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三
如何的快马，得以在一天之内到达金罗边界以西，侍棋汗颜，唯有扎古达的御用宝马，这个绑架了落尘的组织，竟然得到了扎古达皇室的帮助，或者说，这就是扎古达皇室之人所为，又或是……
“快走！磨蹭什么？”
男子粗鲁的声音，侍棋被用力扯撞着，仍旧小心听着周围的动静，眼睛和双手都失去了自由，还好自己的感官灵敏，总算还是派上点用处。忽然间如此阴冷，这里是哪？脚下坚硬却少许颠簸，石穴！
“啊……”
落尘脚下一个不稳，向前倒去，完了完了，手被绑在身后，眼睛又被蒙住，怎么办，谁来扶我一下，我的宝宝呀！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听见落尘的尖叫，侍棋的神经全部揪起。
就在跌倒的一刹那，是谁的怀抱，明明有温度，却让人感觉如此冰冷。
落尘抬起头，诚惶的眼睛被蒙住，一片漆黑，却清晰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很熟悉，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忘记了“敌我”。
“谢……谢谢……”
怀抱立时脱离，有力的双臂扶正仍旧错愕的落尘。
一个男子淡漠的声音，说着落尘从不知道的话语，这就是扎古达的语言吗？这个声音明明没有语调，没有感情，为什么落尘会觉得似曾相识的凄凉与寂寥……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侍棋紧绷着心弦，一刻都无法松懈，那时假装被抓，就是为了保护落尘而来，自知那时和现在的自己无法救下落尘，但至少以后的自己还能保护好落尘，不再受伤害，不，现在就开始……
铁门沉重关上，铿锵的撞击声，记记撞在落尘心上，自己被劫持了……
好久默不作声，侍棋靠着铁栏栅。
“小姐……”
落尘凑近，隔着栏栅，虽然眼被蒙住，落尘依旧感到一丝暖意，忽然莞尔。
“侍棋，谢谢你……”
“嗯？什么？”
落尘努努嘴
“不用骗我了，就算你功夫再不济，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几个刺客抓住吧。”
“嗯……嗯？什么叫我再不济？我……我……”
“呵呵呵，哈哈哈，呵呵呵……”
侍棋的支吾，全部融化在落尘和煦的笑声里，如风，吹进侍棋的心间，明明看不见，却又分明看见小丫头满脸通红的笑颜，眯缝的眼睛里，会噙着欢喜的晶莹点点……落尘，此生能够见到你，真好……
无意间扯动左臂，打斗时的伤口才好又裂了，鲜血立时又将原先的深红覆盖。侍棋咬了咬牙，仰起头靠在栏杆上，落尘的发间，丝丝甜甜的香气袭来，很淡，却能止痛……
落尘静下来，发现侍棋许久不说话。
“怎么不说话了，这么静就不像你了。”
“那什么才像我？”
落尘蒙了，从没想过侍棋会问这样的话，或者说，从没想过吧……明明侍棋就这样一直在身边……
“怎样的……”
“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什么，在想你是不是也被绑得像个粽子。”
“你……”
哈哈哈……在侍棋爽朗的笑声里，落尘再次莞尔，这样的侍棋才对……
忽地想到什么。
“侍棋，你说哥哥是不是急坏了……”
“一定的。”
良久沉默……
“哥哥会来救落尘的，对吧。”
“嗯，一定会。”
“那他也会来的，对吧……”
“他？”
沉默，刹那间寂静，连细微的风声也遏止了。
他。侍棋颓然叹息。即使在她身边，她的心不在这里了……可至少，现在他可以在她身边。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他不是要你等他的么……”
眼泪抑制不住，打湿厚厚的蒙眼布
“嗯！我和宝宝一定等他来！”
这个劫难会有多深，不得了然。这份情何时纠结，又何时难分难解，更是无从知晓，其实早就命中注定了吧……
……
肃杀的空气里，朔璃闭目眉深锁。冷静的外表，已经无法掩饰心里的火烧火了了。现在你在哪里？现在可好？现在是否……明明以前天天看见，却不知道，失去了真的会那么疼痛……好想再次紧紧抓住你……
黑影突然闪过，藏进黑影里，腰间的异族饰品依旧闪着点点妖异的光。
“做什么？”
朔璃慢慢睁开眼睛
“你会不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
黑影警惕地向后几步，盯着犹如被夺去幼崽的母豹子般的朔璃。
“我们已经搜寻到他们的几处藏身处，但都不是……”
“不是你来干什么！”
朔璃忽地拍案跳起，咆哮着，大步上前，逼视男子泛着丝丝忌惮的眼睛。
“找到她，一定要找到。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
