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锣鼓,震耳欲聋的花炮,我用手扯下头顶大红的龙凤呈祥的盖头,贴身丫鬟小柯慌忙道,“小姐啊,王爷还没到,您怎么就把盖头摘了呢?”喜房里只有我和她。
我望着这满眼的红色,红色的幔帐低回,烫金的大喜字,一个个用红缎扎成的红色花球,刚才大堂里,我由喜娘扶着与他摆了天地,可是我并不喜欢他,他是惇亲王,当今皇后的亲子,这场婚礼是皇上亲赐的,阿玛自然是喜上了天,而我心里喜欢的是宁哥哥,他虽然很少笑,但跟他在一起总有很安心的感觉,那个雪夜宁哥哥告诉我他不能娶我,我知道我不能嫁给他,而且他已经有了福晋,那是乾隆爷赐的婚,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有丘壑的,所以他成亲的时候即使我心里难受,我依然笑着祝福他,虽然那次从宫里回府我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宿。
只是,这次我知道我必须嫁给惇亲王,只是因为必须,所以要嫁,一早便再众人的簇拥下画好了这像猴子屁股一样的新娘妆,华丽的喜服,每一只凤凰都闪烁着旖旎的光芒,仿佛要飞上那天空,额娘却望着我流泪了,我拥住她道。“额娘,您哭什么?我这是要嫁人啊!”
额娘抹了脸上的泪,换了副满足而慈祥的笑脸道,“额娘欢喜,玥儿要嫁人了,以后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切不可再和从前一样顽皮任性。”
我笑着点头应许。
因为我嫁的这个惇亲王是当朝皇后的亲子,据说,他可能是秘密立储的储君,所以圣上一赐了这个婚,我家府上便是门庭若市,阿玛整日忙的不亦乐乎,看的出他满脸的骄傲与满足。
我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响起来,我对小柯道,“我饿了,你把桌上的喜饼拿给我吃。”
小柯忙摇头道,“小姐,这个可不能吃啊,听喜娘说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一直要等到晚上吃子孙窝窝。”
我憋着嘴不愿起来道,“现在才黄昏,等到晚上我不久饿死了。”
小柯忙来捂我的嘴道,“小姐,您今天大婚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然后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对着窗外道,“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我威胁道,“你再不给我拿喜饼吃,你再念一百遍阿弥陀佛也没用。”这丫头从小就听我的话,虽然有时候她挺有主意的,但是被我一吓唬还是听我的。
果不其然,她走到那铺着大红龙凤呈祥桌布的圆桌上从喜盘里拿了两个喜饼,我接过来狼吞虎咽一番,总算先压制住了我那咕噜咕噜直叫的五脏庙。
不一会听到门外有动静,我慌忙的将喜帕又盖到了头上,进来的是喜娘,我并不做声就那么直直的坐着,她在一旁回禀,让我耐心等待,说是新郎官要晚上才能来,其实,我不希望他来。
直到感觉盖头外点了灯,透过那盖头很模糊的红色,让人有些炫目。
不一会门开了,有些喧闹,听到有人喊,“王爷,今晚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听着却是十分的难受。
有喜娘叫他挑起喜帕,他也是一身华丽的喜服,他算的上是个好看的男人,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只是我却不想搭理他,有嬷嬷端来子孙窝窝,我知道那是生的,于是咬了一口,喜娘按规矩问我,“新娘子,生不生?”其实,是问生不生孩子的意思。
我倔强的道,“不生啊!一点都不生”
一时喜娘很是尴尬,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而他却并没有生气,对着喜娘等人道,“福晋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众人鱼贯而出,屋子中一下冷清下来。
大红的龙凤烛发出闪烁的灿烂光芒,并没有像已经出嫁的姐姐给我讲的那样喝合卺酒,他坐在圆桌旁,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似看穿我一般,道,“你不想嫁我?”
