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香料，重逢
桃花化妆品生产公司挂牌成立。
生产基地设在桃花谷。主要技术骨干兼生产人员：谷无突，采儿和春儿夫妇。谷无突负责采购原料。桃夭夭负责跑定单。
根据配方，各种香草很快备齐。薰衣草、杜蘅、杜若、甘菊、灵香草……
就差一动物香料。也是最关键的香料——麝香。也就是鹿科哺乳动物麝分泌出来的一种特殊分泌物。只有雄麝才有。
要说雄麝这种动物，还真是够雅致。是动物里的美学大师。
吃的是花。菊科、蔷薇科、有香味的花才吃。为了保持身材，吃得也不多。还特喜欢运动。
深谙“距离产生美”的真谛，与老婆相处的方式是：各自独居，周末聚会。这一先进而科学的方式，此后很多年，才被庸俗人类的佼佼者们学到一两分。
雌麝怀孕了，要六个月呢。雄麝帮不上忙，就在家里陪孕。生殖部位和腺体肿胀，****减退，体温略有升高，进食量减少，尿内所含酮类醇明显升高……一切都和雌麝怀孕类似。称得上有难同当。
六个月过去。雌麝生下小麝了。一个新生命诞生。
六个月过去。雄麝在脐部和生殖器之间的囊袋里分泌出来的液汁逐渐浓缩成半固体，芳香四溢，嗅之令人迷醉。
麝香形成。
……
桃夭夭了解了一下。要说麝这种东西，倒不是没有。森林里多着呢。
就只一桩：它深谙人类对它不怀好意，警惕性非常高。生活在悬崖俏壁，只在早晚出来活动，更兼轻功绝顶，随便一跃便是两米之上。要怎样才能捕捉得到？
这绝对是个问题。
桃夭夭找姬息说了她的难题。
姬息十分为难。并非是他帮不上忙，只是这香水另有大用途。整个制作他插不得手，否则便会失灵。
“抱歉啊！虽说贵族子弟当学六艺。但惜国没有猎场，所以我于射艺上不够精通。弓拉不开，箭射不准，从没出去狩过猎，这个忙，我帮不上……”
桃夭夭早有二套方案：“你是一国君侯，就算你帮得上，我也不能让你为了我的一个小产业去荒芜国事。我想让谷无突去试试行吗？”
“我当然没意见，就是不知道谷无突自己愿不愿意！”
谷无突自己当然愿意。这事桃夭夭早和他谈过。谷无突一百个愿意。
在朝中作个大夫，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个跑腿的。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可干。
跟着桃夭夭就不一样了。光是她描绘的那幅宏伟蓝图，就够让他眼花缭乱。都觉得一个脑子不够使了。
还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谷无突放着那么强大的故国不回去，就是因为桃夭夭。
这位脱胎换骨的君夫人实在太有魅力了！非份之想他没有。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是莫大的幸福。
谷无突当天就背着弓箭出去找麝去了。
过了几天，空手而回。向桃夭夭报告：“麝只有大森林里才有。我们国家境内没有大森林，所以也没有麝。最近的大森林就是云梦沼泽。那是晶国大王狩猎的地盘。”
云梦沼泽！那地方她去过！
没准她还会在那里遇见小貘。就算遇不到小貘，有貘角在手上，安全是可以有保障的。
桃夭夭摩拳擦掌道：“云梦沼泽那地方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去！”
……
一路崎岖跋涉，终于到达云梦沼泽林。
第一次只顾着保命要紧，也没留心细看。
故地重游才觉出了这片沼泽林的奇险。站在山脚望上去，只见云雾中几笔写意的起伏曲线，全然不见首尾。
这样的地方，别说是她和谷无突两条小命，就是有千军万马葬身其中，也只能当是一次小小祭礼。
回头再想想，上一次能安然走过这片沼泽林实在是万幸！
谷无突这家伙做事真的是有一套，他居然还懂得先找个猎户来做向导。离家出走的孩子就是经验多。
桃夭夭有心夸谷无突几句以资鼓励。刚背过身子，就听见谷无突直直地盯着她，表情好古怪。
桃夭夭不安地看看自己。没什么不妥啊！
“见鬼！谷无突，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话音未落，桃夭夭只觉得头上一痛，眼前一群星星乱飞……
耳听得谷无突快速地说：“君夫人对不起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冒险。你就在这儿住下，等我回来！”就华丽丽地昏倒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到门响。有人进屋。
听脚步声是两个人。一个步子稳健，应该是个男人。另一个脚步虚浮，还踉踉跄跄的，感觉是个女人。
“放手……你带我来这地方干什么？”
那声音娇滴滴的。
果然是有个女人。
“你不觉得这地方对我们，尤其是对你特别有意义吗？我们在这里相遇，你在这里成为我的女人……丹姬，你都忘了？”
丹姬？桃夭夭有根神经猛地一跳。
一段她再也不愿记起的往事浮进脑海……
是那个被她花言巧语骗进邓国滕亲的丹姬吗？
那么那个男的该不会是……熊赀吧？
“大王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丹姬！我是邓国君侯最宠爱的喻姬！论辈份还是大王的舅母呢！君侯一刻也离不开我的，大王真不该带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见鬼！我全都知道了，喻姝早就不在了。是母后送你去的邓国。为的是保证我的安全。”
