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冷酷少爷煞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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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瓦解

(一)

已是夜深,静得像飞越宇宙之外。那几声门铃,显得格外清晰。

天翔刚刚入睡,意识还没清醒到足够去猜想门外的人是谁,为什么深夜造访,他便糊里糊涂地开了门。那相当突然的一拳,把他彻彻底底地打醒了。接着哲枫那张愤愤不平的脸渐渐轮廓分明,还有他强有力的指节紧紧攥住了天翔的衣领。天翔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嘴角的痛开始起作用,他本能地把哲枫推开了,“你发什么神经?”

“蓝天翔,你这个无耻小人,算我信错了你。”

天翔稍稍愣了片刻,他内疚的沉默不语大概显露出他明白了哲枫的来意,“你是为江雪来的吧?”

“有一半是,另一半是为我自己来的,为你跟紫骐的事。”

“我跟紫骐?我知道,你喜欢紫骐,所以呢?”

“所以呢,你这算是怎样,紫骐是你妹妹,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一边偷偷瞒着所有人和她一起回彩虹村,一边却向全世界宣告你会好好珍惜我姐,现在还让她搞成这样,我真是看不起你。”

“江雪怎么样了?”

“我姐的事用不着你管,我再也不会让你靠近她半步。”

“我知道她一定误会了什么,所以一整晚都关机,我会跟她解释。”

“我想不必了。”

“还有我跟紫骐真的没什么,她是我妹妹,我不会对她怎么样。”

“真的吗?那我上次看到的情况算是怎么一回事,你在彩虹村里那么深情地吻她的额头,大家都是男人,我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那样的举动真的没什么吗,你们背着所有人乱搞,真是可耻呀。”

话还没说完,哲枫就吃了天翔狠狠的一拳,“我不准你污辱紫骐,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信任不起她就别爱她。”

哲枫这下子可是火冒三丈,认为天翔不仅仅伤害了江雪,抢走自己最心爱的女孩,还看似这么正义,把自己保护紫骐的权利也全然夺走了。他几拳还击,直到扑过去和天翔扭打起来,直到打斗到地上,在地板上滚动。

在打斗中,天翔也情绪爆发,大声呵斥,“为什么你可以而我不可以,我爱紫骐有错吗?我爱她有错吗?”

这时哲枫已经占了上风,把天翔按倒在胯下,他正挥起拳头向天翔又是一拳,可忙乱中他的脚却绊到一旁的铁挂衣架,衣架眼看要整个往他后脑勺重重击下。天翔第一反应就是让哲枫免于受难,他竭尽全力把哲枫推开了。而即使为了自救而用双臂交叉去挡铁架,重力作用使铁架本来还算圆滑的衣勾变得无比税利,把天翔的额头划开了一小道口,血无情地溢了出来。

天翔的叫唤声终于还是把楼上安睡的紫骐给引了下来。紫骐被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给吓坏了。她冲过去抬起天翔的头部,扯下毛巾按住他的伤口,然后给了哲枫一个他永远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那个充满敌意的眼神。

“滚,给我滚。”紫骐绝望到再也不想给多一个字。

哲枫还能说什么呢,问她为何半夜三更出现在这里,问她为何做错了事还这么理直气壮?在天翔救了自己后,他的气焰低到几乎熄灭掉,他又能说什么呢,唯有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二)

恩珠睡得不深,虽然房间里黑黑的,刚翻过身来,她就警觉到自己的床边似乎站了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以为是自己眼花,就下意识地揉揉眼睛,终于看清楚了人形。“哲枫?”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哲枫一动不动,怪吓人的。

恩珠腾起身子,挪开位置,招呼哲枫坐过来,“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睡不着,突然想起在韩国的日子了,那时候虽然整天无所事事混日子,但感觉很简单很自在,一有心事睡不着,我就半夜里爬起来骑着自行车绕很多路,一直骑到你家,坐在你床边,这样坐到天亮,你有时会醒过来,有时睡到很沉不知道,我就看着你一直坐到天亮,坐到睡着。”

“我的街头王子,有心事了?因为……紫骐吗?”

“恩珠,原来人的心真的捉摸不了,她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不只背叛我,现在还恶劣到拿我姐的幸福来当牺牲品,心怀叵测地把蓝伯母送我姐的项链藏到房间的桌底下,我真的快被她逼疯了,可是,我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哲枫一拳砸到被单上。

项链?桌底下?好熟悉的字眼,就发生在今天。恩珠当然不会糊涂到忘记自己今天在靴子里发现的那个粉色袋子里面精致的项链,因为紫骐上午才把一大堆东西放在靴子上方的桌子上,她理所当然认为那是紫骐的东西,因为当时屋里没人,她就把项链放回到紫骐房间靠近那道门的桌面上了。而现在,这件事却成了使紫骐蒙受不白之冤却只有恩珠一人知道的真相。她犹豫着,苦苦挣扎着。真的要为自己的情敌说话吗?说出来后会怎么样呢,哲枫和紫骐想必是喜剧大结局,而自己这个悲剧呢?不是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要换成以前的恩珠,她一定光明磊落地把真相公布于众,可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本没有时间再去拿最后的幸福来换人格了。