隐愣愣点头，惶然。第一次，为了另一个人，朔璃露出如此的神情。隐失笑，这是他不知道的东西，也不想知道。
“好，我知道了，一天，一定找到她。”
……
一室空落，独留孤寂的王者。他要怎么办，他所有对绝尘的许诺都成了空言了么。说过要保护落尘，现在却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朔璃垂眸，眉宇间的悲凉愈加浓烈，化不开……
一室黑暗。
“找到了么？”
朔璃一惊，回头却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是你，绝尘。”
露在外的半边容颜，如此憔悴，想必一直没睡过，朔璃不敢再看绝尘闪烁着点点凄凉的眼神。
“为什么不看着我。”
没有回答。
绝尘当然知道为什么，他和落尘长得一样啊，看到，会觉得罪恶吧。
“不敢看我，是不敢面对落尘么？”
绝尘满眼的怨怼，朔璃深呼吸转过身去，心口的压抑让他就要喘不过气来，何其狼狈，那个傲慢邪魅的王者。
绝尘冷言：“为什么不回答我？”
绝尘节节逼迫，朔璃忽然仰头失笑
“你想要什么答案。或者，你想要怎么苛责我的罪孽。嗯？”
“呵！罪孽，是，就是罪孽。你让落尘受的罪……”
……
“皇上！”
曹休怀抱着文书，颤颤巍巍走进屋里。
朔璃敛起伤情，旋身蹙眉
“怎么了？”
曹休也不多说，恭敬捧着文书。朔璃不耐烦地接过，怎么不是琉璃文书的样子。
“这哪来的？”
“是……”
“快说！”
曹休咽了咽口水
“是混在别的文书里的。”
翻开一阅，愤怒和恐惧在朔璃的眼里越来越大。绝尘知道不妙，一定和落尘有关。
“怎么了？是刺客送来的？到底说了什么？”
“啪嗒”一声，文书从朔璃的手中落下，绝尘的心却被紧紧揪起，等待着最后的判决一样。
朔璃跌跌撞撞坐到椅子里，拳头越拽越紧。
绝尘拾起地上的文书，震惊和恐惧。
“他们要玉玺？否则落尘……”
……
夜晚的洞窟格外寒冷，落尘紧紧蜷起身体，试图赶走彻骨的寒冷，自己如何不重要了，只是不能让宝宝冻着了。可是无论怎么做，寒气依旧侵袭着，没有离去的想法。
“嘭”一下，牢门被人打开，落尘警惕地向角落瑟缩着，眼睛蒙着，看不见眼前的情景让她更加的恐惧
“谁，不要过来。”
细微的脚步声，此刻在耳边却被放得无限大，声声撞击着感官。
“别过来……”
侍棋紧张地撞击着栏杆。
“小姐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别碰小姐！”
脚步声停在了落尘的跟前，唏嗦的衣服摩擦声，落尘蠕动着挣扎着，恐慌的眼泪瞬间挂满两颊。
忽地被什么触碰到，落尘惊吓出声，但瞬间就被暖暖的绒毯包围。落尘错愕，久久呆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良久——
“你是谁？为什么？”
这种熟悉的气息，落尘似是知道是谁，却如何想不起来。
“我们见过？”
落尘的喃喃出声，似是吓到了来人，旋即跟前的一阵动静安静在铁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后……走了……
“小姐怎么了？受伤了么？”
侍棋真恨不得现在可以把落尘紧紧护在怀里。
落尘这才回过神来。
“啊，没事。有人送了绒毯过来。”
“送绒毯？”
侍棋搞不明白了。
“嗯？怎么不给我！”
侍棋开始嘟囔起来。落尘刹那间无语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么？失笑。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嘭嗵”一声巨响，牢门又被打开。
“谁？！”
落尘颤抖着，一定不是刚刚的人，有不好的预感，很强烈。
蒙眼布被人狠狠扯掉，柔弱的烛光也刺得落尘的眼睛生疼，用力挤着眼睛，终于得以看清眼前的情景，一个蒙着面的紫衣女子，一群看不见脸孔的人围立四周。
紫衣女子冷笑出声，细长的眉眼满是冷冷的残酷，尖利的指甲挑弄起落尘的下巴，逼迫落尘直视自己，指甲嵌入肉里，尖锐的疼痛。
“好痛……”
眼角挤出泪水，看在紫衣女子的眼里何其厌恶，凭什么，她的容颜毁掉，眼前的孩子却拥有被称为天下第一的美貌，愤恨甩开落尘的脸，唰一条血口子出现在落尘的右脸上，生疼。
“好痛啊……呜呜……”
“小姐！你们是谁！我家小姐与你们有何干系，要这样对待她！”
侍棋用力向着落尘这边撞击，铁栏杆嗡嗡作响。紫衣女子向身后使了眼色。
“把隔壁的带走，鬼医仙恰好缺个试药的。”
冷冷的话语里，满是邪气，残忍至极。
试药，落尘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什么叫试药，要对侍棋做什么？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不准伤害小姐！听见没！听见没！”
