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复弹起琴,只是那琴音随着我的心情变的波动不稳,到后来便更是杂乱无章起来,那音符更令我心烦,索性放下琴板,愣神的坐在琴凳上,我这是怎么了?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希望锦恺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吗?我已经亏欠他太多了……可我为什么会那么伤心呢!只觉得酸涩的液体不听使唤的往外涌,我怕被人看到忙用手绢拭了去。
这时候小桃站在钢琴旁,颇是感动的道,“小姐,您待我真好,那种时候还想的全是我。”
我望着她那已是梨化带雨的小脸,轻轻捧过她的小脸为他拭干泪水,道,“其实,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些劫难,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你了!”
小桃哭的更凶起来,大颗大颗泪珠滚落,哽咽道,“小姐,您怎么这么说呢!小桃能跟着您是这辈休来的福气,下辈子,下下辈子小桃都要跟着您,呜呜…”
我本心情就压抑,被她这么一说泪终究忍耐不住倾泄而下,道,“大风大浪我们一定都能挺过去的”心里却在想,小桃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归宿,让你跟着我过这步步惊心的日子,我怎么忍心呢?你应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而不是浪费在我身上。
心烦意乱到不知该做些什么,那种感觉仿佛黄土中长出的蔓藤一丝丝将人紧绕起来,满是阴霾压抑。作为卧室的那间侧室被知晴他们开窗通风那辣椒味逐渐消散,这次进去细细看来,苏画绘彩深蓝的屋顶仿若饰以金漆,并林林总总挂着些银灿灿的星星吊饰,宛如星河,想来应该是旻宁的主意,梨木雕床上,鲜红色的纱帐上镶嵌的五彩璎珞发出旖旎幻彩,绣工精美的锦被整齐的垛在床里,屋中依旧弥散着辣辣的味道,但已削减许多,我随手将头上的饰物摘下一头秀发顿时逶迤而下,爬上床去,拉过绣被盖到身上,吩咐她们都退下,拉下幔帐却是将头深深埋在绣被中,我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出声,泪肆意而下,他要娶蒌兰了,他们也会有像昨夜那样的洞房花烛夜吧?为什么我的心底却满是酸涩涌动,我终是忍不住不停抽噎起来,泪顺着脸颊嘴里是咸咸的苦涩,眼前晃过的全是他温暖的眸子,我使劲甩甩头想将那些记忆甩掉,为什么此刻往昔却是那样清晰历历在目?
……
旻宁在耳旁轻轻唤着:“月儿”感觉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庞。
我朦胧的睁开眼,原来哭着哭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只觉得现在两只眼好象肿了起来睁起来有些费劲,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幔帐已被拉起,旻宁就坐在身旁,已掌了灯。屋顶悬挂的星星银饰在那发出幻彩光芒的八宝琉璃宫灯的光射下,发出银灿光芒。
他凝睇我,疑惑道,“月儿,你眼睛怎么这么肿,你哭过?”说着一手抚上我的脸颊似要擦去那已经干涸的泪痕。
我忙将他的手拿下,忙调皮一笑:“还说呢,这屋这么辣,我困了,想睡觉却被弄的眼泪汪汪。”终归有些心虚,像孩子般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笑着道,“不过很幸福哦!”
心里却是愧疚,对不起旻宁,我又说谎了,想到他为我做的一切,而我的心却被恺的婚事狠狠折磨着,我曾经以为昨夜之后会是我的新生,而当他要成亲这个现实就在面前,往事纷至沓来。原来,誓言、希望是那么虚无的东西,已被轻易粉碎。只是曾经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心里默默思念他,甚至默默爱着。而如今却又多了对旻宁的愧疚。
他极其宠爱的捧起我的头,依旧拿手掌轻轻擦着我脸,由于练武的关系他掌心有薄薄的茧,他突然揶揄一笑道,“看你这小脸跟个小花猫似的,饿不饿?小谗猫”。
我望见自己和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和他才是应该走过一生的人,也许,这是早已注定的。
我不想让他察觉我的心迹,于是笑着双手绞上他的脖颈,轻轻问道,“折子都看完了吗?累不累?”