恩珠柔情地搂住哲枫的脖子,把脸贴到他背后,静静听着他黑夜中怦怦的心跳,“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的,已经变了的你和我都改变不了,其实还有一些人从来没变过,只是你暂时还看不到而已。”

哲枫却傻傻地被恩珠温暖着,被紫骐伤害着。

(三)

还是大气派的蓝家,还是那张长长宽宽的餐桌。这次却齐刷刷地坐满了人。在座的大概都是蓝家有头有脸的亲戚或世交。一个个不苟言笑的样子,把气氛弄得很僵,很不自在。

当中某一两个时不时望望手中名贵的表,又看了看蓝在东有点不好意思的脸。这传说中的蓝家媳妇还真是够大牌的。看来这次江雪人还没嫁入蓝家的门就已经在众人心中留下个不好的第一印象,不得不吃“先入为主”的亏。

全场时不时发出“啐啐”声,细小的议论声里夹杂着怎样的话语,除了交谈者,谁也不听不清,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怎么搞的,人都到齐了,就差江雪,她怎么还没出现?”蓝在东把心绪不宁的天翔带到角落里,细声质问。

“不清楚,她手机打不通,我已经叫人去江家接她了,一会就到。”

“你也是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半夜上厕所还能滑倒,把额头也给磕破了。”

天翔摸摸头上十字形的创可贴,只好苦笑着。

“这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地迟到可不像江雪一贯的作风呀,该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我没事。”蓝在东话音未落,江雪凌空出现。天翔自知昨晚的事理亏,欠了江雪的,只好低头不语。

“伯父,真是不好意思,今天这样重要的场面也迟到了,一会我会给各位赔罪。”江雪笑容依旧,还是那么大方得体,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让人不安。

蓝在东一如既往的家常扯完后,又是一顿互相吹捧的热潮。

江雪在熟练地背诵出自己的“简历”后,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片刻,她猛地矗立起来,正好把身后保姆刚端出来的一份牛排给撞倒在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聚焦到她身上。

江雪毫不紧张,反而露出释脱的神色。她右手拿起一把餐刀,在桌布上划着,手松掉了,餐刀落地有声。

“今天在这里真开心,能看到商场上这么多大有建树的大人物,真荣幸呀,我这种小辈出现在这里真是有点不知所措。”

“江雪。”

蓝在东察觉到不妥,叫住了她,不想让她再往下说。而天翔,双眼直直盯着眼前色泽诱人的牛排,似乎对已经发生以及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早已心中有数。

“蓝伯父,今天谢谢你邀请我来,不过,我想你们自己人的聚会,我这个外人就没有必要来参一脚吧,我和天翔只是普通朋友,出席这种场面未免有点过界了,还有,伯母,谢谢你的好意,我想这份礼物太贵重,我恐怕受不起,”她把首饰盒放到桌面上,“我看我这个扫兴的人还是先走吧,你们自便。”

众人面面相觑,有点摸不着脑袋。这明明就说好了是一个介绍天翔未婚妻的宴会,怎么现在会弄得一团糟,未婚妻居然让人大跌眼镜地成了普通朋友。

天翔跟着追了出去,拉住江雪的肩膀,想要努力挽留住她。

“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这一个笑话现在就让它彻底结束掉吧,要不然你还想继续下去?”

“笑话?”

“对,笑话,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你什么意思?心里装着的人和手中牵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真是难为你了,到底我算什么,垫底的,替补的?还是只是帮你掩饰你那见不得人的不伦恋的借口?你演得真太像了,连我都像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天翔拉起江雪的手,摆到她眼前,“你看看,这只手,你真的感觉到我牵着它时是麻木的吗,真的一点也感应不到吗,还是说,直到现在,你还是对一切不确定,包括你自己?”

江雪眨了眨眼,泪水翻滚,“对,我是不确定,不敢去相信,因为直到现在,你的心都是那么拥挤,我根本不敢离开片刻,像是一走开,就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连原来苦苦坚守的那么一丁点地方也失守,我的不安,你又看得到吗?那三个字,不是你觉得没必要说,而是你想说的对象从来就不是我。很难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蓝天翔,我爱你,然后呢,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懂的,如果不懂,问问你的心,”江雪把天翔的手推到他胸口上,“问问它,到底我的位置有多少,问问它,到底住在你心里的人是谁,真的是我吗?”泪珠滚落。

天翔也沉默了,安静了。其实江雪并不是真的非得要他的真心话,她只是想要出自他口中的某个答案,真的也好,谎言也好。可是,他还是不会说谎,真的不懂得任何骗术,真的伤害了她。

