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错金青鸾雕花长窗缝隙中透进了几缕明亮的日光,洒满画舫,鎏金露空珐琅香炉里百合香丝丝袅袅的铺在锦绣屏风上,散发袅袅清香,混着朝露沁人心脾,旻宁一手轻轻拥着我,安静的睡着,窗外透过鲛绡帘散落进来的日光碎碎的打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片明煜阴翳的交错。他眉宇舒展,嘴角微微上翘,没有平日帝王的冷酷,倒有几分孩子气。
我身上盖着杏色锦衾,身上只着了件雪白色锦绣银底纹罗缎中衣,忆起昨夜听他谱琴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我心想,又是他为我换的衣服吧,脸侧不禁两抹红云飞蹿而上,想来他从今天开始不用早朝,朝堂上勤政图治,事必躬亲,难得安枕,不想吵他于是轻轻支起身,却不想他的手臂紧紧的拥着我,我跌落在他温热起伏的胸膛上,似乎他对我真的没有安全感,每每睡着都不舍放开我,旻宁,我沈莹凝何能,让你如此?心里一阵酸涩涌动。
他迷懵的睁开睡眼,冲我淡淡一笑,碎碎的光影下,那笑容温暖而和煦,我心下一颤,这笑容好像恺,他深邃明亮的瞳仁中居然也有我的影子。
我怕他觉察出我的恍然,轻轻笑着几分歉然婉声道,“皇上,对不起,吵醒你拉!”
他只是温柔的一哂,几分促狭道,“昨夜吵着要听朕谱曲,却自个呼呼的爬在案上像只小猪似的睡去。还要朕服侍你就寝”。轻轻为我理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
我脸上一片羞红呢喃道,“皇上下次叫醒我就好,不用……”我始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带着几分坏笑翻身将我压到身下道,“说吧!怎么报答朕!”
我一个惊呼,他要的报答,他温热的气息下我几分慌乱,于是左右而言他,“报答,臣妾服侍皇上起身,然后……陪皇上逛皇宫!”我脸颊愈发灼热起来,我避开他那好似要把我熔掉的眼神。
他饶有兴趣的欣赏起我的窘迫,覆身在我的脸颊亲吻了一口,我的头本能的向一旁躲闪了一下。他轻轻在我耳边道,“你又在装糊涂了。”
说着,唇又覆在我的唇上,有冰凉的触觉,触觉之外更觉他唇纹的凛冽深邃。我蓦然一惊,缓缓闭上了双眼。我在反抗什么呢?只是为什么我们触手可及的位置,却觉得隔着什么,他见我温顺的不再反抗,一只手已在解我中衣上银线攀扣,我突然清醒,慌忙推开他,他一惊,几分愕然的望着我。
我一脸可怜道,“皇上我饿了,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很是尴尬的笑着。
他脸上划过几分无奈的笑笑,那笑容冗长的有些复杂,让人看不清楚,却带着几分疼惜:“那起身,传膳吧。”
他并没有为难我,我心里却充斥着说不清楚的愧疚,这一世究竟谁欠了谁?难道这是我前生的情债,要我穿越百年来偿还?
他已起身负手站在错金青鸾雕花长窗前,极目远眺,金色的白光在他明黄色绣龙中衣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的侧影模糊而绚亮,旻宁,再给我些时间吧,我真的在很努力的接受。
我拿起一旁叠的整齐的衣裳,慌忙穿上,平时都由小桃他们服侍我起身,此时,也许由于紧张那氅衣上的珍珠扣怎么也系不上,我掌中密密沁出一层汗,更是抓不住那滑润的珍珠,他侧头见我的窘状,走上前来,细长的手指轻轻给我系好,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直直盯着那一头逶迤而下的秀发,他又为我稍加整理,轻轻笑道,“刚才还说侍侯朕起身,看来还是要朕侍侯你。”
我抬头望他,满是歉然的道,“皇上,对不起”。
他的唇突然蜻蜓点水般的在我的樱唇上轻轻的啄一下,凝睇我道,“以后不要再跟朕说对不起!”
我慌乱的点点头,我现在很怕正视他的眼眸,总觉得亏欠于他。
他对着门外唤了一声,小卓子便带领着小太监宫女捧着,铜盆,香巾等鱼贯而入,侍侯旻宁梳洗更衣,我坐在磨的光亮如冰,刻凤铜镜前,由宫女细细为我梳妆,他突然走近执起梳妆台上的黛笔,俯下身来,轻轻为我描了柳叶眉,凝视于我,道,“这样比较好。”
我谦恭道,“谢皇上。”心里默默想,对我这么好做什么,难道这就是以前看古书所说的画眉之乐吗?
他突然轻轻吟了一句,“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吩咐小卓去准备早膳,转头询问我,“还在这舫上用膳如何?”
我点头温顺道,“全凭皇上做主。”
他信步出了舱门,只留给我一个明黄的背影,他刚才吟的是苏轼的《江城子》,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两句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是苏轼写给去世十年的亡妻的,与梦境结合,表达出虽是相隔十年却是无时无刻的思念,我心生疑惑这么哀的诗……
我正想着一旁的宫女过来禀报,早膳已经准备好了,请我出去用膳,我忙收起庞杂的思绪,嘴角划过轻轻一笑,什么时候开始总是在揣测他的心思了,他也许只是随便想到说说,我却想了这么多。难怪自己总觉得累,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她出了舱门。
出了舱门豁然开朗,明艳的阳光灿烂无余的打在脸上,暖暖的,画舫依旧停在湖中,随风微荡,湖水粼粼像洒满金子一片波光荡漾,旻宁站在船头遥望南水面的琼华岛,他挺拔的背影在金灿湖水的映衬下,更是气宇轩昂,帝王之气彰显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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