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是父亲在位时的大内侍卫长,亦是华清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林家世代出武将,林远的父亲林暮,祖父林业都曾任过大内侍卫长一职。在华清十岁,也便是林远十四岁时,林暮被封为镇远将军赶赴边疆,林远便接替了父亲做了侍卫长。
父皇对林远赞叹有加,曾断言他日定有一番作为——不过傅家江山的毁灭,林远的未来也定随着毁灭了。
华清记忆中的林远,有着白净的脸,总是有着含蓄而羞涩地笑着,看见华清,总是恭敬地喊一声:“公主。”
完全不像是一名武将。
而如今的的林远,却给人不同的感觉。
脸庞黝黑,没有了那份含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犀利。
接过林远递来的一杯清茶,捧在手中,若水稍稍地镇定了些。
知道不好隐瞒,便也细细地给他讲了这些年在外发生的事,连如何成了沈若水,又如何进了皇宫也一并讲了。
这些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忽然全都倒了出来,不禁有一种畅快的感觉。
最起码,这世上还有一个能用真实身份面对的人。
窗外细细地传来风的声音,带着树枝儿拍打着屋顶上的瓦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半晌,终于是讲完了这三年来的故事。
若水叹了口气,小小地啜了口茶。
林远也唏嘘地点点头,又道:“那今晚……”
忽然心就疼痛起来,空落落的仿佛被人抽干了一般。
脑子里又出现那个黑色的身影。
小阁的清风。
……
“是做梦吧?你总是这样,出现在我的梦里。一直笑,一直笑,却不和我说话。”
他望着那个夜幕中的身影,自顾自喃喃地:“你恨我吧?你恨我罢……”
……
展开虚弱的笑靥,她轻轻地:“屋子里太闷热,睡不着。听说夜清宫一直以来都无人看守,便动了心思。”却没想到,遇见了他。
林远若有所思。
“听侯公公说,连锦年今晚也去了夜清宫。”
望着华清忽然不安的脸色,心中亦已明白了八九分。
“公主,臣斗胆请问一句,您对那连锦年……”虽然有违臣纲,却不得不问,“到底,是否动了心?”
忽然就愣住。
半晌,华清才幽幽地开口:“那些陈年旧事还提来作什么呢?如今我们已经是咫尺天涯,再无交集的了。”无论是她,还是连锦年,都明白彼此是再无缘分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儿,虚弱地蜷在椅子里,惨白的小脸,披散的如瀑黑发越发显得她的柔弱。
却无一点当年的样子。
从小,他便是看着她长大的。
他一直记得,七岁那年他被父亲领进宫面见皇上时见到华清的第一面。
彼时她还是一个三岁的小娃,依偎在那个被父亲视为终生的主人,天一般神圣的皇帝的怀里,粉粉嫩嫩的样子,黑白分明的星眸扑闪着望着殿下跪着的他,嘴角扬起甜甜的微笑,像小时候偷吃到邻家桃子的味道。
后来便被皇上留在宫中培养,陪着三皇子傅天宏温书习武。
那段时间能见到她的时间并不多。
后来,他接任父亲做了侍卫长。
那时他已经十四岁,而她亦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
越发的美丽。
夜里走进他梦中的次数也越发多了,到最后,几乎是夜夜入梦。
但他明白,两人的地位悬殊,况且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皇后嫡出的公主。
于是便更加拼命地刻苦。
他想只要将来有一天,他也像父亲般做了将军,为国建立赫赫战功,便配得上她了。
没想后来,却传出了指婚左仆射之子连锦年的消息。
心,顿时像被最尖锐的箭射穿了一般,疼。
他知道自己是没法和连锦年相比的。
连家在朝中,在江湖上的势力,他们林家都望尘莫及。
更何况连锦年——他是见过的——亦是个出色的男子。
文韬武略,气质风度,都是他无法比拟的。
霎时就失了信心。
唯有在心中祝福。
没想到后来又出了变化。
连家发动政变,夺了傅家的天下。
抗旨出宫未回的公主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心中焦急,亦有欣慰。
只愿她能在外过的好罢了。
没想,阴差阳错之下,她又进了这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