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估计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若水便懒懒地睁开眼,假装自己是刚睡醒一般。
正迎面对上那双好看的眉眼。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是那张白皙温润的脸,梨花般恬淡的笑容忽地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刹那,心中仍有江河般的酸楚喷涌而上。
连锦年……
“皇上……”若水慌忙地起身。
连锦年连忙按住她:“躺着罢。身上的伤还未好,别又裂开了。”脸上满溢的是关切的神色。
便顺从地躺下。
“其实已无大碍了,贵妃娘娘只是为了对臣妾略施薄惩,下手并不重的。”这天大的谎言,连锦年并不是傻子,不会看不出。
连锦年长叹一口气,伸手欲讲若水揽入怀中,却对上她警戒的眼神,顿时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半晌,才讪讪地:“你好好休息吧,我已经下来旨意,这几天任谁都不能进这绵忆殿来打扰你。”顿了顿又道:“侍寝的事,莫放在心上。我答应你,在你伤好之前,决不会碰你的。”
我。
他居然对她自称我……
眼角有些许的湿润,若水转过头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
“臣妾……”
却有一双手,握住了她纤柔的肩:“以后在无人事,就无需自称臣妾了。”声音带了些许沙哑,“把我,只当作你的夫君罢。”
连锦年,你非要这样瓦解我对你的恨吗?
转头,神色却是恭敬:“臣妾万万不敢乱了尊卑。”
连锦年一愣,半晌才道了一句:“随你罢。”
这时,红蕊送了些茶果过来,两人便坐着吃了些,渐渐地,外头的天色已晚,已经打过酉时的更了。
绿萝进来禀报:“皇上,柳贵妃那派了人来问您怎么还不去用晚膳。”
想来这些日子连锦年的衣食起居都是在那柳瑶的宫里吧。
想到这个,若水的脸不禁白了白。
连锦年看在眼里,却以为是若水因与柳瑶心怀芥蒂,因此心中不爽,便对绿萝道:“你去回了,今夜朕就在这绵忆殿歇下了。”
绿萝应声退下了,却把若水吓得不轻。
他不是说不会勉强她的吗?
“皇上,您这是……”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放心,我是说话算话的。晚上,我只想陪在你的身边。”只是想要有你陪在我的身边罢了,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仇未报,她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
夜渐渐地深了。
若水躺在榻上里侧,却是无法入睡。
连锦年均匀的呼吸声在她的身边此起彼伏,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只能强忍着,任泪水默默地浸湿了她的脸。
手中,我一只纯金打制的簪子,簪尖锋利。
此刻,在连锦年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若她把这簪子刺入他的喉咙,怕也不会遭到什么反抗吧?只需狠狠地一刺,她就能够解脱了吧?
不行。
她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的仇人不仅连锦年一个,更有那个背叛了父皇,与连家里应外合的连蓉蓉!
就算今日她能杀了连锦年,却也会因此赔上她自己的一条性命!
蓦地,竟有那双微凉的手,轻轻地握了她的!
连锦年竟还没有睡着!
若水霎时有窒息的感觉。若是刚才自己没有犹豫的话,如今恐怕已经死在连锦年手中了——武林盟主的外孙,想必在武学造诣方面也不是泛泛之辈。
“清儿。”他幽幽开口,哽咽地,能听出眼泪的声音,“有你陪着我,真好。”
那被仇恨填满了的心,霎时被这轻轻的一句掏空,空洞洞的却盛不下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