江雪握着天翔的那只手缓慢放低,她表情也木了,转身离去,连满脸的泪水也无暇去抹掉。天翔疲惫不堪地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花圃上,似乎再也支架不住身体的沉重。

两个人,就算不是反向离开,一人离去,一人静止,距离也无法估算。

(四)

其实今天如此糟糕的情况早就存在于天翔的预想当中,如果说他在决定要采取向江雪告白的行动前还有犹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不想失去江雪这个志趣相投的红颜知己。一旦跨进爱情这个圈子里,原谅和释怀都显得更为困难。不过,江雪的话是正确的,在他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确定时,他又有什么资格来乞求原谅,在没有答案前,他再怎么辩解,最终还是会落到百口莫辩哑口无言无话可说的地步。所以,沉默冷静会是他们现在最好的距离。

而还在为此烦恼之际,天翔的忧愁又添了一笔。这一笔来自紫骐的不告而别,来自她仅仅留给他的几个字。

她写着:哥,我想我们都需要静下来,别找我吧,照顾好自己。

天翔暂时也找不到理由去打扰紫骐了,现在,最好谁也别去拆穿这一切。他很明白。可是,紫骐并不是傻瓜……

(五)

江雪跑了这么远这么累,终于还是绕回到原点。她曾经那么伤,伤到没有勇气再去开始,她以为天翔可以带她走出阴影,想不到,她却被带进了另一个更暗更冷的死角。在这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她唯有沉溺于酒精的麻痹中,这样才能不去想不去追伤。

“听说今天一大早,清洁阿姨就发现总经理在办公室里醉到不省人事。”

“不会吧,这可不是她会做的事。”

“我看商场如鱼得水的,一定是情场失意了。”

……

江雪蹲在厕所里,头发蓬松,目光呆滞,似乎醉意还没尽散。她抽噎着,想吐又吐不出来,这种滋味最不好受。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了,她微微抬起眼,看到厕所洁白的墙上用黑色笔写着一行字‘爱是人类史上最惨烈的酷刑’。江雪怔了怔,颤抖着站了起来。

原来在爱中受伤的人真的不止她一个。她终于明白自己以往那么冷血地嘲笑别人‘愚昧’的爱情的行为有多愚昧。爱情真的不是个好玩的东西,爱情真的不好笑,爱情真的傻得有点可怜……

江雪理了理头发,整整衣领,打开了门,重见到从窗外射进来的耀眼的日光。她寻思着自己才不要当那些为爱自残,包括生理和心理自残的人中的一分子,她从来就不屑于成为普通人。可是,真的可以想想就痊愈吗?答案只有她的心才真的知道。

无论如何,她决定振作,决定再次让心冷却,毕竟这是无计可施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出路。只有冷血的人才能不被伤。

(六)

天翔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出去散心,回来时习惯性地打开门外的邮箱,空了好长时间的邮箱里面这一次竟然躺着一个没有地址的信封。天翔撕开信封,一串钥匙掉落到地面上,扬起一缕微尘。他凝视着那曾被当作承诺送给江雪的家门钥匙,那江雪曾答应过会好好保护的钥匙,明白他和江雪的爱情甚至友情这一次真的难以挽回了。

可是,他连努力甚至都没尝试过,又怎能就这样放弃掉呢,于心深处,他是真心想要珍惜江雪,不过,原本以为母亲那方面更是让他不得不继续奋斗,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晚去负荆请罪时,她母亲却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担心自己的病情,感情的事从来就不能勉强,自己的病情恶化是偶然,也是不可预测的,但自己绝对可以坚强到不受这些事情的影响,只求他开心就好,并嘱咐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少了母亲这道坎,也到了考验天翔真心的时候了。

可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见江雪一面又谈何容易呢?与她联系的一切工具现在都呈失灵状态,似乎两人之间一下子隔开了一道银河。天翔明白现在贸然去江家只得吃闭门羹,所以只好趁白天人多的时候溜进了SOLO,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一切相识的人,直闯总经理办公室。哪料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天翔寻思着先在内室里躲起来看看情况再说。没想到门吱地开了后,天翔还来不及探出头察看,江雪冷若冰霜的语调就已经先刺激他的耳膜了,“不用躲了,出来吧。”

天翔不愿相信眼前冷冰冰的人就是江雪,可这已成事实了。

“不知道你来这里有何贵干,蓝先生?”

“何必明知故问,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没错,而且我还知道,你刚刚鬼鬼祟祟闯入我办公室的全过程已经被酒店的监控录像拍下了,不要忘了,贵公司和SOLO是曾经签过合同的合作伙伴,我想,这盒录像要送到警方那里,你的来意是什么,大家都是一清二楚的吧。”

“如果你要嫁祸,我也无话可说。”

“我暂时还没这个兴趣,就算是要嫁祸也不能不选对手吧,就凭你还不够格,我没必要掏空心思来对付你,所以,识相的就赶紧离开,要没什么事,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江雪背过身,拿起桌上的她和江淑惠的合照端详着。

“难道你觉得你现在这样的做法不是在故意为难我,让我知难而退吗?”

