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红山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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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张发财:“你这是咋说?俺咋就是吓你们呢?……俺和俺三哥一早儿起来,找不见你们,本想着要回家去看看,没想到会搁这儿又遇见你们。”

混混儿甲看见张发家正坐在草丛中冷漠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哦!算啦算啦!……你就上哪儿找俺们去?俺们这还不是出来,想打点儿野食儿,也好再请你和三哥今格儿再接着喝啊;昨格儿没喝好!……你们说,是吧,哥几个儿?……算啦算啦,……来,三哥,咱们还回县城,接着喝!”

其他几个混混儿也附和着,一起勾肩搭背地簇拥着一路向回望着的张发家和张发财,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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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晋家张晋屋子里。

蛾子端着一盖帘大饼子,干净利落地进了屋子,放在炕桌上,又出去拿了碗和筷子进来:“爹,起来吃饭吧。……快着,妞妞,也叫你四婶起来。”

张晋和杏分别趟在炕头和趴在炕梢,几个孩子都倦怠地委在炕上,谁也不敢出声的样子。

蛾子把饭盛在碗里,一一地放在炕桌上:“都快起来啊!有啥大不了的,就是天塌下来,咱的日子不还得过不是?……起来吧,爹!”

张晋无力地伸着手,摇了摇:“俺……哪就吃得下啊,俺?”

蛾子:“那就这儿样的等死了吗?……你不吃,谁儿还敢吃呢?……你就快起来吧,爹;就是喝口米汤也成;……成吗,爹?”

张晋又躺了会儿,咬着牙爬起来,坐到了炕桌前。

“妞妞,你们也快陪着爷爷吃啊!”蛾子吩咐几个孩子道,又转身到炕梢,拨动了一下杏:“……他四婶,你没听见吗?你不想你自格儿,可还有爹啊!”

杏摇动着脑袋,沙哑地道:“可俺……的张浩,还在局子里,俺……”

蛾子:“可你这儿样的发昏,就当得了死吗?”

杏沉默着一会儿,缓缓地坐起来,向地上出溜着:“俺去找他们,让他们换回俺的张浩!”

蛾子愣了下,随即提高了声音,道:“你这是啥话,他四婶?……孩子和大嫂二嫂搁里面,大不了就是让他们打两下,再多关几天,也就出来了。可你要是换了爷们儿去,那不就是个死吗?……就是不全死,你就保得住,死的不是你家的爷们儿吗?”

张晋又在一旁着急地哭着道:“可杨家……那杨先生,就真个那样的……白死了吗?总也得有人……去给他……赔命啊!”

蛾子:“干嘛就非得他家死一个,咱也非得死一个呢?……那保安队的不是也说了吗,叫咱赔他家五百块大洋?大不了,咱砸锅卖铁,卖了咱的房子,赔给他也就是了。……爷们儿闯的祸,也叫爷们儿去给他家再当一辈子的牲口!”

张晋连连地摇着头,大张着嘴,上气接不上下气儿地道:“俺那……媳妇,要真个的……是这儿样,那可就是……咱家的祖坟,……冒了青烟了啊!”

杏也一下子又趴回去:“俺……可不能……就没了俺的张浩,……和爷们儿啊俺呢!”

蛾子也急了,跳了一下脚,道:“哎呀,这儿也不成,那也不中,那你们倒是说,还能咋办?……今格儿要是全依着俺,那就是,蝎子掉进了裤兜子里,它愿意咋蛰就咋蛰,大不了,不是就是个家破人亡吗?难道爷们儿这儿样的做了,就没有他们的道理,就不是为着咱们吗?”

张晋似乎是猛然省悟地看着蛾子。

杏也又坐起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蛾子。

几个孩子都懵懂地看着蛾子。

“吃饭!”蛾子又跺了一下脚,一下子蹿上炕沿,蹲在那里,抱着碗,突突地喝起了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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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办公房里。

团山恭敬地退出竹内的办公室,顺着走廊朝着门口走去。

路过一间屋子的门前,团山下意识地通过屋门上的观察口向里面看了看。

观察口里面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张浩和另一个孩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都蜷缩在角落里。

团山继续朝房子的外面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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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山像是在数着自己的步子,沙沙地走过军营,进了另一栋房子。

日军军营医疗室。

团山拉开屋门,进了诊疗室。

屋子里,正在哄着杨二妮玩儿的翻译官立即站起来,用日语道:“哦,团山曹长,你回来了?……二小姐一直在念叨着你。”

杨二妮也道:“瞎咕噜叔叔,你去哪儿啦呀?你给俺爹报仇了吗?找到俺哥了吗?”

