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装做听不出旻宁的冷漠,恭敬得体的答道:“皇上既然让臣妾统领六宫,这岚妃妹妹失足落水,臣妾自然要来探望。”字字句句皆是大方得体,章显母仪天下的本色。
旻宁此刻心烦意乱,也顾不得与她多言。
只是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眼前的如月,希望看到她动一下,哪怕睫毛微颤一下。
“这是哪里?我到天堂了吗?为什么我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如月只觉得周身轻飘飘的,明暗不定的光束在眼前晃过,好象有人在哭,有好多人。
有人突然抱住我,那熟悉的龙诞香,是旻宁吗?我没有死吗?如月的思维有一时没一时断断续续的想着。
旻宁好象说了很多话,只是耳朵却像塞了棉花听不真切,他以为我死了吗?我想我应该还没死吧,我还能感觉的到他手掌暖暖的温度传来。只是这轻飘飘的感觉是我快要死了吗?
我如果死了他会很伤心吗?如月痴痴的想,恺应该不会为我难过吧。如此最好,也免得挂念。我的奇怪的古代之旅,就要这样结束了吧,看来这个结束是以我生命的告结而结束,我终是回不了家了!
耳边的声音渐渐真切,一个声音传来,保孩子还是大人?对,我的孩子,他没事吗?这太好了,耳边传来旻宁的咆哮,两个都要。我好久没见到旻宁如此了,然后,他温柔的说他的心跟我一样。
他也知道我是想保全我们的孩子。
旁边的人说会尽力保我和孩子周全,看来我还是有活过来的希望,只是活过来恐怕以后的日子也是步步惊心,如月的心里一丝哀伤轻轻划过。
“朕…要…岚…妃”那声音是旻宁。不对,不对,你应该要我们的孩子的,你说过会给他一个太平的天下的,如月满心着急却是怎么也动不了一下,甚至连动动眼皮的力气也没有,那个声音是皇后吗?她来看我死了没有吗?对,是她。她来看望我?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如月又渐渐失去了知觉。
此时,小棋子端着煎好的药碗进来,看到面色惨白的如月,几乎要哭出来,如月一向待他们不薄,他又刚刚去查了玻璃珠的事,认定主子定是被人害了。
旻宁接过药碗,舀入汤匙轻轻吹温,送入如月嘴中,只是这汤药却如数又从嘴角流了出来,旻宁看着满心着急,轻轻哄道,“总是这么任性不肯吃药,知道你怕苦,你快点醒过来朕给你蜜饯吃,这苦朕陪你一起吃吧。”说着用口含了一口汤药,口对口的缓缓吹进如月的嘴中,这次汤药如数全灌了下去,小棋子知云他们满心欢喜激动的道:“娘娘终于把药吃了。”旻宁一直紧着的脸也终是露出会心的一笑。
一旁的皇后见旻宁此刻已不顾帝王的尊严,如此亲昵的给如月喂药,脸上的表情如铅云重压般,满是阴霾。
此刻,小卓子突然来报,“万岁,谋害娘娘的刺客,四王爷派去的人追,他自尽在了景阳宫前,经查并非宫中之人,王爷怀疑是蓄谋已久,让他手下先派人来禀告皇上。”
旻宁只听如月落水,便匆匆赶来。其中原委并不清楚,小卓子这么一说,他颇是震惊。命人好生照顾如月,下楼来到正殿唤了绵忻的亲信,那亲信缓缓道来:“王爷本欲给老佛爷请完安,出宫回府的,突见一黑影闪过,远远的听到有姑娘喊救命的声音,王爷就命小的去追那黑衣人,王爷便带着另一个随从去救人了。”
是绵忻救了如月,旻宁心中几分感激,询问道:“四弟现在怎么样?”
那亲信依旧恭敬的答话道,“回皇上,王爷现在在慈宁宫,只是染了点风寒,随时恭候皇上的传唤”。
旻宁点点头。命那亲信先退下
转身上楼,心里满是怒火,和嫔,如月一向待你们母子不薄,她何辜,你要对她下如此毒手,瞬间却如提醐灌顶,你恐怕如月生出阿哥,奕纬做不上皇储吧?进了屋中如月依旧双目轻合,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旻宁冷冷的吩咐道:“纳喇氏降为庶人,暂关冷宫等候发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恨,小卓子领命去传旨。
旻宁复又坐在榻前,轻轻抚摩着如月那纤细的手指道:“朕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
如月听到耳边传来,小卓子道,那黑衣人自毖在了景阳宫门前。心微微了一凉,想到那日和嫔将大阿哥托付自己,那眼神不会骗人,和嫔那么爱她的孩子,怎么会将自己和孩子推到这么危险的境遇呢?
