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凤宫正殿。
二十二名秀女齐齐地排成四排,从左到右分别按东西南北四院站了。
如蝶恰站在第二行,若水的右边。
“妹妹放心罢。我听姑姑们说,姐妹俩大多不会被同时选中的,你只要不要太突出,自然不会有事。”如蝶小声地安慰道。
若水乖巧地点点头,脸上是恬淡的笑容。
忽地,她的视线却停在了如蝶的发髻上。
那是一支纯金打造的梅花簪,精细之至,连花蕊都细细地分明可见。
脸色却是忽地一白。
“姐姐,您怎么……”结结巴巴地开口,似是吓得不轻。
如蝶也紧张起来。
这簪子是母亲花了重金请了苏州最好的工匠打的,会有什么差错不成?
“姐姐,你莫不知那柳贵妃是极爱梅花,梨香宫里中了好些梅花。贤妃前几日才受了柳贵妃的气。今日你戴着这梅花簪子……”
话未说完,如蝶已经白了脸色。
“那……该如何是好?”霎时无了主意,如蝶小声地。
皱着眉想了一会,若水才道:“不如…….姐姐您戴妹妹的簪子罢!”话毕便向发髻上,拔下那只蝴蝶簪。
碧玉的翅膀轻轻地上下晃动着,如蝶霎时失了神。
“好美……”
扬手将簪子插到如蝶的发髻上,若水是一脸如释重负。
“这簪子是母亲留给若水的遗物,一直舍不得用,如今给姐姐派上了大用场,娘知道了,必然也是欣慰的。”
如蝶,对不起了。
何况,落选也许更是帮了你。
如蝶亦是一脸感觉,正欲开口道谢,却听外头的尖锐嗓子喊道:“贤妃娘娘到——”
贤妃是一身红底黑色的滚边的宫装,上面用琉璃金线绣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那美丽的容颜却有些憔悴。
看来真为柳瑶的事苦恼不已。
众秀女齐声行礼。
“罢了。”贤妃淡然道。
小选看的是秀女们的仪态身段与琴棋书画。
对这些若水都颇有自信,虽然父皇母后不曾严苛地要求过她,毕竟还是堂堂公主,没些拿的出手的技艺岂不是丢皇家的脸面?
正想着,前面已唱了个名字。
最先出列的是若水院子里的姚晴。
姚晴走到前面,由几位嬷嬷先细细地看了——这不过是个仪式,进得宫来的秀女,几乎没有会让她们看不上眼的。
接着便是贤妃,由侍女扶了,款款地走下三步的阶梯,只略略一看,问了些家世,便摇了摇头。
姚晴的相貌一般,又无显赫的家世,落选亦是若水意料之中。
姚晴是一阵低声的抽泣。
接着便是西南北三院排在前头的秀女。
如蝶是第七位待选的秀女。
“沈如蝶。”
如蝶满心欢喜地出列,微微朝若水一笑,便移步上前。
若水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若是贤妃见了那簪子怒不可遏,要处置如蝶怎么办?那样便真是对不起沈家了!
正心慌意乱之时,前头的贤妃忽地大怒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众秀女皆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望住如蝶。
只见贤妃满面怒容,一边的两位嬷嬷紧紧地抓住如蝶的发髻,髻上的发饰早已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一边的侍女一哆哆嗦嗦地,手中捧着那只碧玉蝴蝶簪。
“你竟敢戴这支簪子!”贤妃的声音是失常的尖锐,那眼神仿佛是见到了最为恐怖的东西,“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你说!”
如蝶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哭着哀求:“娘娘,并无他人指使如蝶,如蝶并不知情啊娘娘!”抽泣着,忽又尖声喊道,“沈若水!这簪子是若水给我的,娘娘如蝶并不知情啊!”声音里是强烈的恐惧与愤恨,一句句狠狠地刺进若水心里。
慌乱地抬头,若水正对上直视她的贤妃。
若水呆呆地望着盛怒的贤妃与哀号着的如蝶,如同一个看不见的盲者一般。
“若水,你快告诉娘娘,这簪子是你给我的,不关我的事啊!”如蝶挣脱了两位嬷嬷的手,冲到前面抓住若水。
迷蒙的泪眼,哭花了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
“我……”若水惶惶地开口,不知所措地望着面前的泪人儿,“我……姐姐……这簪子,我不知道,不是我……”
如蝶霎时愣住。
随即展颜而笑。
沈若水,说什么无心宫中富贵,原来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无力地垂下手。
只怪我轻信了你罢。
若水怔怔地望着如蝶踉跄离去的背影,如同迷了路的孩童一般孤寂与无助。
如蝶,切勿怪我。
华清欠你的,日后定当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