我很肯定的点头,“皇命难为,但是我真的不想嫁你,所以……你别碰我!”我想他应该会气爆了吧。
只是他脸上依然一副淡然的表情道,“也好,反正我与你也不熟悉,更何况我锦恺从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情。”说着他出了洞房。
我就这样自己在洞房里守着那大红花烛,我早上起的太早,所以不一会便也合衣而睡了。
我是被那第二日的敲门声吵醒的,他还未等到我应声便来到房中,我不悦道,“你怎么进来了。”
“这是我的府中,我当然可以进来,你赶紧收拾一下,一会要回皇宫给皇阿玛皇额娘请安。”说着他朝外面唤了声,“来人”便有服侍的丫鬟鱼贯而入。
他先出了房间,到了皇宫一番礼节下来,在坤宁宫里皇后问我,新婚如何?我一时慌神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他非但没说我的坏话,反倒为我圆了场。
春去秋来,我们虽有夫妻之名,他却夜夜宿在书房,我们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相安无事的人。
他每日去上朝,回来练字习武,偶尔会去狩猎,还会去摆粥棚接济穷人,那个春天我见他在画画,画得那桃树那样鲜艳,不知怎么的让我想起小的时候也是坐在桃树上第一次见到的宁哥哥。
只是眼前这个总是很恬淡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那样细无声的走到了我的心间,不知不觉的盼望着晚饭的时候能见到他,即使我面上依旧挂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有时候,我在想,我究竟在坚持什么?宁哥哥他已经有福晋了,而且他的侧福晋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而他,容忍着我的蛮横无理,有时候我是故意气他的,他却并不与我计较。
那日下了早朝,他突然牵了一匹良驹回来,那是皇上御赐的,显然他很是喜欢,我对他道,“你带我骑着它出去转转好不好?”说出这些话,其实我很怕他会拒绝我。
他答应了,我紧紧从后面抱住他,他身上淡淡沁神的薄荷香,蓝天如洗,白云如絮,金色的阳光洒满翠绿的林梢,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湿润,清澈河水潺潺的流着,不时溅起雪白的浪花,清脆的鸟鸣,那风景如画,让人如痴如醉。
他身手甚是敏捷的抓了两只野兔,我们就在那绿草如茵的溪边将那野兔去皮,架起篝火烤了,那诱人的香味溢进鼻腔中,让人忍不住饕餮一顿,真没想到他一个王爷还会做这等野炊美味。看着饱餐之后只剩白骨的兔子,我们相视一笑。
那晚回府,他将我送回房,便转身要走,我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他,似从喉咙里发出,“别走,好吗?”我已由最初的怕与他接触,变得希望他留意我,不要漠视我的存在。
看的出他有些犹豫,我转到他身前,踮起脚献上我柔软的双唇,我爱上他了,我不再追寻我那不切实际的梦了,让我真实的继续我的生活吧。
他终于回应了我,那夜烛光摇曳,映入眼帘的竟是温柔的光芒,我想这才应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吧。
只是当我还沉浸在这种幸福中的时候,那日突然宁哥哥让人传信给我约我一见,那日锦恺被皇上留在宫里商议政事并不在府中。
我去了那如来茶馆,在那包间里宁哥哥突然紧紧拥住我,告诉我她有多想我,我看的出他后悔当初为了登上那储君之位而放弃了我,其实,我理解他,他皇额娘逝去的走,他一心想着争口气,所以我不曾怨过他。
只是,如今这皇位之争,一个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而另一个却是我青梅竹马的宁哥哥。
在那天,他告诉我让我等他,终归有一天他会名正言顺的娶我,我忙辩解道,“我已是有夫君的人了,我们还是各安天命的好。”
只是他却误会成,我怕锦恺,我不知道他从那里得知的锦恺夜夜宿在书房,所以我确定他定是在锦恺身旁安插了眼线。
我自知本朝开朝之时,多尔衮娶孝庄太后的事,我望着宁哥哥坚定的样子,我却又有些不忍伤他的心,只是如果有朝一日他们两败俱伤,我定会很难过的。
只是,我却发觉我喜欢锦恺喜欢的日日不能自拔,他好像也并无心那个皇位,他是那样恬淡的一个人,对下人都很和善,所以府里的下人都很喜欢他。
半年后,我见到宁哥哥的时候,我劝他无论如何不要伤到锦恺,我从未求过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那母仪天下的皇后,只愿能与锦恺比翼双飞。
只是,我却看到了宁哥哥眼中的杀机,这个王位终是充满血腥的,而我能做的只是用我的生命换来他们的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