两个守卫愣是拖不走侍棋，不耐烦，大打出手了起来。
手脚被绑着，侍棋只有全然承受着，眼睛里却只有落尘哭泣的样子。
“侍棋……求求你们不要打了……呜呜……侍棋……”
“小姐……不要哭……不要……”
“侍棋！”
眼看着侍棋被人拖进未知的黑暗里，而落尘却连自保都做不到，唯有呐喊：“侍棋！”
“啪”一声，紫衣女子重重掴了落尘一掌，五个鲜红的指印，立时覆盖在原本雪嫩的脸上
“喊够了没有！”
打她，竟然敢打她。落尘愤然回头，死死盯着女子阴冷的眼睛，蛇一样毒的女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
紫衣人疯狂大笑，好，好一个轩辕公主，琉璃皇后，如此桀骜不驯么，好，她就好好折磨这孩子
“我是谁，呵！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么？”
紫衣人顿了顿，落尘分明看见她眉宇间积聚的恨，浓得可怕。
“这一切，都是拜你的丈夫所赐！就是他，夺走了我的一切！”
落尘狠狠瞪回去
“你胡说！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为了他自己，如此自私的人，杀了我的丈夫，毁了我的容貌，我的一切！”
杀了她的丈夫？落尘不敢相信，朔璃是脾气坏了点，可落尘知道朔璃是被逼成如此的
“你说谎，一定是你的丈夫做了什么对不起朔璃的事情！”
什么！
“你再说一次！”
紫衣人忽地站起身，拉掉脸上的纱巾，露出脸上纵横的疮疤，狰狞可怖。
落尘倒吸了口冷气，立时刺破耳膜的尖利叫喊响彻整个洞府。这是什么，好可怕，好可怕！
女子抓过落尘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
“看清楚了！这还是伤口愈合时，你知道这些伤一天要裂开几次，你知道整整一年我受了多少折磨！这一切，都拜那个夺走我一切的朔无月璃所赐！”
落尘眼前的狰狞被强行放大，直刺落尘的感官，被震得连叫喊都忘记了。女子愤恨甩掉落尘，站起身，狠狠一脚踩上落尘的腰
“哼！你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我向那个人复仇的工具罢了。凭什么我失去容貌，天天备受折磨，他的皇后却拥有天下第一的美貌！凭什么我的孩子没了，而他却可以等待着自己的孩子出世，而我的孩子却死在我的肚子里！”
落尘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一切，这个女子，到底背负了多少，才让她扭曲成这样，她不相信，朔璃不会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紫衣人不屑地看着地上惊吓呆住的落尘，邪笑着。
“叫鬼医仙把药拿来吧，流了这孩子。”
说着转身消失在黑暗里，独留疯狂的笑，在空旷的石洞里回响。
流掉孩子！为什么要流掉孩子！不可以，不可以！
“不要……不要！”
落尘哭喊着，挣扎着，眼前的药碗逐渐靠近，像噩梦一样，快醒来！都是噩梦罢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
黑色的药汁发出一阵阵腥臭，被强硬灌进嘴里。
不要！她的宝宝啊！不要！
泪水唰唰落下，身体上的痛无法再取代心被碾碎的疼痛，宣泄的眼泪，洗不去任何悲伤……
她的宝宝啊！对不起……她的宝宝啊……朔璃……对不起……
剧烈的疼痛从小腹传来，猩红立刻染满脚下的泥泞，落尘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是她的宝宝……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一切来得何其突然……落尘再也不支，昏厥过去……
……
以前从不知道，这是一种折磨，何其痛苦。
落尘曾经一直睡着的床上，淡淡的香气，揉皱的被禄，仿佛可以触及，却无法真正拥有。
朔璃紧紧抓住床单，把脸深深埋进被禄中。落尘，你在哪，到底在哪？
心里的纠结，谁来抚平，落尘……他要如何抉择，国家，还是你……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朔璃，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他自己，可现在，他再也抛不开那个倔强的傻丫头，还有他们的孩子……可他又何尝能放下一个君王的职责……老天为何总要如此刁难他们，如此折磨，残忍。
“皇上！”
曹休捧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盒子，躬身立于门外。