团山没有理会翻译官,径直到病床前,用日语冲杨二妮道:“二小姐,你好些了吗?伤口还疼吗?”

杨二妮眨着眼睛:“你都在瞎咕噜些啥呀,瞎咕噜叔叔?”

翻译官马上凑上前来:“哦,二小姐。团山太君是在问你,伤口还疼吗?”

杨二妮:“当然还疼。可要是瞎咕噜叔叔给俺爹报了仇,再找到俺哥,俺就不疼了。”

团山看着翻译官,等待翻译。

翻译官赶紧用日语道:“哦!……二小姐是说,请团山太君一定要为她和她的父亲报仇。”

团山用日语道:“是的,二小姐。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你的父亲是大日本皇军的朋友。对你的父亲不恭敬,就是大大地藐视大日本皇军。这是大日本皇军绝不能允许的。”

团山说着,忽然从衣兜里掏出杨二妮曾戴过的玉佩,托在手里贪婪地看着一会儿,继续用日语道:“……哦,你的这个物件,简直是太漂亮啦!你能告诉我,你的父亲是从哪里给你弄到的吗?”

杨二妮不解地看着团山,目光渐渐地转向翻译官。

翻译官也怀疑地看着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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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镇酒馆里,受伤的万老板和伙计正在收拾着被砸过的物品。

丁协卫倏地迈进屋子里,后面跟着杜保长。

伙计眼尖,先看见丁协卫和杜保长,紧着回避地进了里面的厨房间。

万老板也受了惊吓,手里端着的托盘,连同托盘上的几个打破了碗和盘子,一同掉到地上:“哎呀呀呀,你咋还来啊,俺的丁协卫,祖宗?……你没看见俺这正收拾着呢吗?……俺关张,俺关张不干了,不干了,你就快走吧,换一家去吃吧;俺……求求你了,求求你啦,还不中吗?”

丁协卫:“你这是咋说话呢你?……妈了个巴子的,不开了。……你真的是不开了是吧?”

万老板:“不开了。真的是不开了。”

丁协卫:“那成。那你先把这儿一年的保安费都先交给俺,完了再把这个店也交给俺;俺成全你,替你盘出去。”

万老板转着磨磨儿:“哎呦俺的大爷,你这儿不是……你看看这儿,这儿这儿……都被你给砸成这儿样了,你还叫俺咋开吗你?”

“砸你,砸你那也是俺看得起你!”丁协卫把一条板凳踢正当一些,在上面坐下来:“……妈了个巴子的。俺这儿不也把砸你店儿的祸首给带来了吗?俺砸了你多少东西,就叫他来赔!……你开个价儿吧!”

万老板看了眼杜保长,躲瘟疫似的扭过身去:“哎呦俺说丁协卫,您就别拿俺穷开心了,成吗?……俺咋就敢叫杜大爷来赔呢俺?”

丁协卫:“你咋就不敢?……妈了个巴子的,俺也告诉你,砸你的店儿,还不全都是为着他?……今格儿俺给你作主,你开个价儿,俺看着他赔。”

一直急得直搓手的杜保长:“俺,俺就哪有钱吗,俺?”

“你放肆!”丁协卫一拍桌子站起来,又踢了一下凳子:“……你没钱是吧?……给脸不要脸,妈了个巴子的,没钱,没钱你就还给俺回里头呆着去。”

丁协卫说着,向门外走去。

“嗳嗳嗳……嗳,丁协卫!”杜保长赶紧上前,拦住丁协卫,“……你别发火吗,丁协卫;你也听俺慢慢地和你说嘛!……俺给你说,俺是没钱,可俺总能给你找着有钱的主儿啊,你说是不是?”

丁协卫又被劝回到凳子上坐下;他看了眼桌子上的空茶碗,扭头冲着万老板道:“你还愣着干啥?……也给俺先上壶茶来喝着啊?……妈了个巴子的,俺看你也就是欠砸!”

杜保长也坐下,防备着刚刚走出去的万老板,在丁协卫的耳边耳语道:“……你,知道,那杨先生家……有多少钱吗?”

