如何?”
岚筝和雨楼心里同时一惊,原来皇后今天叫他们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岚筝握住雨楼的手不禁加了力道,示意雨楼要机敏配合他的意思。但雨楼早上和他生气,故意吓唬他,佯装不懂,暗暗挣脱开他的手。
岚筝见她不买账,决定给她个教训:“呃……母后是要再给我选王妃么?”
“正是。”皇后见岚筝似是有兴趣,便道:“不知筝儿愿不愿意。”
此时雨楼看向岚筝,心想,你有能耐就答应,然后继续对新任王妃装傻充愣才好!
岚筝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心想,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皇后见两人互相注视却不说话,以为是岚筝畏惧刁蛮的秦雨楼。这也是她为什么叫雨楼来的原因。在皇后眼中在,这个曾经的王妃对自己的孩子有着可怕的操纵能力,绝不能任由它发展下去,让岚筝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与秦雨楼不离不弃。
这是天下婆婆的通病,只不过症状有轻有重。
“秦氏,你的意思如何?”
雨楼若是不应,就是犯了七出中嫉妒之罪。于是她给了个打太极的答案:“秦氏现在仍是戴罪受罚之身,蒙惠王殿下念及旧情,暂居崇兰宫已是秦氏的大幸。怎么敢妄议殿下的婚事呢。”
岚筝比皇后更在乎雨楼的态度,听她不肯表态,便拽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的说:“雨楼……你愿意让我另纳王妃么?”
雨楼恨岚筝不禁不帮她解围还推她入两难的境地。她将视线从岚筝身上移到皇后处,低头道:“秦氏意愿微不足道,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天下之母,惠王殿下的婚事全由您做主。”
我就是不表态,气死你们母子。
秦雨楼这种看似放权,实则不合作的态度,皇后在后宫见得多了,懒得拆招,直接怒喝:“本宫在问你的意思。”
岚筝也符合:“是啊,是啊,你快说嘛,你愿不愿我再纳妃,我都听你的。”
雨楼骑虎难下,料想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没完。
“不知皇后娘娘为惠王殿下选中的是哪家的女子?”
皇后见雨楼容颜憔悴,虽是端庄却不靓丽,有意让岚筝比较两代王妃,便抚掌道:“凝儿,出来吧。”话音一落,便从屏风后走出一位俏丽佳人,年纪与雨楼相仿,姿容曼丽。
岚筝一瞧,登时心里骂道,这不是太子妃的堂妹谢凝儿么,准是那死病秧子鼓动皇后,让他纳妃的。
未施粉脂,又因身份不可做华丽打扮的雨楼和她一对比,顿时整个人显得暗淡了。皇后也不禁微微得意,对岚筝道:“筝儿,你还记得凝儿罢,不过女大十八变,你也未必记得清楚。”
岚筝做沉思状,实则偷瞄雨楼,只见她看着谢凝儿,眼神灰暗。
雨楼缓缓开口:“秦氏自惭形秽……”转而对岚筝道:“她比我好,殿下娶她做王妃吧。”
岚筝后悔玩的太过,真逼的雨楼说出了他最不愿听的话来:“……雨楼,你……”
雨楼垂首喃道:“……我是罪臣之女,容貌也有残缺,配不上殿下您,早该让位。”
岚筝愣怔,她的语气绝不是开玩笑,忙道:“你别再说了,我不觉得……”
雨楼欠身对皇后施礼:“请容秦氏离去。”皇后颔首:“跪安吧。”雨楼得了允许,转身离去,岚筝一把拽住她:“你别走。”
她驻足,缓缓转过身来时,已是双目含泪,她轻轻抚摸岚筝的脸颊,道:“乖,听话。有比我更好的女子照顾殿下,我很开心,殿下也不该伤心。你既决定纳妃,我便自觉离去,不给殿下添麻烦了,不过我离开后,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不在了,帮不了你赶走恼人的太傅,所以你要勤奋念书。正月看灯也不要乱走……”说到此处,哽咽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秦氏不能再伺候你了,你以后要独立,不要遇事就哭……”
岚筝眼睛酸涩:“你别说了,我不许你走……”
她含泪笑:“不要对新王妃乱发臭脾气,呵呵,现在想想初嫁你的时候,真的很讨厌你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哎,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拭泪,伏在岚筝胸口,低语:“……没能给你留下子嗣……对不起……岚筝,对不起……我不是个好妻子……对不起……”
岚筝看向皇后,眼圈红红的,决然道:“我除了雨楼,谁都不要!”
皇后也被雨楼的哭诉弄的心酸无比。她自己就是皇帝的正妻,每天做的就是打压众多竞争者保住后位。有无数年轻美貌的女子等着她红颜凋零失宠后取代她。
她最能理解,糟糠之妻不下堂对于一个女子的意义。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长叹一声对岚筝道:“好了,此事就当母后没说过。”带着谢凝儿离开了。等皇后和随行的宫女离开后,大殿内只剩下岚筝和雨楼了。
岚筝轻拍着雨楼微颤的脊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也回去吧,我不会抛弃你的。”
这时雨楼,抬头四下环顾,迅速抹了眼泪,冷静无比的道:“你怎么不早说人都走了,我白哭这么久了。”
岚筝惊愕:“你装的?”心不是凉了半截,是全凉了。
她哼道:“我的演技不在你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