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独立营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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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寻找独立营(2)

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的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昨天从65军手里抢走我们的上校副领导明明说我们应该受到嘉奖,怎么突然就被收缴了武器,还限制了我们活动的范围?

门外站岗的双岗都算得上魁梧彪悍,他们在坚定地执行着上级的命令。我们想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对自己的使命也很疑惑,他们没等我们开口倒先开口了:“你们犯了什么事?”

我们惊诧的神态让他们惊恐不安,他们肯定在暗骂自己的好奇与愚蠢,因此,他们立即恢复了军人的姿容,严肃中带有威严,不再打量我们这群落魄的残兵。

“,搞什么鬼?我们至少应该升一级。这,这不是关禁闭吗?哪有这样的道理?”城里人愤愤地说,“我们到底是那个部队的独立营?58师还是65军?”

催命鬼不耐烦地朝城里人瞧了一眼,说:“在谁的手里就是谁的独立营。”他似乎在责怪小学生做错了不该做错的题目。

“可,可最早任命我们的是65军,再说,也只有他们支援过我们。58师连我们过洛河也不同意,不是见死不救吗?”城里人在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和黄敬松师长去争论吧。在这里嚷嚷有什么用?要不你就要唐伯虎传个话,让他跟他们师长说去。”催命鬼不屑地对城里人说,转过身不再理他。

唐伯虎有些尴尬,哝哝地说:“黄师座不会听我说的,我们做谁的独立营不都是一样?不过,我,我也认为应该属于65军更有道理一些。”

乞丐今天也正经八百,不再嬉皮笑脸,“唐伯虎,我们的枪都已经被下了,做58师独立营就不要用枪了?奇怪,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嘿嘿,看来我们都要遣散回乡了耶。你是回师部还是回老家?”

“回,哪里都不去,就和你们在一起!”唐伯虎坚定而决绝。

我看到沈娘在看我,我说:“我们就在这里不走了,龙门就是我们的家。”

婶娘淡淡地笑了,然后又显得忧郁,说:“还不是做决定的时候,许多事是由不得自己的。将来再说吧,不过,王兄,你们倒是要有思想准备,我估摸,你们很快要被师部问话的。”

“什,什么意思?我们要被审讯?”王大麻子有些慌张和恐惧。

“审讯我们?你糊涂啊?王大麻子你”马蹄子被王大麻子的话激怒了,“我们做错什么了?凭什么审讯我们?就因为我们战死了几千人?哦,是因为我们杀了范领导?”

“没有谁说要审讯嘛,就是问一问话吧?”老头企图安抚急躁的情绪。

沈娘平静地说:“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在这半年多时间立功不少,这笔帐是记在58师还是65军的头上,他们两个部队有得官司打。你们的态度可就决定了你们的归属和将来的命运,这不是大事,要紧的是你们必须过第一关,58师这一关。所以,你们的掂量掂量。不过,作为我一个妇人本不该说,但我还是想说一句,人在屋檐下,该低头时且低头。你们想想吧。”

“我他58师”说着粗话的马蹄子看了一眼邱菊,把话顿住了,但他的怒容依然挂在脸上。

我预感到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

我们应该属于65军的独立营,因为,独立营是赵军长在龙门时领导的一支部队,并且也得到过正式的任命。他们给过我们真正的支持,兴义以南的战斗如果没有65军的支持,我们早已全军覆没。

我们不希望成为58师的独立营,个中缘由无需多说。

可惜,我们几十公里以外全部是65军的部队,可我们偏偏是在58师的手里。58师的范围只有滇东一部分和桂西,在桂西也就是到龙门就止住了。

谁是审讯我们的主角,或者说问我们话的人应该是说?“审讯”这俩字根本就不能用在我们身上,因为,除了违反58师当时的命令不许击毙范领导外,我们并没有任何抗命不从的事实。即使是击毙范领导,一个大奸细本就该击毙,杀他有功无过。

问我们话的人应该是国民政府或陆军总部的事,我们只需把事实一说,事情再简单不过。因此,我们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们是功臣。

可事情并不这么简单。第二天,一对宪兵簇拥着一个军官来到了王家大院。

上校军服的军官威严地宣布,58军独立营重新整编,又唐寅任组长,王大麻子、王顺生听候审查。

唐寅立即提出异议,说:“我不是组长,我也不当组长。为什么审查王大麻子和王顺生?”新兵们的枪口立即对准了我们所有的人,唐寅在枪口下继续抗议着。

王大麻子、王顺生、唐寅被抓走了。

我们在王家大院由宪兵队看护着,七天后,唐寅悲戚地回到了我们的驻地。

我们张望着门外。

“别看了,他们死了,枪毙了。”唐寅嘟哝着。

“你说谁们死了?啊?你说谁死了啊?”我们几个人大叫着,对唐寅吼着。

“他们,还有谁?”唐寅木然地说着。

我们突然沉默了,所有的人静静地,安静得没有一丝的声音。

许久,城里人突然哭喊着说:“为什么?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啊?”

