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凤舞隋唐:桃花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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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昀儿夭折

杨广微带着些歉意看陈婤一眼,亦道:

“婤儿倒也不必折腾了,朕抱皇后回去吧。”

陈婤一双明眸,似恨似怨的瞪着我,却因当着杨广的面,偏不能出口,沉吟一下,不甘心道:

“好端端的害皇后娘娘吃恁多的酒,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该当受罚,请陛下允许臣妾去照顾姐姐,否则臣妾怎能安心?”

杨广皱眉,语出不悦:

“外头风大,你与昀儿早些歇了吧。”

杨广此语一出,陈婤自知今晚杨广必不再回来,于是心灰意冷,只背着杨广恨恨瞪我一眼,口中却万般温柔道:

“是,臣妾恭送陛下,恭送皇后娘娘!”

杨广嗯了一声,便再不顾左右,一把拦腰将我横抱起来,脚步生风,于金麟池侧抄近道回永安宫。

露如珠,月半明,天边嵌繁星,池畔落叶凋零,撒向湖中,于浓浓夜色下激起微微的涟漪,就着月色与星光,金麟池水浅浅如银。

我低垂首,依在杨广怀中,心竟有少许的激动,轻嗅一下,冷冽的夜风里,夹杂着几丝暖暖的熟悉的味道。

落地时,已至永安宫,灯火亮,再无刚才的朦胧。

刚才,外面秋风冷,心却是热的;此刻,室内温暖如春,心竟是渐渐冷去。

看着面前这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明黄,心内矛盾重重,口难开,心更难开。

咫尺天涯,相对无语,我与他,终究是隔了些什么。虽他一直待我礼遇有加,但我们之间却越行越远,直至回首,才发现,这段距离已远到难以跨越。

侧眼瞧见盈袖面含笑意,朝宫人们使了个眼色,宫人们便识趣退下,寝殿之内,只余杨广与我。

玉鼎香薰炉里,青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兰香,沙漏声声,滴入耳膜,缓沉依旧,只是心跳杂乱无章,再也跟不上沙漏的节奏。

“爱后可好些了?”杨广动作极其温柔,将我放在榻上,身子也跟着倾了过来,附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我倚在软绵的龙凤呈祥锦被上,微微颔首,面颊竟如初嫁时一般红若灿霞。

声如蚊鸣:

“臣妾适才有失礼仪,请陛下治罪。”

杨广抬起我的脸,定定看住,目中脉脉,一如从前。

这一刻,心内有些恍惚,我甚至在质疑,我与他,究竟有过嫌隙么?只不过,自从他登基之后,便从未留宿过永安宫,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炽热的唇压了下来,再不容我多想,他用他的温柔温暖着我的心,心亦随之炽热。

朱红的纱帐层层放下,身上的衣衫在喘息声中件件飘落在光洁的白玉石地面上,久违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然而在他进入我身体的一刹那,我的双眸滚下两颗湿热的泪珠。

身体交织在一起,这样的炽热,心底却滑过一丝悲凉,终究不再是从前。

终于,在他一次次温柔的侵袭中,我迷失了自我,夜半时分,方昏昏睡去。

“不好了,二公主出事了!”我只觉刚刚入了梦境,便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心内蓦的一惊,猛的坐了起来,有一丝不安划过心头。

“什么事?”杨广亦被吵醒,冲门外喝问道。

“回陛下,永福宫的来传话,说是二公主不好了。”狗儿在门外答道,言语之中有些恼怒,更有些慌张。

杨广有些不耐烦,诧道:

“方才散席时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半夜也不能让朕省省心?”

“陛下,还是去看看吧,臣妾也担心昀儿。”

杨广再不喜昀儿,但终究也是亲生骨肉,心内仍是惦念,于是起身,胡乱梳理了一下头发,穿好衣衫,我与他一同前往永福宫。

好在相距较近,片刻便到,刚至门口,便听到陈婤悲切的哭声,心道不好,杨广面上亦现出一丝迟疑与慌乱。

快步走进寝殿,只见陈婤正身着亵衣,披头散发的跪卧于地,哭得凄惨,宣华夫人帮她披上一件外袍,正含泪相劝。

见杨广进来,众人施礼,陈婤却如未见,只一味哭得昏天暗地。

“怎么回事?”杨广问道。

宣华夫人泣道:

“回陛下,昀儿她——夭了。”

“什么?!”我与杨广同样的震惊,想起昀儿这般幼小,便不觉悲从中来,跪到凉如冰的地面上,含泪看着陈婤怀中的小小婴孩。

陈婤抱得紧紧,我只能看到昀儿半张小脸苍白如纸,嘴角有污血流出,顺着下巴流到胸前,衣衫上点点血色,与那艳红如血的颗颗红珊瑚混在一起。

心内微惊,怎的睡觉也没摘去项链?