落尘的香气，朔璃不愿再离开
“什么东西，搁在那吧。”
话音落，曹休依然立于原地，朔璃不情愿地起身，满腹怒意。
“什么东西！”
曹休满面铁青。
“是……绑了娘娘的人留下的……”
“什么！”
朔璃突地跳下床，接过东西。
“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三刻前……”
“大约？”
朔璃逼近，隐忍已久的怒气就要爆发。曹休心慌地后退一步，求饶道：“老奴无能，请皇上恕罪，恕罪！”
朔璃冷哼。恕罪？还要他恕罪！东西都大摇大摆送进宫里，可他的部下竟然没一个提前发现！如何的无能……如何的无奈……
朔璃无心再责怪曹休的不是，信手开了包裹，打开盒子，就在看见盒子里东西的刹那间，跌坐进椅子里。
盒子中红色的液体里，一个小小的肉块……这是……难道……
朔璃惶然抬头。
“除了这……还有什么！”
曹休颤微着，从袖子里小心翼翼拿了张纸条子，递给朔璃。分明是见过了纸条上的字。
“还……还有，这个。”
朔璃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手，不断颤抖，不看纸条，也已从曹休的脸上，读懂了他最不想的事情。
那个盒子里的，就是他的孩子，那个还未出世，就被害死的孩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甚至都没有尽到过一丝责任，那么久，一直让他们母子两个活在痛苦中，现在，却连保护都做不了，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被人无情地扼杀，毫无怜悯……朔璃不敢想象落尘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忽然疯也似的冲出门去。
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要再顾及任何责任、家国。如果现在他的落尘永远消失，就算琉璃如何的昌盛，对他，都没意义了，现在！她只要落尘，要她回来！
玉玺，玉玺可以救她！
朔璃撞开房门，大步跨了进去，震惊眼前的景象。
屋里的几人也同时回头，同样震惊的表情。
雪阳抱紧怀里的盒子，别开头，闪身到一边。
绝尘立时挡在雪阳眼前，伸手要抢，却被离崖挥袖阻止住了去路，绝尘愤然。
“离崖，你还要帮着这个叛徒吗？你要看着落尘死么？”
离崖的心里也在剧烈挣扎着，雪阳确是有苦衷的，可是他也不能让落尘眼睁睁牺牲掉。
见两人对峙着，雪阳立时把东西藏到身后
“绝尘原谅我！这也是救落尘和天赐的最好方法！”
最好？
“不要再找借口了，你根本就是憎恨琉璃吧，憎恨琉璃的一切人和事，夺走了你的一切，所以你不择手段要折磨这里的每个人！”
雪阳瞪大眼睛，不，她怎么会是这样，她一直都背负所有罪孽，为了保护所有人啊！
“我没有，这是救大家的最好方法罢了。”
绝尘不想再纠缠下去，多一点推延，落尘就多一点危险。然而离崖还杵在中间，不得已，绝尘挥扇和离崖过起招来，几来几往，绝尘招招用尽全力，离崖被动抵挡着，渐渐被绝尘钻了空子，绝尘左手一挡，顺势锁住离崖的攻击，右手收扇劲风一掌。离崖就这样被一击撞到身后的墙上，立时喷出一口鲜血，滑坐到地上，挣扎着，却如何起不来。他答应过这次他会保护雪阳和天赐，他不能让雪阳再错下去了。勉强撑起，再次出招。
“够了！”
朔璃突地怒吼一声，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他一个当事人被他们蒙在鼓里，他们倒好，自己打了起来，完全无视他这个王。
朔璃一个上前，分开过招的两人，硬是让离崖跪下在自己脚边，雪阳也连同跪了下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现在宫里一团乱，你们还起内讧，在这里偷玉玺！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罪过吗？”
朔璃无奈看着雪阳，不知要以如何的感情面对。
“皇姐，把玉玺给我……”
雪阳没有抬起头，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叫她皇姐，她不配……
雪阳双手递上玉玺，朔璃紧紧握住，看了良久，释然仰天一叹：“都是我曾经犯下的罪过，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朔璃忽然正色。
“孤已决定了，玉玺会给他们的，只要落尘没事，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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