“是什么都好,我只是觉得背叛过我的人,我没有必要再听再见。”

“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和可怜,”江雪看着天翔的双眼里已经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了,包括恨,“就算是冰山,就算是零下二十度,也还是有温度有感觉的,这点你知道吗?反正不用多说,走吧。”

“江雪,我……”

“叫警卫。”江雪狠心抓起话筒,吩咐秘书。

“好,如果这是你决定,我接受。”天翔黯然神伤,怅然若失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门又被敲着,江雪怒潮突起,冲身后嚷道,“我叫你走听到没?”

“我……不是叫我上来修电话吗?”修理工战战兢兢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

江雪看了看断了线的话筒,昂起头不让眼泪往下掉。

(七)

那颗地雷早就埋下了,现在就等某只脚踩上去引爆。

今天天翔忙得不可开交,他将要给蓝氏广告公司的领导班子开会做月末总结工作。他把上次匆忙整理好却在哲枫车上出了错的文件拿去影印室。

“上个月我对我们公司各方面的大体情况进行了分析,整理出一份总结报告,现在大家手上应该都有吧,请各位先看一下我做的那个趋势图。”

天翔打开文件夹,看到首页是一份很奇怪的资料,貌似不是自己整理出来的,而且从它发黄的纸质来看,好像已有一定历史,让天翔难以理解的是,他对上面的字迹似曾相识,似乎曾经还很熟悉。他仔细一看,纸上潦草的那两个名字和下面那一行字“蓝正宁,田心蕊,醉酒吸入大量浓烟身亡,疑为有人故意纵火”让他十分震惊。

蓝正宁和田心蕊正是天翔的亲生父母。

资料中还提到蓝正宁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蓝氏集团前总裁蓝子渊的私生子,也就是说,天翔的生父和养父是亲兄弟,而且,天翔双亲的死,可能与他的养父蓝在东有关。

夏振邦手写的这一份资料,隔了十年,终于还是被曝光出来。而且,他想不到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以会议室中人手一份的方式大白于天下。

一时间,整个公司轰动了,这件大集团高层背后的丑闻也瞬间成为全城焦点。

“今天突然爆出一件十年前的尘封往事,涉及到蓝氏集团已过世的前总裁蓝子渊的隐私问题,据说其中还可能与一件故意纵火的命案有关,至今为止,警方已对案件的情况进行相关方面的取证,结果仍在调查中。”

媒体所到之处,都在对这件事进行报道。

(八)

紫骐果然是躲藏在以纷家里。对于她最近所处的那个汹涌澎湃的浪尖来说,这个静谧的边缘小镇成了她的静心首选处所。而且不来不知道,原来以纷一直以来和大树都有联系,以纷平时却从没跟紫骐提过这件事,看来是心里有“鬼”。紫骐嘴上埋怨以纷不够义气不够朋友想“瞒天过海”,心里却很为她高兴,因为这似乎成了最近她的生活中唯一的喜事了。大树在这里当起了专业修理工,常常修水龙头灯泡之类的东西,而以纷一有空便过去帮他照看孤儿院的小孩。这样和谐的气氛,虽然谁都没有说明,但谁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这天,大树却急匆匆地抓了张报纸风风火火地来到以纷家,一进门便把它塞进紫骐怀里。这一看,与世隔绝的紫骐才明白,原来那一边早已变了天,蓝氏集团出了事,首当其冲的人就是天翔。

她二话不说,一路直奔到蓝氏广告公司大厦底下,发现那里已经是人满为患,媒体记者早就堵塞了大楼出入口。她费尽心思终于才靠近了人潮中被追问得狼狈不堪的助理阿诺,这才把事情的缘由弄清楚了。

(九)

哲枫的车刚驶向院门,紫骐张开双臂挡在门口,拦住他的去路。

哲枫从没见过紫骐这样的表情,无论之前她再怎么生气,再怎么讨厌自己,可是她都不会这样,看上去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不安。恩珠下意识地攥紧胸前的衣服,像是等待着某种未知的可怕审判。

哲枫下了车,倚在车门旁,还是装出一脸的无所谓,“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到底想说什么?”

紫骐用力一甩,把今天的报纸甩到哲枫面前,“你看看就知道了。”

头版赫然写着一行大黑体字:蓝氏集团黑幕一触即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蓝氏集团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是不肯坦白,还是不肯承认你自己的心胸狭隘给我哥带来多大的伤害,难道说,你真的要我亲手把这一切搞清楚,要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无话可说吗?”

“夏紫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面对天翔的事,你就是这么带刺,这么伤人,即使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可你也让我心寒。”

“现在真正心寒,真正受伤的人是我哥。”

“夏紫骐。”哲枫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冲紫骐大声喊道。这时恩珠也坐不住从车里出来了。

“我哥昨天开会的文件之前只是在你的车上逗留过就出了问题,文件里夹了一张你的行程表,还有我爸爸十年前亲手写的调查报告,证明我哥的亲生父母的死与他现在的养父有关,而你口口声声说亲眼看到我跟我哥回彩虹村的情况,如果我没猜错,那晚潜入我家的人就是你吧,资料也是你那时拿走的对吧?”