“御医呢?!速传御医!”杨广看到昀儿的惨状,大惊失色,痛声疾喝。

“臣妾已派人去传,大约也快到了。”宣华夫人抽泣道。

御医们果然很快赶来,杨广不容他们施礼,便一把揪了御医院院正的衣领丢到昀儿身边,喝道:

“快给朕医,医不好昀儿你们都不必活了!”

众御医个个战战兢兢,院正更是连滚带爬,顾不得礼数,欲从陈婤怀中抱过昀儿,怎奈陈婤不肯,把昀儿抱得更紧,哭声更加凄厉,以至闻者落泪。

我与宣华苦劝半日,她仍不肯松手,口中只喃喃道:

“不要,不要夺去我的昀儿,不要,不要……”

杨广俯下身子,痛心的搂过陈婤,面上是一层更甚一层的痛楚与怜惜,神色沮丧之极,强忍着悲伤哄道:

“婤儿,没人会夺去咱们的昀儿,让朕抱抱昀儿好不好?朕还从未抱过咱们的孩儿。”

陈婤怔忡片刻,眼神茫茫,声音凄凄,似是打击不浅,木然道:

“好,陛下当心些,昀儿身子弱,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那种为人母的慈慈疼惜之意满满溢于面上,纵然我与陈婤之间结怨已久,但见到她这般凄惨神色,我又怎能不动容?不由得心内大拗,悲声劝道:

“地上凉,妹妹也快些起来吧。”

陈婤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任由宫人将其扶起。

杨广再看一眼昀儿,目中微有泪意,满面都是伤悲。

御医从杨广手中接过昀儿,片刻之后,恭身拜倒在地,怆然言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二公主是中了剧毒,已夭多时,臣已无力回天。”

“中毒?”杨广眼中尽是惊疑,渐渐变得铁青,手心握得紧紧,暴声喝道:

“是谁?是谁毒害朕的女儿?!”

满屋子的人吓得全部跪倒在地,无人敢言。

“给朕彻查!”杨广重重一拳落在身边的红木小几上,“叭啦”一声,小几连同几上的青玉花瓶一并粉碎。

合宫妃嫔全被召来,凡是接触过昀儿的人或物一律严查,特别是饮食。

昀儿的奶娘更是早已吓晕过去,被泼了一盆凉水方才醒来,直吓得磕头如捣蒜,对杨广的问话更是知无不答,昀儿晚上吃过的食物全都一一检验,却未查出丝毫痕迹。

“可还有遗漏之处?!”杨广青筋暴起,伸手指过跪了一地的宫人。

见杨广如此震怒,永福宫的宫人们更是战兢,昀儿的奶娘浑身瑟瑟发抖,颤声回道:

“回,回皇上,皇上跟皇后娘娘走后,奴婢哄……哄小公主安歇,她那时还……还好好的,奴婢见她对这串珠子甚是喜爱,抓在手里不肯放下,奴婢也就随了公主的心意,并未取下,哄她入睡了,哪……哪知奴婢一觉醒来,要为小公主喂奶,就,就……”

奶娘接下来便泣不成声,言语断续,含糊不清。杨广眉头一皱,喝道:

“好个糊涂的狗奴!昀儿抓什么东西都会往嘴里塞,你不知道吗?!”

奶娘面色更是煞白,惊恐道:

“奴婢是担心夺了公主手中玩物,公主会哭闹,是以,是以,”

奶娘面色惨白,唇泛青紫,体若筛糠。

杨广极厌恶的看她一眼,大手一挥,沉声吩咐道:

“拉出去杖毙!”

奶娘吓得魂飞魄散,立即瘫倒在地,及至太监来拖人,方晓得求饶:

“皇上饶命!饶命啊皇上!”声音凄厉至极,响彻大殿。

杨广目中冷光一闪,拖人的太监已然会意,伸手便掌了奶娘的嘴,几粒牙齿顺着血涌了出来,奶娘即刻昏倒,再无一丝声息,任由太监像拖死尸一般,将她拖出大殿。

静,死样的沉静,整个大殿之中,众人几乎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半点气息,杨广略怔片刻,一字一句对御医道:

“查红珊瑚珠子!”

每一字落在我的心里,便如一把利刃,搅起我满腹的恐慌,隐隐觉得,我已落入他人的局中。

果然,我的恐慌得到了证实,御医院院正检查过后,手捧一片洁白丝帕,上有几点嫣红,跪倒在杨广面前,回道:

“启禀陛下,微臣从珊瑚珠子上取到了一些红色碎屑,颜色与珠子相同,这种碎屑名叫‘甘菲子’,味甘如蜜,却是食之即亡的剧毒,产于突厥,大隋极其罕见,公主正是误食了此毒。”

心,在一点点沉坠,是谁在害我?

“突厥之毒怎会传至皇宫?!这珠子从何而来?!”

情知此劫难避,我双膝一软,拜倒在杨广面前,缓缓言道:

“这串红珊瑚项链是臣妾赐予昀儿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