丹姬凄然：“大王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我去邓国为的是保大王平安。现在大王已经成功征服了申国。我报答大王的心愿已了。大王为什么不让我在邓国苟活下去呢？”
“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留在邓国。”
“不留在邓国又能怎么样？留在你的身边，等待下一次驱逐吗？”
“不，我不会再让谁驱逐你！我要永远留你在我身边！”
丹姬惨然笑道：“别说傻话了大王，丹姬以清白之身尚且不能被接受，何况已嫁作大王的舅母？我实在是配不上大王的！配得上大王的，只有那个桃花美人。以前我不信真有这么个人，见到她以后，我信了。”
“桃花美人，你见到她了？”
“我见到她了！其实大王也是见过她的……只是……大王不知道……”丹姬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比。
“丹姬，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清！你怎么啦？”
“我在跟大王出来之前就喝下了毒药。这次不敢再骗大王。我是真的要离大王而去了。大王……你自己保重……”
“丹姬！你怎么那么傻呀！如果你真不愿回晶国，就算留在邓国也好，不用去死的呀！”
“大王……我既然……见到了你……怎么可能……再回……别人身边？大王……我有话告诉你，关于桃花美人……”
桃夭夭装不下去了。再不现身，丹姬就要把她的事全告诉熊赀了。
桃夭夭从床上跳下来，奔到丹姬身边。
“丹姬，你看看我……”
“是你！是你……”丹姬激动地叫起来。
“嘘——”桃夭夭阻止丹姬说出她身份。“丹姬，我当你是朋友才见你一面，你别害我啊！”
“大王……你过来……”
桃夭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儿，就差从口里跳出来了：丹姬不是要告诉熊赀自己是个额上有桃花的女人吧？
“大王……你梦里的……那个桃花美人……”丹姬脸上泛起红光，手指着桃夭夭，眼睛看着熊赀：“帮他……帮他！”
桃夭夭知道她是进入了回光返照的最弥留阶段。实在不忍让她失望。轻轻点了点头。
双手偷偷合什一通乱拜，心慌慌地暗叫：老天明鉴，我是为了让她走得安心，不算数的！千万不要当作承诺记录在册啊！
丹姬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抬起的手蓦然垂下。
……
“说吧小子，要我帮你做什么？”熊赀在丹姬身边默哀片刻，起身打量着桃夭夭，毅然地问。
“你？帮我？”桃夭夭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熊赀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丹姬是什么关系！但我既然答应了她帮你，就一定做到！说，要我帮你做什么？”
桃夭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伙是误会了。丹姬那句“帮他”明明是把他托付给她，他却误会成要他帮助她了！
不，不是帮“她”，是帮“他”！她穿着男装，人家叫她“小子”呢！被一个女人临终托付的“男人”是什么关系，用脚趾头也会想歪的。
他却问也不问，就决定帮“他”！
这家伙，还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也好，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这家伙连小獬那样的神兽都可以活捉到，相信论狞猎，没有谁比他更强。
她还真是担心谷无突的安全呢。这事就交给他去办了！
想起可以让晶国老大给自己当跑腿的，桃夭夭好一个惬意了得！看你还敢不敢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让我“滚”！
……
“你真的肯帮我？若我是她的……呃……那个……情郎呢？”
熊赀看她鄙夷的一眼：“那又怎么样？她爱的是我！废话少说，有要求就赶快提！”
桃夭夭摸着鼻子，掩藏住唇边那一丝奸笑：“那好，我有个朋友进沼泽林打麝去了。我担心他有危险。我要你帮我找他回来，还要务必帮我打到麝！我等着急用。”
熊赀抱起丹姬就走。
“你把她带到哪儿去？”
“悬葬。她是猎户的女儿，让她回归山林。”
“你怎么向邓国交代？”
熊赀一步也没停：“哼！邓国？我回头就去灭了它，还用交代什么？”
“等等。”桃夭夭叫住熊赀，解下脖子上的貘角，踮起脚尖系在他脖子上：“这东西可以避兽保平安。借你用一下，回来再还给我。”
熊赀摆头扭脖子地抗拒着。如果不是抱着死去的丹姬腾不出手，估计他就会把桃夭夭连同她的貘角丢到爪哇国去云游了。
“戴上！”这么不合作，简直就是对神兽小貘的亵渎！桃夭夭低喝一声。
熊赀愣住。面前这位是谁呀，胆敢这样对他讲话！恼怒地看着桃夭夭。
桃夭夭才不理他的忿然，趁他发愣之机把貘角给他戴上。
熊赀走后，桃夭夭猛然想起两起事来。
第一件，她的貘角不是人人都可以戴的。姬息戴上就反应强烈得不行。她把貘角借给熊赀本来是番好意，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万一待会儿他突然头痛起来……