哲枫根本无法消化紫骐的话,他现在就像是一无所知却备受责难的小孩。没人注意到一旁因紧张而微微发抖的恩珠。

“无话可说了吗,还是你想让我拿你遗留在我家窗框上的血迹去做DNA比对?”

哲枫像是突然被惊醒似的,转过脸诧异地盯着看似无辜的恩珠。他猛地忆起那晚从彩虹村满腔愤恨离开时惊险的一幕。就在村口的转角,他差点撞上迎面冲过来的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手臂受伤还在淌着血的恩珠。当时他就怀疑恩珠所谓的“被抢劫”一说,可是也因为相信而没多想,还有碎机纸上无缘无故多出的碎纸条,以及那一张被揉皱了的档案封面,现在,他基本上可以明白这一切是怎样地联系起来了。

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中,陷入了一场彻底的纠结和思想斗争中。

“不用了,是我。”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选择了保护,一如既往地相信恩珠,保护恩珠。

紫骐愤懑地挥动她的手掌,就在即将落到哲枫脸上的那一刹那,它停住了,搁在半空,悲伤得抽搐发抖。那一刻,恩珠也惊得几乎要冲过去阻挡。

紫骐好累好疲惫,连举起手的力气也没了。她已经失望得连结论也不想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留下孤零零的背影,从哲枫的眼前彻底消失。

而哲枫,再想挽留,再想解释,又能怎么样呢?

“哲枫,我……”

“现在什么都别说了,我有点累。”恩珠明白这一个失误终究还是要等着被揭示的那天,只不过,她真的没想过要把哲枫也拖进那潭污水里。现在,道歉和懊悔,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

(十)

天翔努力地保持冷静,从看到资料到现在为止,除了对警方所作的口供,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任何话。现在,他在厅里静静等着养育他十年,对他疼爱有加,视如己出的蓝在东,等着他从警局协助调查回来。

门哐啷一下开了,可天翔连头也没抬起来。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股暗涌拒绝自己去廓清这一层笼罩了十年的迷雾。他那颗满是补丁的心,实在是承受不住再一次欺骗。

“天翔。”蓝在东的声音还是很低沉,却有点发虚。

“怎么,有话要说吗?该说的应该都对警察说完了吧。”天翔抬起目光,眼里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敌意和愤恨。

“天翔,其实……”养母李宜萍面有难色,似乎想解释什么。

“宜萍,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先上去。”蓝在东打断了她的插话。

“天翔,我知道你对那一份资料上的事耿耿于怀,可是,那只是一份夏振邦十年前写的东西,毫无证据,再说,他现在也不在人世了,你不能单凭一份死无对证的资料就判定我的罪呀。”

“死无对证的应该不只是夏叔叔吧,还有,我的父母。”天翔的眼神中有太多太复杂的情绪,他恨,也很伤,因为父母的冤死而伤,因为对敬重的养父的爱而伤。

蓝在东身体微微颤抖,开始恐惧那一双陌生的仇视的眼睛,曾几何时,它是温驯的。

“爸,我只想问你一句,到底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蓝在东沉默不语。

“够了。”天翔从蓝在东的犹豫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站起来,很干脆地脱掉外衣,钱包、车和房子的钥匙也扔到桌上。

“天翔,难道真相就那么重要吗,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吗?”蓝在东激动不已。

这时,李宜萍也耐不住了,从二楼跑了下来,死死拽住离心已决的天翔,“天翔,妈的乖儿子,你千万不能走,你走了妈怎么办,难道我们一家人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了吗?”

“从现在开始,这个家,我不要了。”天翔目光坚决,把李宜萍紧紧攥着的手扯开。

他彻底走了,头也不回。

屋里传出李宜萍痛心的号啕大哭……

(十一)

“紫骐,今晚真的不回江家吗?”

以纷俯躺在床上,无聊地翻动着一本时尚杂志,而紫骐在一旁闭着眼睛躺着。她摇摇头。

“你是不是不会原谅金哲枫了?”