“抗令不从,损兵惨重,死有余辜。”唐寅仍然木然地复述着上峰的判词。

“那你,你叛变了?出卖了他们?”城里人说着傻话。

“我也想和他们一样,可上峰不同意,仍然回独立营。就想看看你们。”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支手枪,说:“这是我答应当独立营组长,他们才发给我的枪。”说完,对着自己的下颌开了一枪。我们没有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唐寅怦然倒下。

手枪里,没有了子弹。烫手的弹壳紧紧抓在狗尾巴手里,唐伯虎只有一颗子弹,他自己一个人用了。

我牵制沈娘的手往门外走去,“别拦着我,滚开!我要回家。”

拉枪栓身、吆喝声在我的周围响起,我没理睬,牵着娘的手,“娘,我们回家。回看不到这地方的家。”

我们一个月后回到了长沙。我记忆中依稀听到我走的时候有枪声,只有几声而已。好像马蹄子也牵了个女人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邱菊。

在长沙,我在南门口住下了,租的一间旧房子,主人家后来失踪了,所以我们不需要交房租。至于主人怎么就失踪的,谁也不知道。那几年,千张国人走了,但战争仍然没有结束,死的人很多。

49年陈明仁的部队驻扎在长沙,我又被从家里抓去当兵,沈娘静静地看着我离开,什么也没说。

到了部队,领队说是我走路有些像军人,就给了我一个连,不过,还不到一个月,我们接到上峰的通知,我们成了龙朔国人民解放军。

不久,我当上了组长,和部队一起去湘西剿匪。

湘西的大山有点像金钟山,那里的土匪很厉害,我们伤亡很重。有个乌龙山,几股土匪剿起来真麻烦。后来,听说里面有一股土匪的头子叫马蹄子,我就只身一人进了山,我的团长说太危险,但我还是坚持说我去劝降。

我真的见到了马蹄子,我们都哭了。哭着哭着,马蹄子说,不干土匪了,都解放了不打了,他要和邱菊过日子去。

剿匪结束后,我又回到了长沙。这时,美国人打朝鲜,很多部队又开往朝鲜,我没有去,因为没有轮上我们这支部队,几年后我就复员当了名中学教师。

沈娘照顾我,我经常带她到南门口吃米粉,也到过火宫殿吃臭豆腐,但我们不快乐,因为,少了一个人,那就是晓晓。

再后来,沈娘说,她想要个孙子,我只好娶了个婆娘,第二年给她生个孙子,接着就有几个孙子孙女了。她说,她很幸福。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在过苦日子的时候她在去世前一直叫着晓晓的名字。我的媳妇守候在她的床旁,握着他的手说:“我就是晓晓,晓晓看着娘呢。”

沈娘笑着去世了。

释然,我的曾孙女,一直就喜欢听我讲过去独立营的事,她说,细、老头、狗尾巴、城里人等等那些姥姥后来怎么样了?我说不知道,她说我撒谎,我笑了笑,说:“独立营结束了,他们后来的事就不是独立营的事了。”

她又缠绕着周希汉,也就是乞丐姥姥,问起了细、老头、狗尾巴、城里人等人的事。

乞丐就慢慢地跟她讲。后来讲到马蹄子的往事,她终于在图书市场找来了几本碟子,原来是《乌龙上剿匪记》。

其实,我对独立营几个幸存的同袍最后的结局也不是很清楚,因此,乞丐讲的时候我也静静地听着,就像我的曾孙女释然一样有时笑、有时哭。我孙子说我老年痴呆挺严重的,需要住住院。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有严重的老年痴呆,也许是吧,他是湘雅医院的神经内科教授,有没有病,他说了算。

我和乞丐都不知道细的下落,只是听说在抗美援朝时我军里有个神枪手,湖城湘西人,击毙了联合军队的总领导。美国的报道说是翻车死的,我们的报纸也这么说。乞丐说,那是政治原因,其实是狙击手干的,可能就是细。因为,这有国际关系的原因在里面。

我们的独立营在1944年创立,到1945年就没有了。这一年啊,是我的一辈子。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