第二件，她忘了说清楚她要的是雄麝了。万一他弄头雌麝回来，不就劳而无功白费力气了吗？
只好把希望寄托在谷无突身上了。但愿他会提醒一声。
唉，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这还是她吗？
……
桃夭夭心神不宁地等了三天。熊赀带着谷无突和猎户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两头可爱的鹿氏家族成员——麝。
熊赀脚步没停就把貘角从脖子上解下来扔还给她：“物归原主！”
桃夭夭小心翼翼地问：“你没感觉不舒服吧？”
熊赀嗤地一声冷笑。似乎她这问题问得超级白痴。
桃夭夭有些不好意思。这问题的确问得有些白痴。人家好生生地回来了，答案就摆在眼前，还用得着多此一问吗？
熊赀把两头麝带到她的面前：“不知道你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也不知道你是要雌的还是雄的，就给你弄了一雌一雄两头活的来！如果你要死的，我现在就杀了它们！”
桃夭夭赶快说：“活的好，就要活的！”心内好生震撼。这人当真想得周到！
她早就打过如意算盘：如果运气好，能够弄头活的雄麝回来，活体取麝香就好了。可以反复割取不说，还可以不伤麝的性命。如果能够弄到两头活麝，一雌一雄，让它们生儿育女，她可以绵延不绝的提取麝香，那就更理想了！
只是，能不能弄到一头死的来尚且是个未知数X，她又怎么敢奢望太多？
没想到熊赀这家伙替她把事情办得这么漂亮！
不愧是人中之龙啊！
回程的路上，桃夭夭望着两头麝笑得合不拢嘴。
“这次真是因祸得福。幸亏我忘了告诉那家伙我们要的是雄麝。有了这一对麝夫妻，养个一年半载，就是一个麝家族。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弄不到麝香了。”
谷无突也高兴。笑着道：“这人什么来头啊？君夫人是怎么认识他的？他架子大得很呢，根本不让我说话。他唯一说过的话就是两个字：闭嘴！
说来惭愧，我本来是很讨厌人家不尊重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让我闭嘴，我就不敢再开口了，有些怕冒犯了他。”
桃夭夭心说，说出来怕吓到你，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我跟他打了个赌，谁输了就替对方办一件事。”
“赌什么？”
“我赌他一定不能帮我打到麝，并找回我的朋友。他不服气，就去帮我打麝了。”
谷无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样的赌……天啦，夫人你是怎么想出来的！无论他是输是赢，都得去帮你打麝……夫人你真是太聪明了！”
又崇拜地道：“那家伙真是神勇！我跟着他，所到之处，野兽都避之不及。这个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场，很强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的是霸气。或者是王者之气吧。”
“对对，就是这么说。这个人将来一定很了不起。”
桃夭夭轻轻一笑，心说还将来呢，人家现在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谷无突突然想起来：“他捉到了麝。那你不是输了？他要你为他办什么事？一定很难吧？”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桃夭夭摇头：“没有。那家伙只是想证明给别人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他根本就没要求我为他做什么。”
谷无突闷闷地说：“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欠了他的。欠人的总是要还。”
桃夭夭嘴硬地说：“又不是咱们不还！是人家不要咱们还嘛！他那么有本事，什么事情都能自己搞定，哪有什么事情需要别人做？”
说到后来她不由得降低了气焰。
那位晶国老大正在承受着失去心爱女人的切肤之痛的男人，真的那么强，没有事情需要别人做吗？
桃夭夭有点心虚。蓦地又想到对丹姬的“承诺”，好一阵别扭。赶快从调出一套理论来悍卫自己：她已经对一个男人许下了承诺，怎么可能再去承载另一个男人的未来？
什么卦象显示注定有缘？什么时候未到？她才不信！
还好那个熊赀也不信！
何况她已经禀明各路神灵，那不是真正的承诺，不算数。
不管了。各人有各人的天地，各人有各人的事情要做。
熊赀的天地是霸主事业，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去灭邓国。
她桃夭夭的天地是小小的惜国，她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将她的化妆品公司发展壮大，为惜国赚很多很多的钱。
熊赀和她，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风马牛不相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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