她又摇摇头。

“哎,你起来说句话吧,你这样很吓人耶。”以纷拍了拍她的手臂。

紫骐慢慢睁开眼睛,“吓人?对于哥来说,这个事实的确是很吓人。”

“那你也会说,这是个事实呀,事实被揭穿也是迟早的事,早晚都要面对的,早总比晚好吧,你不应该这么怪金哲枫。”

“我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我发现他不信任我,我无法忍受他把我和哥的关系看低看俗,再说,现在,他身边有一个尹恩珠,我原不原谅他,他应该不在乎吧。”

“夏紫骐,你糟了,你真的无可救药地爱上金哲枫了,你不仅仅会吃醋,而且还爱之愈深恨之愈切。”

“别乱说了,现在我没有心情再去想我和他的事,我担心的是我哥现在该怎么办呢,他一个人要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嗯,想想是很恐怖,十年来一直待在谋杀自己亲生父母的凶手的身边,还当了别人的儿子,是挺让人发寒的,我看他现在一定也学你一样离家出走了,那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家,怎么能再呆得下去呢。”

紫骐突然定定地看着以纷。

“怎么了,我又说错什么了吗?”以纷觉得糊里糊涂的。谁知道紫骐一起身就往外跑。“紫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找我哥。”

以纷还没反应过来。

紫骐骑着自行车在马路上飞奔,她记不清自己已经骑了多远的路程了。她仔细地搜寻路上那一张张面孔,有失意醉酒的,有无聊等车的,有沉浸于爱河里的,可她要找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终,她的直觉指引她回到小时候的家,她和天翔共同的那个家。而天翔,果真就蜷缩在门口的石阶上。

她一阵心痛,慢慢地靠近他,“哥。”天翔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们回家吧。”她的手停在半空,手心里安睡着一条形状独特的钥匙。天翔凝视着那条钥匙,他记得,在夏叔叔和紫骐放弃他的前一段时间,他把钥匙给弄丢了,也像现在这样蹲在门口里等紫骐回来,紫骐答应给他再配一条新的,只是,钥匙还没送到他手中,他们就那样分开了……

他双手颤抖地接过钥匙,亲自把门给打开了。

(十二)

哲枫盘腿坐在草地上,旁边堆了一堆的空酒瓶。

他正欲把手中的那瓶酒也灌进肚里,灌进大脑里,以便忘记所有的事。恩珠抓住了他的手,“别喝了。”

他没有看她,“别管我吧,没事的。”他又想喝,可恩珠却一甩手把酒瓶甩出了两米远的地方,酒洒了一地。

“够了吧,金哲枫,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要替我背黑锅,我做的事我自己会负责,你以为我看你这个样子我就会比较好受吗?我现在就去跟紫骐讲清楚。”

“你给我站住,你要说什么,说你怀疑我妈和夏伯父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然后让我看着我妈把你驱逐出门,看着你无家可归,你现在连房子都没了,你还要逞强吗?”

恩珠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房子的事?”

“你觉得我真的会相信你一个人大老远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度假吗?为什么把房子卖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恩珠止不住委屈的泪水,现在,她是有苦说不出,唯有选择谎言。“我……我被一个男人骗了,房子也被抵押了。”

“所以呢,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当初一走了之,现在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什么?”

“是,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这种女人就是不该可怜,在你需要的时候消失掉,现在自己有难了就不要脸地黏上去,我就是这么无耻的女人,所以,我会离开,请你别再可怜我同情我了。”

哲枫醉醺醺地拉住恩珠的手,“别走,不准走,就算你是这样,就算被你利用,我还是无话可说,因为,你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

恩珠伤心欲绝,泪水不止,她要的真的不是这些。

天翔安详地睡了,睡得很沉很沉,梦里的世界大概没有那么多欺骗吧。

“哥,你一定累坏了吧,晚安。”紫骐对着熟睡的天翔低声地说。

她坐在床边,头倚着床板,闭上了双眼。窗外面,一轮明月,很亮很亮。飘进屋里的树影,柔柔地掠过天翔和紫骐疲惫不堪的脸庞。

(十三)

虽然所有事情来得匆匆,让紫骐和天翔有点招架不住,但最起码对于彼此来说,对方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人,如今两人互相依靠至少还能取暖。

“哥,你看。”紫骐指着树干上一块突起的地方。

“怎么了吗?”

“你摸摸看。”紫骐拉起天翔的手,把它按到一处树节上。

“是不是特别硬?”

“是吧。”天翔有点心不在焉。

“这就是树的伤口,因为受过伤,所以变得更坚硬。”

天翔看着紫骐认真的眼神,“我懂,这就是树的伤口吧,”他的手抚摸胸口,“让它变成那样的伤口。”

“哥,事情变成这样,你怪哲枫吗?”

“难道你真的相信哲枫会这么做?”

紫骐摇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眼前突然闪过那一晚在屋里晃过的人影,“资料的泄露会不会和那晚我们在窗子里看到的人有关?”

