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总有些青春要辜负
14185700000018

第18章 让你我踏实的陌生人

当我与朋友闲谈着走过那条幽深的巷子时,才恍然发现,巷子的出口已被一辆破旧的人力车挡住。车的那头,是一堵灰蒙蒙的城墙,这头,是几位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

这条巷子,是通往学校的唯一小道。虽然,回头融入人流,绕过幽雅的街心花园便可至校门口,但大多人还是宁可屈身步入这条小巷,避开城市的喧哗。

巷子很窄,两旁都是年久失修的城墙。蓊蓊郁郁的树木,样貌可人的花朵,将城墙顶上的蓝天遮蔽得严丝合缝。穿过它,任凭你心中先前装有多少红尘事,多么急躁,都忍不住放缓匆忙的脚步,细细体会这幽暗中的美丽。

显然,这些气喘吁吁的汉子并没有注意到巷子深处的我们。他们依旧呼哧呼哧地搬着笨重的货物,一件件卸下,又一件件搬入城墙之内。

货物遮蔽了前方的小路,高矮不一地立在车板上。

小巷太窄,似乎想要这车子转个弯都挺困难。再者,倘若偏离一点方向,他们所要走过的路程便会增加许多。

譬如,他们不得不将车子掉头,又譬如,他们不得不将车身横靠墙壁。这样一来,他们就得从车的那头搬运货物,而后绕过车身,才能顺利步入屋内。

这仿佛就是最佳位置。常年的劳作让他们积累了生活中的智慧,他们总能在任意环境中找到最适合自己工作的位置。

我并没有上前去催促或是打扰他们。在旁的朋友,也没有哪一个上前建议他们掉转车头,好让行人从此通过。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巷子深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在烈日下汗流滚滚的朴实汉子,心平气和地等待着他们工作完毕,掉车通路。后面陆续来了行人,他们凑上头来,一看前方景状,不是默然转身融入那头城市的人流,便是安静地站在巷子深处。

这令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位老友。他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习惯,那便是不喜超越。当你与他走在人潮熙攘的大街上,侧面忽然走来一位手提重物的行人,他定会拉住你的手臂,痴痴地站在路的这头,直至那人从我们身前过去。

我知道他的用意。我也曾说,我们完全可以走快一点过去,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啊!可他却微笑着回答我,这样一来,那人就会和正在加速的汽车一样,忽然减速,或是踩一下刹车,那么,他势必要在辛苦的状态中多停留几秒。我们既没要事,亦无重物,何必超越他来赶时间呢?

那个凉风徐徐的午后,许多人站在巷子深处,没有抱怨,没有愤怒,更没有人担心,在这幽暗狭小的空间里,是否潜有掏包的贼,抑或可怕的抢劫犯。

他们和我一般,对于身旁这些未曾谋过面的陌生人,从来没有如此贴近过,并心感亲切,无比信任。

人类的温暖和文明象征,不是创造了火,而是在很多人胸膛中,都藏有一种名叫善良的东西,将陌生与陌生的距离拉近,将人与人的直觉改为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