丁协卫疑惑地看着杜保长。

杜保长看了眼厨房间,向着丁协卫的身边靠近了些。

“他有多少钱,俺哪知道?”丁协卫也看看厨房间,向着杜保长靠近一些。

杜保长:“你小点儿声!……俺和你说啊,俺可是听说,有不下一万的现大洋呢!”

丁协卫:“恁么多?”

杜保长:“那是啊!……你想啊,他那都几辈子了,光挣不花,也就年年的,一到腊月里,搁这镇子上,舍那几天粥,又能花多少?……俺今格儿前晌搁他家里头还听说,他这儿一死,账簿啥的,也都跟着找不着了。”

丁协卫瞪着眼睛看着杜保长:“找不着啦?……你咋个意思?”

“哎呀,这儿不是明摆着的吗,俺的丁协卫?”杜保长向厨房间看了眼,神秘地冲着丁协卫继续道:“你说,咱要是……”

丁协卫转悠着眼珠想了会儿,犹豫道:“可俺……以前也没少喝他的酒儿,要是恁么做,那俺……不是缺了大德吗?”

杜保长:“可你也想啊,他这儿一死,他家杨大妮就划拉了不少的东西去了她的婆家,还带走了小少爷;他家的大少爷,也不知道死到了哪里,你没看连他爹出殡,都没回来吗?保不齐,也叫张家的哥几个儿给打死了,就是没打死,那张家的人,还能放得过他?……张家的哥几个儿为啥要打死杨先生?……那还不是……就为着杨家的那些个现大洋?……与其都让他们得了去,……也当然啦,他们也会拿出一部分,去送给梁队长,好给他们摆平了事儿。可咋也到不了你丁协卫的手里不是?……所以俺说呢,与其都让他们得了去,那咱何不也早点的下手呢?……这儿也就是俺咋没急着回来还你的枪,去了杨家探风声了,这儿回……你懂了吧?”

“那你说,咱该咋做?”丁协卫动了心思,又朝杜保长的身边靠了靠。

厨房间里,万老板烧好了水,沏好了茶,想让伙计送上去,伙计打怵地朝后退着。万老板无奈,只好自己用托盘端着茶壶和茶碗,向饭厅里走去。刚一进了饭厅,看见丁协卫和杜保长那神秘的样子,禁不住愣怔了一下。

丁协卫和杜保长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俩人都干咳着。

丁协卫一边掩饰着,冲万老板道:“……嗯,嗯嗯!……那个,嗯,那个,……你就看着啥方便,有啥熟食唔的,给俺先端上两盘来,再烫上一壶好酒来。……俺这儿已经和杜大爷说好了,就赔你二十块大洋好了!”

“啊?啊啊?……咋就还让俺赔,你?”杜保长不情愿道。

“你他妈了巴子的不赔谁儿赔?难道叫俺来赔?”丁协卫强硬道。

杜保长起身捶着手转了个圈:“好吧好吧,那好吧,就由俺来赔,俺来赔;就先记在俺的账上!”

万老板把茶壶顿在桌子上,怨恨地瞪了杜保长一眼,回厨房间去了。

丁协卫和杜保长又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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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俊家。

葫芦在扫着院子。

杨大憨在把显然是招待人吃饭用过的凳子和桌子收拾起来。

山菊从正房里出出进进地向屋子里拾到着盘子碗。

杨俊家正房东屋。

屋子已经收拾得井井有条,周凤兰穿着鞋跪在炕上垛好了被垛,退着下到地上。

一旁,周老爹端坐在炕桌前正抽着烟袋,沉思着什么。

周凤兰慢声细语:“爹。……想啥呢?”

周老爹闻声看着周凤兰有一会儿:“今格儿这还不算晚,咱还回去吗?”

周凤兰欲言又止,看着周老爹,渐渐地,用手扭结着衣襟。

“要不,咱就明格儿起早儿走?”周老爹目光回避着,又征询地道。

周凤兰的眼里渐渐地汪起了泪水,突兀地道:“你……是想叫我……悔婚吗,爹?”

周老爹不敢看着周凤兰:“可你……也看到了,杨先生这儿一没,这儿个家,都成了啥样子。……爹也是怕你……也是怕……怕你扛不起来,也误了杨家啊,……兰子,你……还不懂吗?”

周凤兰两手痛苦地绞动着衣襟,嘴唇颤抖着,娇好的面庞也抽动着,眼里的泪水汩汩地流了下来……