天翔也猛地忆起来,“对,那晚那个人的出现绝对不是偷窃那么简单,屋子里什么也没丢失。”

紫骐赶紧跑到窗口,看到那一根铁钉上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了血块。

“我要知道究竟那天晚上在家里出现的人到底是谁,也许这会有帮助。”

天翔可以放弃之前的一切,即使他的某些想法现在已经能隐藏得很好,但无可否认的是,只要紫骐在身边一天,他的心就不会完全垮台。只不过,他或许已经忘了想起那个已经变不了的事实,那就是紫骐的心已经回不了头了。直到那一刻,天翔才完全懂。

今时不同往日,天翔不得不学会去重新适应这种普通小市民的生活,放弃了名车,所以不得不挤公交车地铁,放弃了总经理的头衔,所以不得不屈尊从低层做起。以天翔的资历,要到另家公司当个经理什么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在他和紫骐还在为自己能这么迅速地找到一家还算大型的广告公司的策划总监一职而欢心庆祝时,他却意外得知蓝在东已经早早就与各个企业打过招呼,为他铺好出路。以天翔的脾性,当然就是当场辞职,拂袖而去。只不过,如果在企业里呆不下去,天翔就不得不放下身份,靠出卖劳力来维持他与紫骐的生活了,所以他瞒着紫骐暗暗找了份大商场鞋店售货员的工作,工资对于普通百姓还算可以。他便这样一大早西装革履地离开,到商场换上工作服就开始努力工作,有时候紫骐顺便去等他下班,他便不得不早点到那家公司里换好衣服,再假装从里面下班出来与紫骐碰头。

其实当售货员还不算辛苦,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又素质低下的富二代和千金小姐们的嘲笑和讥讽。那些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或者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如今看他不济,便都原形毕露,显露出让人恶心的嘴脸来。更加折磨的是,江雪和紫骐也同时亲眼目睹了他这种不堪的境况。

江雪一直很厌恶与那些娇生惯养只懂打扮花钱的小姐们交朋友,但总是为了这个那个原因不得不去应酬,这次,她又被餐饮业大亨的宝贝千金高菲硬拉去逛街购物。高菲可不是省油的灯,自视过高死要面子,这样的人却三番两次被天翔当众拒绝奚落,这次还不有仇报仇有怨还怨。刚巧紫骐在商场偶遇江雪,一路跟踪她,想得知她的近况。这四个人,恩恩怨怨,就都在同一时空爆发了。

江雪在瞥见售货员那张熟悉的脸时居然显得出奇的冷静,就像初次相遇,从来没有故事。而天翔低着头,愧疚着,难堪着。

高菲冷笑,用命令的口吻让天翔把全场最贵的鞋子拿给她试穿。她看看立在那儿笔直笔直的天翔,又瞧瞧地上的鞋盒,气便不打一处来,“原来你们商场的售货员就这种素质呀,告诉你,今时今日这种服务态度是不行的,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单膝脆地给我好好穿上,这可是最基本的礼貌,或者我亲自请你们经理换别人来?”她笑里藏刀阴险地仰望着天翔拼命憋气的样子,很是得意忘形。

江雪刹那间瞟了天翔一眼,很快便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紫骐趴在店前干着急,干心疼,却自知这种情况不好插手,自己要一现身,不仅在江雪面前难以启齿,更是要天翔当场无地自容。

天翔盯着柜台旁边那个紫骐早上为他精心准备,如今还微微吐着暖气的饭盒,轻轻呼了口气,赔着笑脸单膝脆了下来,“不用,为高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我愿意效劳。”他小心翼翼地把高菲那双穿着蓝色长丝袜的脚一点点移进纯黑高贵的高跟鞋里。

“可以了,走几步看看合不合脚吧。”

“好,谢了。”

天翔的膝盖刚一离地,哪料到高菲挪了挪身子,一脚把还套在脚上的鞋子给踢飞了,鞋子刚好擦过天翔的肩膀,接连撞倒了鞋柜上的几双名贵鞋子,鞋面倒地时被磨花了。

“不好意思呀,把这里搞乱了,不过,我赔,”她又嚣张地转过头对江雪说,“江雪,你看中哪几双了,要不要也来玩玩?当我送你,不喜欢买了扔垃圾桶里也可以。”

江雪脸色大变,硬是冷冷地把气给咽了回去,“不必了,我忙得很,你自己慢慢挑吧,我先走了。”她把皮包带拉高,径直走出了商场,走时心如刀绞,心疼到一坐进车里便倒在方向盘上不愿再去多想。

高菲这时却还是仗势凌人,一点不见有收手的迹象,看着天翔脸憋到通红的样子,她更是气焰嚣张,“怎么了,我们的蓝大少也有语塞的时候吗?以前不是很有派头,毫不给面子的吗,今天怎么像只缩头乌龟,连吱都不敢吱一声了?”看天翔还是不还口,她又得寸进尺,这次毫不避讳,光天化日之下把脸凑过去想亲天翔,天翔当然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不让她得逞。

高菲这下子恼羞成怒,连假笑也不顾了,干脆地撕破脸,尖声尖气却又不敢抬高音调,“蓝天翔,你以为你自己算什么东西,之前本小姐看得上你是因为你难搞,挑战大,也玩得起,可现在看你这个落魄的可怜样,真是让我倒胃口,你不是喜欢装嘛,那就继续装吧,没有身世背景,看你能逞强多久,骨气是不能当饭吃的,别以为长了一张好脸就了不起,我一甩钞票,满街的男人都会一窝蜂拥过来。”