他双手一拖将我抱到他腿上,“恩,都看完了,呵呵,一看都这么晚了,饿了,就想起你了”
我得意一笑道,“还说我是谗猫,你也是!”又是将手绕到他的背后狠狠一拽他的辫子。
他头顺势向后一仰有些吃痛的道,“你怎么又来?!”
我嘻嘻一笑已翻身下床,颇是大方的道,“既然皇上饿了,那我就陪你吃饭吧!”然后讨赏的问他,“还是我好吧?”
他被我搞的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好事都是你的!”
我赖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
他却不与我计较,复又问道,“将晚膳传到这里吗?”
我摇头道,“还是去隔壁的琴房吧。”
他应许道,“好”。随即唤了声“来人”小桃他们便已进到房中来,小卓子便去吩咐传膳,我走到一旁的铜盆架上,抓起一旁的香巾,泡到水中,然后,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下,坐到那光滑的雕刻有龙凤图案的铜镜前,小桃忙拿起和田玉雕兰梳轻轻为我梳起头发,旻宁上前一步接过梳子道,“朕来”。从镜中我看到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他对我的好,我应是很感动此刻却使心情更加惆怅起来。
梳了几下,他有点笨拙的给我挽起髻,这次要比他第一次给我挽的成功,他一伸手小桃忙机灵的将那梳妆盒都打开,让我挑选簪子。我无意间瞥见梳妆盒最下一层,顿时心下一惊,那里放的是当日在慈宁宫锦恺递给我那个月白色帕子,回来我便藏在了这最下一层,而那上面瑞兽刺绣旁边清晰的绣着一个“敦”字,我从镜中看到旻宁此刻也望着这梳妆盒,我不知道他是否也看到了这帕子,我故做镇定的指了指最上层里的那支芙蓉玉莲花坠簪,小桃忙从中取出,恭敬的递到旻宁手中,这时候小桃一层层将那梳妆盒的抽屉关上,她识的字不多,恐怕不知那帕上的字,只是此刻我的心却是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我突然“啊”的叫了一声,旻宁插簪子的时候揪到了我的头发,我由于刚才精神太紧张便叫出了声。
旻宁忙抚着我的头几分愧疚的道,“弄疼你了!”说着将那簪子递给小桃,小桃很麻利的将簪子给我带上。
我暗暗吐纳,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轻轻一笑故做淘气的摸了摸头道,“呵呵,还好,还好,头皮没掉,呵呵”
旻宁在一旁望着我,几分宠爱的嗔怪道,“你现在知道被揪头发很痛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着伸手扶我起身。
当然我揪他头发都是在没人的时候,我笑着轻轻的道,“那算我们扯平了。”
这时候,小卓子恭身进来报,晚膳已经备好,请我们过去用。
旻宁微微一笑却是对我道,“走吧,赖皮鬼,饿坏了就没力气耍赖皮了。”
我争辩道,“我…什么时候有耍过赖皮?”脸突然觉得火辣辣的,心里暗暗道,旻宁,我的确很赖皮,得了你的宠爱,却贪心的念着恺,可是…可是…为什么你对我如此的用心,我却依旧那么深刻的挂念着他,也许我们三个的相遇都是错误的吧!
他嘴角依旧挂着隐隐的微笑,却不理我。揽起我的腰向隔壁走去。
雕花长窗半开,月光皎洁倾泄进窗棂一片银光,坐定,旻宁却是极其宠爱的为我布着菜,他好象说起边关又起战事,我却有些恍惚,想着自己心里那乱糟糟的千头万绪的心事,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直到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两下,我不知道他叫了我多久,方才回个神来。
他询问道,“怎么了?不说话?”
我慌忙笑了笑道,“没什么,在想皇上刚才说的话,也不知道我能分担什么。”
他淡然一笑道,“不该跟你提前朝的事的,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对他宛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这才发觉他仍然只吃素菜,不沾荤腥,想起那****做牛排的时候,他就说他只吃素,要两个半月后才吃荤。
我暗暗想,难道他想省下点吃的筹备军饷?我不希望打仗,战争一来,民不聊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流离失所……
用完膳,我静静站在长窗旁,望着那被银色月光镀上朦胧光晕的万物,我仰头完那深蓝天空中的圆月,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圆月如一个大大的银盘倾泻下一地的清光。真希望心情也可以像这月光一般澄净无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