如月玄即明白过来,这是一个计,一箭双雕之计,把自己害死,再嫁祸给和嫔,除了自己,一尸两命,和嫔与大阿哥本就不受旻宁所喜,但是一旦大阿哥继承大统便是母以子贵,而自己如果死了依旻宁对我的宠爱定不能轻放过和嫔,大阿哥也便没了继承大统的希望,好狠啊!只是自己没有力气张嘴说出来,嘴巴里满是苦涩的中药的味道。
听到旻宁出去又回来,吩咐将和嫔打入冷宫,如月想起身制止,却是周身乏的没有丝毫的力气,如月想到今天还给绵忻讲过武林中常用的“软筋散”,看来溺水与它是异曲同工之效。对了,绵忻救到小桃了吗?怎么一直没有听到小桃的声音,如月满是焦急,只觉得脑中天旋地转的痛。听到旻宁温言在自己耳边道,“朕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如月暗暗哀叹,“旻宁你这么笨,怎么能当好一个皇帝?”还是关心则乱,此刻他已没那么多心思去考虑那么多。
鎏金香炉中,百合香丝丝缭绕,沁人心脾。如月又觉得轻飘飘起来,意识渐渐模糊。
皇后见旻宁如此动怒,忙敛容恭敬道:“是臣妾管理后宫失职,出了这等事,望皇上降罪。”旻宁此刻无心去处理和嫔的事情,眼前的如月生死攸关,内心纠缠的痛意挥之不去,仿佛已将五脏六腑纠缠到了一起。
旻宁回望皇后和颜了几分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皇后急急道:“臣妾想留在这一起照顾妹妹。”
旻宁的声音虽然依旧平淡,却是不怒而威:“皇后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月儿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他心中涌上淡淡的哀默,如果如月真的要离开,他只愿自己可以静静的陪着她。
皇后见旻宁如此坚决,于是作福行礼道:“那臣妾先告退了,如果需要臣妾效劳的,皇上尽管差人知会臣妾一声便可。”说着恭身退出去了。
此时,小棋子又端来了太医新开的汤药,旻宁依旧口对口的一口口将药喂了,旻宁坐在桌案后的红木雕花椅上,看着太医拿着银针在如月手上的穴位上针灸,那小小的银针仿佛扎到了他的心里一般。
已是三更,雕花长窗外夜空黑碧如墨,西边浅浅的挂着一个月牙,星光璀璨。旻宁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们去赏雪赏月亮;想起冰嬉比赛晚上的把酒宴后她醉着要他只爱她一个,他后悔那夜没有应她,即使她喝醉了。太多事情一旦要失去了,发觉还没来得及去做。
那太医突然欣喜道:“娘娘刚才手指动了一下,娘娘有知觉了。”
旻宁听到此,突然像打了强心针一般振作起来,奔到床前,此时太医又复把了脉,恭敬的回禀道:“皇上皇恩庇佑,娘娘脉象虽然还很虚弱,但是平稳了许多。”
旻宁兴奋的道:“是不是没事了?”
那院判面露难色,但依旧恭敬的答道:“接下来的十二时辰是比较关键的,如果娘娘顺利的度过便无生命危险。”
太医此时已在如月舌下放了千年参片,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太医见刚才旻宁说提头来见,并非戏言,这娘娘一旦救不活自己一家老小恐怕也要遭殃了。
旻宁吩咐众人先出去侯着,众人鱼贯而出,屋中一下变的安静下来,只听更漏的声音,香炉中合欢香的香气,丝丝袅袅飞散。
旻宁轻轻执了如月刚才被针灸扎过的手,轻放到唇边吹了又吹,轻轻道:“朕只许你睡这一晚,后天就是除夕了,朕要跟你一起守岁。你不是喜欢看烟火吗?会有好多。”说着却满是伤感,到最后却有几分哽咽。
旻宁静静在塌前坐了一夜,直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他在等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