“没错,我想你跟那些男人最般配了。”天翔终于沉不住气,“礼貌”地“回敬”了高菲一句。

“你……”

“天翔,林经理找你,我先帮你看着店,一会小李就过来接你班了,你快去吧。”另一位穿着商场工作服的男生突然出现,正好赶上把天翔给支走。

“不好意思,高菲小姐,我上班时有义务当你是上帝,可现在我下班了,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是,麻烦请让让。”天翔很不客气地把高菲挪开,潇洒地把她晾在原地,令她顿时气到七窍生烟。

当然,巧合可不是说有就有的,林经理找天翔是假的,他去找林经理也是白走一趟,只不过是紫骐实在看不下去,唯有心生一计,假传“圣旨”把天翔给调走了。天翔还傻傻地琢磨这事,想不通也就算了。

(十四)

紫骐对于天翔委屈自己当售货员这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可是这两天总是每当话到嘴边又突然刹住,怎么也送不出那几个字,她心里清楚,天翔不说自然有他的苦衷。这回,她又在家门前停住考虑这事,顿了顿,她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坦白了。

一进门,紫骐一下子就注意到一摊水正从厨房里溢出来。近看才知道,原来是水龙头坏了水流不止,天翔正手忙脚乱地按紧出口,见紫骐回来,他松了口气,叫紫骐赶紧去关总闸。紫骐心事重重地立在厨房门边,一点反应也没有,“哥,前天我在商场里看到你了。”

这一下,天翔一走神,水稀里哗啦地穿过他的指缝,像水枪般有力地射了他一身。两人这时才七手八脚地张罗开来,总算是把水龙头给制止了。

风平浪静了,天翔蹲着用抹布擦干地面上的积水。紫骐递过来一条毛巾,场面有些许尴尬。

“辛苦你了,哥。”紫骐蹲下拿过他的抹布,自顾自地擦着,连头也没抬。

“我现在不像以前那样能干,希望没让你失望。”

“怎么会呢?”紫骐猛一抬头,能隐约看到天翔的眼眸里自己的影子,她的眼神又渐渐温柔起来,“这次打击这么大,想不到你能这么快就重拾信心,而且可以放下身段重新开始,我真的很为你高兴,也很为你骄傲。”

天翔欣慰地猛点头,“嗯,总之只要我们兄妹俩在一起就足够了,我们一起努力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你告诉我的,一切都会好的。”

出事到现在,他们好久没这样轻松地望着对方笑了,这一笑,连屋里的阳光都明媚起来。

“赶紧擦干身体,一会要着凉了。”紫骐关切地说。

“好,”天翔想站起来却突然定住,“哎哟,蹲太久,脚麻了,人老真是不中用了。”

屋里又是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

(十五)

连天也想淡忘这个仲夏,所以才突然变脸转凉。风一起,叶子沙沙地刮着,旋转落地。

天翔终于不用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地与紫骐在商场里见面。紫骐偶尔会带上好吃的,趁店里没人时偷偷溜进去。某些同事见了,私底下都以为紫骐是天翔的亲密女朋友,反倒是是非常羡慕两人的感情。

紫骐与天翔的感情好是没话说了,但在外人看来,哲枫与恩珠这一对则也毫不逊色。连不知情的紫骐也不得不为此大吃酸醋,伤心不已。

在紫骐等天翔下班的某天,她和天翔就在商场外的玻璃电梯里,眼睁睁目睹哲枫正细心地为要下车的恩珠披上自己的外衣。她顿时大失仪态,失魂落魄地按错电梯,不小心按了报警按钮,引来一场虚惊。

天翔见她这个样子,心底当然是一清二楚。

哄紫骐睡了,天翔也已经睡下很久,但就是睡不着。微微听到大厅里传来嘶嘶的声音,天翔跃起身,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隐约可见大厅里还在动着的黑影,天翔开了灯,心里顿时失了重。黑影居然是紫骐,桌上堆了一大堆零食,她正在往嘴里塞上满满的薯片,而她的双眼,因为夜深,因为流泪,已经失去了光彩。她整张脸都湿乎乎的,还沾着几根湿掉的头发。

天翔既生气又心痛的脸在灯光下渐渐清楚,紫骐浑身哆嗦,把塞不进去还卡在嘴里的薯片全吐了出来,就恐慌地等着天翔的审判了。

“这么晚了,别吃太多,早点睡。”天翔冷冷地转过身回房。

天翔这句话对紫骐来说比打骂还要来得难受,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紧紧地搂住天翔的背,“对不起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的,我也不想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我,可我就是不争气忍不住,我好心痛好难过呀,我不要就这样和哲枫分开,我真的没欺骗过他,我的心一直都在他那里,他为什么就不能信任我,为什么?我以为我够坚强了,可以坚强到转身背着他走,可以假装毫不在意,可我真的做不到。”

天翔陪着紫骐,也泪流满面。为了紫骐,他懂得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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